她還是厭惡戴觀宴。

慫男人。都到這一步了,還不敢直接找黎笑眉攤牌說明白,發短信引誘,手段低劣。

司澈瞥了她一眼,微微蹙著眉心:“要看黎笑眉看得是不是仔細。如果她刷到犄角嘎達的,哪怕隻是一張合影,也夠了。”

當年的黎笑眉何等風光。

梧桐飯店的大小姐,人稱大公主。即使落魄,名媛之中依然有她的一席之地。更何況梧桐飯店易主之前,曾經回光返照一陣子。那也足夠黎笑眉出風頭了。

就衝著高考那一波“鳳凰計劃”,現在還是能找到一點影子的。

隻是,從黎笑眉找的仔細不仔細這點來看,卻是能真實反應,她真實的態度。

如果她毫不在意,就說明她並不想找回過去的自己……

司澈靜靜的打量了一眼戴觀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陽城待得時間長了,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有耐性。在這節骨眼上,他還在慢慢來。

司澈有點煩躁,拿起煙盒,從裏頭抽出一根煙點燃。

小北皺了皺眉,對童葉欣道:“我去看看黎寶。”

黎寶在房間裏,晚飯都沒怎麽吃。

大家都沒裝,吃不下東西,晚餐基本沒怎麽動。

小北拿了塊蛋糕,又拿了兩瓶酸奶,敲門進入。

黎寶抱著膝蓋,坐在她的小**,屋子裏光線很暗。

“黎寶,我們吃蛋糕吧。”

黎寶抬頭看看他,病懨懨的,搖頭:“我不想吃。”

小北將酸奶遞過去,黎寶勉為其難的喝了兩口,可是突然吐了起來。

即使是半大孩子,小北還是被嚇到,趕緊叫大人。這一瞧,才知道孩子發燒了,而且溫度很高。

於是急匆匆的送醫院。

童葉欣很心疼。“這孩子平時活蹦亂跳的,突然沒了聲音,我還以為她隻是不開心……我們都把注意力放在笑笑那裏,忽略了孩子。”..Com

其實在這件事上,最無辜的就是黎寶。

突然沒了母親,隻能跟父親一起生活。

好不容易長大了,又突然的知道母親沒死。她滿懷期待的來,又要小心隱藏身份,配合著演出一個虛幻的人際關係。

又突然的,這個虛幻世界被戳破,她依然是不被接受的那個。

而且,她還知道了把她母親藏起來的人,是她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她還隻是個孩子……大人尚且迷茫彷徨不知道怎麽辦,對她而言,這世界太過殘酷。

可這個時候,她又一次的被忽略,沒人在意她。她不敢說自己病了,忍耐著,單獨的扛著,自責闖了禍。

童葉欣心疼哭了,抹著淚水,惱恨的瞪著戴觀宴:“都是你,罰她跪著。你照顧不好笑笑,連她的女兒也照顧不好。如果我是笑笑,我也不想記起我的前夫有多糟糕!隻是可憐了我的黎寶……”

司澈歎口氣,摟著童葉欣背過身,讓她少在火上澆油。

戴觀宴麵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他一瘸一拐,走到一邊舉起手機。

電話打給黎笑眉,告訴她黎寶病了,高燒。

黎笑眉握著手機發愣。

黎寶病了,跟她有什麽關係?

“那,去醫院了嗎?最好是去兒童醫院,陽城的兒童醫院……”

“黎笑眉,黎寶是你的女兒。”

“……”

“黎笑眉,她是你的女兒。她叫黎寶,你從來沒想過,這個‘黎’字嗎?”

黎笑眉腦子一片空白,張了張嘴唇。

黎寶?

她一直以為,是“璃”這個字。琉璃的意思,珠玉寶石,比喻女孩子矜貴寶貝。那孩子長得漂亮,就像是琉璃娃娃。

她忽然慌慌張張的從**下來,著急忙慌下,鞋子都穿反了。隨手抓起外套,走到房門口,想起來小塵,又往屋子裏跑。

她、她該怎麽辦?

小塵醒了,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到黎笑眉白著一張臉站在燈下,像是夢遊一樣。

“媽媽?”

黎笑眉回過神,抓起衣服給小塵套上,給他穿鞋:“姐姐病了,我們現在去醫院……對了,她在哪家醫院?”

她抓起手機,又問戴觀宴在什麽醫院。

“兒童醫院,2203病房。”意識到黎笑眉要過來,他道,“我安排車子來接你。”

“不,不用,我打車就行。”

黎笑眉抱著小塵快速往樓下跑,好在這個時間點網約車比較多,很快就有一輛車過來載她。

她催促司機快些開車,很快就到兒童醫院,又抱著小塵往裏麵衝。

“黎寶怎麽樣了?”看到戴觀宴,她直接就問了出來。

童葉欣夫妻愣愣的看著她:“笑笑?你怎麽知道……”童葉欣往戴觀宴那邊瞥了一眼,意識到是這男人給她通知的。

戴觀宴不搭理童葉欣的反應,對著黎笑眉道:“醫生已經給她掛水,也吃了退燒藥。”

黎笑眉點點頭,望著躺在病**的小女孩,看得尤其仔細。

孩子輪廓長得不像她,可是仔細一看,又有她的一點點模樣。

這是她的女兒?

不是吧,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對了,她失憶了,是在失憶之前生的……

揉了揉太陽穴,腦袋一陣暈乎。

“笑笑。”戴觀宴攙扶她,黎笑眉站穩之後,就縮回手臂,不願與他接觸。

她隻是望著黎寶,看了又看,仔細尋找她們的相似之處,來證明她們是母女。

童葉欣在這時候不敢出聲,隻是希望黎笑眉能夠想起一點點,哪怕隻是一點點。

小塵茫然無措的望著黎寶,不知大人們在幹什麽。

後半夜,童葉欣一家三口都離開了,黎笑眉與戴觀宴還在守著。

小塵被安排睡在旁邊一張**。

黎笑眉絞著手,感覺自己像是在巨浪中漂泊的船,找不到方向了,也靠不了岸。

她隻能緊緊絞著手指,控製自己不要顫抖。

戴觀宴看她一眼,站起來,黎笑眉看他一動,身體顫了下。

戴觀宴將身側的毛毯抖落開,披在她的身上:“晚上降溫,挺冷的,別凍著了。”

黎笑眉唔了一聲,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哪怕到了現在,她跑來看黎寶,可是這個新世界,對她而言太陌生了。

即使對著黎寶,跟她流淌一樣血脈的孩子,她還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