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的行為在江容、小南子以及盛焯看來或許不過是一次解悶的出行遊玩, 但在秦燭厭的眼中就無疑是一種將要逃走的訊號。

他在之後有單獨和送江容進宮的王覆枝交談過,從中也窺探到了不少的訊息。至少王覆枝口中“江容”,和眼前的這個人是不能同語的。

一切的改變都從江容踏入宮中的那一刻起, 之後王覆枝也說過:“臣也覺得他到陛下身邊之後變了不少。”

若是孤魂附體, 那如果在入宮之前就占據這身體的話, 是不是都不會再來到他的身邊?

這樣的想法一旦誕生,隨之而來的便是焦躁和不安。秦燭厭曾派過大量侍衛守著江容, 可這人一直表現的格外溫順, 似乎是一整個將自己交給了他。

於是他撤去那過多的侍衛, 也想要給對方多一些自由。可今日難得早些回來之後,迎接他的隻有那空****的寢殿。

他又再次想起來, 這人是慣會藏的。因為走不了, 藏不住,便露出乖巧的模樣,是為了讓自己少受一些苦。就像當初一樣, 隨他一塊去了軍營,不是為了去吃苦,而是讓自己能過的舒服一些。

或許如果不是自己有利用的價值, 或許都不會被當做依附的最優選。

但之前他們已經說好了, 既然回來演了, 那就演上一輩子吧。就在他身邊,那也都別想去了。

他不是沒想過或許對方隻是一時興起想要出宮玩,但為什麽不告訴他?秦燭厭不喜歡這種在他掌控之外的感覺, 哪怕對方想要逃走的可能性隻有那麽一點, 他都沒辦法接受。

“我餓了。”

江容讓自己翻了個身, 身上的酸痛感還在讓他能動的範圍之內, 他的目光看著坐在那的秦燭厭, 開口道。

像是沒偷偷出宮的這件事,語調都和之前一模一樣。他會醒過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餓也有關,回來到現在這麽晚了他都沒再吃什麽東西,除了餓之外嗓子眼也幹的厲害。

黑暗中的秦燭厭沒再繼續沉默,對著外頭說了一句:“備膳。”

在簾子後頭大氣不敢出的福德連忙領命出去吩咐,這屋內的燭火也終於是重新點了起來。宮裏的人在生活起居的照顧上可精細多了,很快就有人送上了溫好的茶。

江容絲毫不掩蓋自己望著那茶壺的目光,秦燭厭終於是從坐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倒了一杯茶便來到了床邊。

江容攀著對方的身子坐了起來,也沒伸手去接,就著秦燭厭的手便將一杯溫度剛好的茶喝幹淨了。喉嚨的幹澀消去,他懶懶的靠在秦燭厭的肩頭,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

火光亮起之後江容就能看清他手腕上的東西了,金色的鐲子連接著金色的鎖鏈,就像是鳥兒腳上鎖上鏈子防止它飛走一樣。

屬於貴公子的服飾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現在套在江容身上的隻有一件白色的裏衣,襯的他脖子上的紅痕格外的顯眼。

“陛下是在生氣嗎?”江容伸手碰了碰秦燭厭的臉,對方沒躲,依舊直勾勾的看著他。

他先前好奇的事也就是這了,若是他有了想要離開的苗頭,對方會做些什麽呢?

現代背景下有法律的束縛,天道也不會允許這樣的行為發生在主角的身上。但古代的背景特殊,王權之下這些事至少不會成為違反時代的行為。

哪怕是知道他不會跑,秦燭厭也一定會限製住他的自由。不是打斷他的腿來限製,似乎都已經算得上是溫柔了。

不過試探也到此為止,江容可不希望秦燭厭再做出什麽失控的事來。

他的這個問題沒能得到秦燭厭的回應,當然問這個問題也是明知故問,他剛剛明明都已經承受了對方的一波怒火了。

“小南子和小盛將軍還好嗎?”秦燭厭還能像現在這樣抱著他,自然是怕他生氣的。一個人想要逃離的方式可不僅僅隻有離開這一條,死亡又何嚐不是一種方式?

秦燭厭會怕,自然讓自己壓下了想要將兩人都砍了的衝動。

當然帝王的怒氣直接表現在臉上,哪怕他沒有開口說要罰誰,盛焯和小南子也已經主動跪在了外頭,從回來後一直到現在。

這是他們自己要跪,並不是帝王的懲罰,秦燭厭就可以說是與自己無關。

“小南子那有我想要給陛下看的東西,陛下就不好奇我去宮外做了什麽嗎?”江容再接再厲,扯了扯秦燭厭的衣袖。

“讓他滾進來。”

福德領命出去,小南子很快就“滾”了進來。他的身上還穿著在外頭換的那身侍從服裝,低著頭遞上了那本野史。因為跪久了,小南子走路的姿勢明顯有些不對。

見秦燭厭拿過了那本野史,江容便對著伏在床邊的小南子道:“去好好休息下吧,也告訴小盛將軍一聲。”

小南子頓了一會,確保帝王沒有其他指示,才應了聲“喏”,往後退下了。福德和他一塊悄悄離開了殿內,來到了外頭跪在地上,神情緊張的盛焯。

“小盛將軍不必擔心,小公子好好的,剛剛還和陛下求情,小盛將軍可以回去休息了。”

盛焯是回來之後才知道江容壓根就沒想陛下知道這件事,知道受罰是避免不了了。但他更擔心的是江容會被陛下如何,現在聽到這消息也鬆了口氣。也知道他跪的這段時間,就算是罰過了。

這可比當初在軍營裏的軍鞭輕多了,陛下能這麽快消氣,也足夠說明他對江容的寵愛。

盛焯甩去腦中過於複雜的想法,乖乖站起身離開回去。換做以前他或許還會再跪一會,但他不被追求責任是江容求來的,他不想白費。

秦燭厭明顯察覺到懷裏的人越來越恃寵而驕,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偏偏他卻說不出一句阻止的話,他給眼前的人帶上了金鎖,對方同樣也沒表現出不滿的情緒來....

其實隻要眼前的人不離開他,什麽事或許他都是能答應的。

廚房備膳沒有那麽快,秦燭厭打開了手中的書,想看看究竟是什麽值得江容背著他往外跑一趟。

現在他已經冷靜了不少,也想清楚了要是江容想跑,根本沒必要帶上盛焯。甚至於現在回想起來,江容身邊有盛焯保護,他都可以少點擔心....

但想是這麽想,卻也不會改變他想要將江容鎖住的決心,至少他要告訴對方,不要隨便的就離開他的視線。

腦海中的聲音在仔細投入手中書的內容事戛然而止,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其中的內容吸引。

“送進宮的話本限製太多了,我正好聽說有人在寫我和陛下的故事,就好奇親自去看看了。”

這故事的主角是現在的江容和秦燭厭,並沒有帶上陸梓名的名字,自然沒有什麽替身之類的事出現。但語句辭藻纏綿,用的是一見傾心的走向。

這樣的戀情瞧著就幹淨許多,沒有那種第三者插足的橋段。

“陛下要是也喜歡這樣的故事,下次我便讓他寫‘轉世回來’的故事。”

秦燭厭猛的偏過頭,迎上江容的目光。他似乎想說什麽,但福德的聲音先一步傳來:“陛下,膳房把吃食送來了。”

江容低下頭揉了揉肚子,看著宮人將熱騰騰的食物送了進來。秦燭厭沒有讓江容下床的意思,隻取過一旁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江容的身上。

送來是一些清淡的食物,主食是一碗小粥,配著些下粥的菜。

秦燭厭坐到了江容的對麵,親自端起碗,幫江容將粥吹到合適的溫度,再送進了他的口中。

享受著帝王的服侍,江容一口一口的喝著粥,很快胃就變的暖暖的。

“陛下吃過了嗎?”等到自己吃飽喝足了,江容才問了秦燭厭一句。帝王當然是沒吃過的,他沒有再讓人準備新的吃食,隻將江容餘下的都吃了幹淨。

今天這事是再次刷新了宮中人的認知,任誰都越發清楚,這小公子是真的被陛下放在了心尖上頭,哪怕壞了規矩,也能被輕而易舉的揭過。

私自出宮放在一般人身上都是大罪,哪有像現在這樣,陛下還在哄著人的?

唯一算得上懲罰的,隻有小公子手腕上的鎖鏈。但在宮中人看來,也不過隻是被禁足罷了。

放到以前,尋常嬪妃被禁足,都是造了帝王的厭惡。可這小公子禁足,還有陛下的親自陪伴。

江容是不急著讓對方幫他取下這鎖鏈的,立刻提隻會適得其反,倒不如配合一陣子,正好這段時間將手頭的這本書給看了。

寢殿內的燭火很快又再次熄滅了,江容靠在帝王的懷中,把手腕上帶著涼意的東西往對方的懷裏一塞。秦燭厭暖著懷中的金器,親了親江容的發頂。

“下次想要什麽,就直接和我說.....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嗯”

哄人的時候,順著是最好。秦燭厭也沒說,‘今天的事’究竟指的是哪一件,到時候大不了讓陛下陪他一塊出宮,也就不用這樣半路回來。

“等這次科考過去,孤....便給你名分。”

“就做孤的皇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