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藝途同,技近乎道!

楚袁變得更加專注,心無旁騖地體會那種節奏,那種敲擊的力度。他就那樣靜靜站著,連其他鑄煉弟子舉手也不曾在意,在他眼中,那鐵精化成了虛無,隻剩下節奏和穴的變化。不同的力度,穴的變化皆有不同。漸漸地,他閉上了雙眼,整個鑄煉場的吵雜聲瞬間寂靜,自己成為了唯一。在腦海裏,儼然譜寫一曲屬於自己的旋律。

他的手指輕輕抖動,如同彈奏,他下意識地雙手報胸,不讓他人察覺。一段段快慢頓挫的節拍在指尖流淌,映入心田。

場內熱火朝天,其餘協助鑄煉皆垂手而立,神色專注,唯有楚袁抱胸,倍覺另類,但是,又有誰,去理會他呢!

心曲奏罷,宛然在目!餘韻依舊在心底流連…

“你還愣著幹什麽?”

惱怒的暴喝,以及搖晃,驚擾了楚袁,他瞬間脫離了寂靜的狀態,耳際又聽到了雜亂的轟鳴,他睜開雙眼,刹那眸光凜冽,直把搖晃他的鑄煉弟子嚇了一跳。頓了頓,鑄煉弟子顯得更加狂躁,如同自己的尊嚴受到侮辱,他一把將楚袁推開,向著其他協助弟子舉起了手。

楚袁不禁一晃神,他隻知道自己的狀態專注,並不知刹那的眼神是何等可怕,他看了看爐上那變了形的鐵精,心底莫名一笑。

鑄煉失敗,拿我來出氣嗎!

他抬頭,見一個協助鑄煉在自己身邊離開,而那名鑄煉弟子則瞪大雙眼瞪著自己。他苦笑一聲,轉身離開。身後傳來聲音,這裏太吵雜,他聽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是鑄煉弟子的咒罵。

他走出了山洞,抬頭看天,隻見旭日初升,不禁心裏愕然。暗自一算,才發覺自己在這裏已呆了一天一夜。他笑了笑,想了想,又轉身走入了山洞,徑直走入了監工的房間。

監工見楚袁出現,他的臉皮又再次綻放,笑得真誠,笑得陽光,然而卻有著一絲古怪,他讓楚袁坐下,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工作還習慣吧!整天你都在鑄煉場,我是知道的。你很勤快!”

楚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問:“需要怎樣才能成為正式的鑄煉弟子?我想試一下鑄煉。”

監工笑容漸漸淡化,他看著桌麵上的圖紙,一會,又抬頭,嚴肅道:“作為一個協助鑄煉,如果這樣的恒心也沒有,我會很懷疑你能否有耐性,去完成一個鑄煉。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來跟我說。”

楚袁想了想,忽然笑道:“我也覺得需要一些時間。嗯,也累了,我先回家休息一下,改天再來勞煩師兄。”說完,他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監工沒有發話,直至楚袁離開了房間,他才卷起了圖紙向外走。

楚袁一路返回,顯得優哉遊哉,在他的想法裏,景懷序不會那麽容易放手,就如同已經眼紅了的漁民,絕對不會鬆開魚竿下的魚。對此,他很有信心。

回到大院,他看著還是一動不動的牛屎龜,忽然感到無聊,取出符兵圖看了一會,但心中的節奏感卻越來越強烈。想了想,他在院子中尋來一塊山石,自顧自演練起來。

夜晚。

元虛山路盤亙,渺渺之間一道倩影緩行。她長發輕揚舞動著夜風,身姿絕美讓夜色黯然,天上的皓月也跟隨輕移,如同明燈獨照,使她成為了唯一。然而,就那端莊豔麗的麵龐有著幾分失樂,又似傍徨。

柳玥很奇怪自己的心態,不知為何,竟然喜歡上夜間散步的感覺,那種漫無目的,隻想走動,卻不想說話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腦海裏亂糟糟的,心底在尋求一份寧靜!

她經常這麽對自己說!可是,心,為什麽亂?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下意識地咬著下唇,微微抬頭,看著明淨的星空。還有,聽著那不時傳來的蟲鳴。走著走著,她忽然頓住了腳步。

“這是哪裏?”

柳玥蹙眉,打量一下這個陌生的環境,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失望,她攏了攏長發,刺激一下頭部的神經,驅趕那莫名其妙的感覺,她轉身往回走。可是,半轉過的身軀忽然停頓。雙眼卻緊緊地望著遠方。

在那遙遠的山峰頂上,站著一襲白色身影。他迎風而立,如同一塊萬年而不朽的岩石,挺拔、蒼涼。靜靜的,仿佛隻有山風陪同,楊起了他的衣衫,顯得那麽孤獨,卻又那麽的剛毅。

望著這道身影,柳玥的胸脯猛地起伏,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這種感覺壓下。想了想,便繞過山路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膽量,仿佛是靈魂的牽引,又像是身軀的不由自住。但這些已經不再重要,因為,她想過去。這並不需要理由!

想到這裏,她的心也就安然了,雖然‘撲通撲通’的聲音就連自己而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她的腳步未曾遲疑。

臨近,她又在深吸了一口氣,然而,那白色的身影已經來到了麵前。

“是你?怎麽又亂跑了?”

端木佑銘的聲音很嚴肅,臉色也很古板,可眼眸卻閃過一絲詫異。

“我…我散步了,修身的一年…很…很無聊!”柳玥微微低下了頭,她又下意識地抬手,屈指,梳了梳長發,有點靦腆,有點恬靜。

端木佑銘看了柳玥一會,聲音也放緩了下來,道:“散步也不應該來這裏。”他忽然覺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抬起頭,把視線移向天空,一會,見柳玥沒有回應,便繼續道:“無聊的話,可以到丹坊學習技藝。林師叔很好人,對門下的弟子很好!”

“嗯!”柳玥輕輕回應一聲,咬了咬唇,道:“我已經在丹坊了,還沒能見到坊主。但是,林師姐的人很好。”

端木佑銘笑道:“嗯,林秀師姐是很好,就是…不愛說話,平時板起臉,我們也不敢多說什麽。不過,認識久了,她對人很好。”他說著說著,也發現了自己的怪異,有那麽點斷斷續續的,他輕咳一聲,又道:“這裏是本門的重地,你還是少來為好,我相信你能保守秘密,不過…畢竟不方便!”

“哦!”

柳玥應了一聲,聲音有著那麽一點點怪異,她轉過身,緩緩離開。當她走出十多丈的時候,又忽然頓了下來。此時,端木佑銘的聲音傳來:“還有什麽事嗎?”

端木佑銘也是站在原地,不曾離開,他望著柳玥的背影,馬上又補充一句:“此處山路不好走,小心!”

短短一句話,像是給了柳玥無限動力,她轉過身,抬起了頭,露出了紊亂的雙眼,道:“如果…以後,能找師兄聊聊嗎?”

端木佑銘一怔,他下意識地抬起了頭,望著繁星道:“這裏是師門重地,真的不方便。嗯,如果有要事,可以到那邊的山峰上見,那裏離你們居所也近。”他指了指遠處的山峰。

“嗯!”

柳玥點頭,再次轉身離開。不過這次,她的腳步沒有了遲疑,變得穩定了許多。

夜風輕襲,又再揚起了她的長發,端木佑銘一陣失神,直至人跡渺渺,他才轉過身,回到山峰上,看著下方,那碧光粼粼的湖泊。

翌日

黑暗在天空翻滾,與一縷陽光做最後的搏鬥,晨曦再降臨大地。將楚袁麵前的山石映照得透徹。那是一種對穿的透徹。山石被楚袁折騰得奇形怪狀,一個個指痕明顯。山風輕掠,甚至還能聽到‘嗚嗚’鳴響。

看著麵前的怪石,楚袁心底平靜,感受那初露的陽光,深深吸了一口清氣。一天一夜的節奏演練讓他感到疲憊,心的疲憊。他轉身走入房間,倒頭呼呼大睡。

數天過去,楚袁到書房,看了眼在灰燼中亂爬的牛屎龜,又轉身出門,走到煉器坊。

一進入那個小房間,監工就笑道:“休息完啦?繼續投入工作吧!”

楚袁問:“我能參加鑄煉嗎?”

監工臉色一板道:“你還不行,凡事總有一個過程,你不能一蹶而就。”頓了頓,他又笑道:“有件事忘記了告訴你,煉器坊的工作時間也是限定的,無故請假不得超過三天,嗯,你多休息了幾天,我算是批準了,不過,不要再有下次。”

楚袁瞄了低頭看圖的監工一眼,再問:“什麽時候才能晉升到鑄煉弟子呢?”

“這要看你的表現,需要得到鑄煉弟子的肯定,還有能力。”監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繼續道:“你請假了五天,已經超出了三天的範圍,雖然我批準了,可是你的工錢卻不能免,所以,你要以工作日來填補,就是說,你第一天和今天的工錢是沒有的了。其實也不多,隻是按照規矩,要跟你說說。”

楚袁雙眼一瞪,輕呼一口氣,忽而感到很無奈,他想搗亂,但又怕會鬧出個什麽懲罰的,以煉器坊的能耐,恐怕還能牽扯到刑法殿。那麽他要脫離煉器坊就變得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