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淵苦著一張臉, 端著藥碗將那藥一口悶了。

“好苦。”

柳淵話音未落,就被對方塞了一顆糖酥在嘴裏。

柳淵嘴裏苦味和甜味交雜,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柳淵麵前, 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笑意。

柳淵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被沈澤騙了。

“所以,醫書上根本沒有你說的那個案例, 是不是?”

沈澤笑了起來:“有的, 我回去跟你寫。”

“沈!……”柳淵在說話的這一瞬又被喂了一顆糖酥,這回,嘴裏隻剩下甜味了。

“別氣了,我向你道歉。”

“兩顆糖不夠。”柳淵氣鼓鼓地道。

“那還要多少?”沈澤笑著問。

“兩包。”

沈澤將手上餘下的糖包都拿出來,不多不少正好兩包。

另一邊,京郊獵場。

“什麽!你們說三皇子和柳家二公子失蹤了一整夜!?”皇帝沈行之震怒道。

崔鉞和阿鶴跪在地上,點頭稱是。

皇帝沈行之指著崔鉞道:“你昨天不是跟著三皇子去獵場了嗎!”

崔鉞跪在地上回話道:“昨日跟著三皇子的, 不是下官,是柳二公子……”

“那個是阿淵!”皇後柳玲瓏驚懼道。

一旁李穩見勢道:“柳二公子真是能耐了,什麽時候擔任起了皇子的護衛了,還不帶其他人在身邊, 覺得自己一個人能保護三皇子不成了?”

“我舅舅也沒想過,這獵場裏除了那些沒什麽傷害能力的野鹿之外, 還會有其他的東西。”沈陸扶住皇後, 開口道。

沈陸這話就說得十分直接了,李穩被噎得臉色一白, 他都沒想到平日裏在皇後身邊沒什麽存在感的六皇子,此刻說起話裏會這麽厲害。

“原來是六皇子。”李穩笑道:“六皇子身體這是好多了?昨天都稱病不能去獵場呢?”

李穩話音未落, 皇帝沈行之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六皇子沈陸的身上。

昨天, 五皇子挨了板子, 六皇子稱病不出,隻有三皇子沈澤去了獵場,然後就出事了。

如果不是柳淵也在沈澤身邊,他都會懷疑,這裏麵有沒有皇後的手筆。

畢竟,皇後柳玲瓏的心思,不比蔣貴妃少。

沈陸看到那個眼神整個人一驚,忙道:“父皇!我……”

沈行之抬了一下手,止住了沈陸的話頭。

沈澤和柳淵的武功都不低,對方能將他們困住,這樣的實力,能做到的隻有少數。

沈陸還沒有這個本事,而且,沈澤出事,對他來說,隻有壞處,沒有好處,那樣,五皇子就隻有他一個競爭對手了。

“別吵了……”沈行之難以忍耐地咳了一聲,對崔鉞道:“老三帶回來的輕騎兵現在就在京郊大營裏,你帶著令把這些人帶過來,封鎖山林,全麵搜山。”

李穩一下子就慌了:“陛下,三殿下帶來的人畢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就讓禦林軍去找人吧。”

“李公公,”崔鉞道:“禦林軍畢竟是數量有限,他們還有承擔著保護皇上和諸位大人的重任,能去找人的禦林軍那是少之又少,昨夜裏,三殿下和柳二公子是在獵場裏消失了,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還是李公公覺得,這裏一定什麽都不會發生?”

李穩一窒,正要說話,崔鉞卻不給對方任何機會,領了令就出來營帳。

“陛下……”李穩走到皇帝沈行之的身邊,“這哪有回了京的將領能拿著軍權在手裏的?”

沈行之看著李穩,那一雙眼睛裏除了常年的病弱之外,還有深沉得讓人心驚的審視。

李穩被看得背後冷汗都出來了,他一直都知道這個皇帝不是省油的燈,隻不過這些年身體不好,太子身死後他病了很長的時間,但是不代表,他是個沒什麽大用的傀儡皇帝。

沈行之淡淡道:“隻是五百人而已,聽說蔣家的府兵都不止這個數。”

李穩連忙跪在地上道:“陛下,是誰汙蔑的蔣家,請您一定要明察!”

沈行之淡淡道:“想來確實是汙蔑,畢竟,這次蔣家負責這獵場安全,卻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想來是人手不夠了。”。

“陛、陛下……”

沈行之一邊咳著,一邊站了起來:“你們都下去,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陛下。”

直到營帳裏隻剩下沈行之一個人,沈行之才敢鬆開一直緊握的手掌。

他手中躺著一個紙團,那時候崔鉞塞給他,他隻來得及看上麵的字,然後便配合崔鉞他們演戲,此刻,四下無人,他才敢將那紙團打開,仔仔細細地看上一遍。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最開始那一句上——【父皇,兒臣一切安好。】

沈行之才發覺,自己的眼淚流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天一直都在重複做一個夢,夢裏,沈澤被下獄,他身為天下至尊,明知道兒子是被人陷害,他卻無法幫自己的兒子洗脫冤屈。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沈行之一遍一遍輕聲說著,然後顫抖地將那紙團放進燃著的銅燈中,看著那紙成為灰燼。

壓下沈澤情況的崔鉞,直到拿到了那五百個輕騎兵的兵權,才將沈澤已經回宮的事情放出來。

沈行之聽聞沈澤已經回了宮,自然不會再在京郊獵場久留,他讓崔鉞繼續將獵場圍著,然後帶人回了宮。

宮內,沈行之召見沈澤和柳淵,了解了事情全貌。柳淵雖然有失察之責,但是畢竟因保護沈澤受了傷,所以皇帝決定功過相抵,不獎不罰。

“你姐姐很擔心你,你若是方便,可以等會去她那裏看看。”

柳淵知道皇帝這個話不是真的讓他去看皇後,便點頭道:“是,謝陛下/體恤,那微臣先行告退。”

“嗯。”

等柳淵完全離開了之後,沈行之才道:“柳二到底還是長大了,看起來沉穩了許多。你與他走得近不是壞事,隻不過你要弄清楚,柳家對待你和六皇子的態度。”

沈澤點頭,沒有說話。

沈行之咳了幾聲,喝了口茶,才道:“這次蔣家膽子太大了,想來是你封王的事情馬上就可以定下來,這件事刺激到了他們。”

“父皇……”

“你放心,隻要我和你母妃定下你王妃的人選,你大婚就可以和封王同一天進行,那時候便是舉國歡慶的大好時日……”

“父皇!”

沈行之終於止住了話頭,問沈澤:“怎麽了?”

“封王之事,兒臣認為還需再議。”

沈行之看向沈澤,眉頭皺起:“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沈澤道:“父皇,上次您有心立兒臣為太子,而後蔣家就安排了那樣天衣無縫的一場陷害,若不是兒臣有所察覺,此刻您可能已經見不到兒臣了。若您再提封王之事,他們定會從中多生波瀾。兒臣認為,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應該按兵不動。”

“你……”沈行之指著沈澤看了半晌,過了好久他才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是父皇心急了,隻是你現在無一官半職,你想拿回你那親兵還需要繞那麽大一個圈子,為父隻是擔心……”

“有無官職並沒有什麽影響,父親放心,如果有需要,兒臣隨時都可以來請父皇。”

“罷了罷了,”沈行之擺了擺手,“回頭我要皇家影衛跟著你,你的安全最重要,別的都可以不談。”

皇家影衛這幾個字觸動到沈澤,這個影衛由皇帝直屬管轄,除了皇帝本身和太子,沒有人知道皇家影衛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他們很可能是宮裏的太監,宮女,甚至可以是宮內的後妃,隻要是皇帝需要的地方,就會有他們的身影。

但是,這一把原本握在皇家手裏的刀,在太子遇難柳驍失蹤之後就被磨損得差不多了。

“父皇,影衛在那件事之後元氣大傷,兒臣不需要影衛的保護,還是讓影衛跟著父皇您吧。”

“你聽話,”沈行之拍了拍沈澤的手背,“朕知道你是在關心為父,但是為父這條性命已經困在這宮裏了,但是你一直都在宮外走動,沒有這些人看著你,你叫朕如何放心?”

“而且,他們最終就應該是你的。”

“隻是,現在影衛首領的名字,我還不能告訴你。”

“到了時候,他自然會來見你。”

***

柳淵從承德殿出來了之後,遇到了特地在此等候的知慎。

“二公子,”知慎笑道:“娘娘與六皇子都很擔心您的安危,他們想見您一麵。”

柳淵的步伐一頓,如果可以不見六皇子,他絕對不會主動去見對方,他還記得每次見到對方的時候自己的胃有多難受。

“知慎姐姐,剛剛還被陛下責罰了,此刻我去見阿姐,可能有些不太方便。”柳淵微微低著頭,表情有恰到好處的落寞。“而且我在獵場裏受了傷……”

“什麽!?公子受傷了?!”知慎急道:“傷在哪裏了?!可嚴重?還是去娘娘的宮中,讓禦醫看一下吧。”

“問題不大,”柳淵安撫笑道:“來之前已經有大夫看了,隻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不想讓姐姐擔憂,所以就不去看阿姐了,還麻煩知慎姐姐千萬不要告訴阿姐我受傷的事情,免得她多想,後宮的事情就有夠她操心的了。”

“這……”知慎有些猶豫。

“知慎姐姐……”柳淵做出請求的表情:“過兩天我就會進宮看阿姐的。”

知慎無奈道:“好吧……”

“多謝知慎姐姐,你最好了。”

“二公子就是嘴甜。”知慎笑道。

柳淵笑著目送知慎離開,然後出宮。宮外,柳府的馬車已經候在門口了,柳淵挑開車簾,其父柳執正在車裏,一臉不悅地看著他。

柳淵笑了起來:“父親,這次的殺手可是下了死手,孩兒身上可疼了。”

柳執臉色一變,原本想開口說什麽,而後又生生止住了,最後隻是橫了柳淵一眼,板著臉道:“你傷好之前不準出門。”

“好的,謝謝爹!”柳淵忙不迭地點頭。

隻要不是禁足和跪祠堂,什麽都行。

在柳淵養傷這段時間,京郊獵場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果然和柳淵沈澤他們想的差不多,幹幹淨淨,什麽也查不到,沒有屍體,沒有血跡,連打鬥的痕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若不是柳淵身上那個傷,這一切就仿佛沒發生過一般。

最後,隻有那個負責圍場安全的禁衛軍副官被撤職下獄。

“公子……事情隻能走到這了。”阿鶴無奈道。

“無妨,此事暫且擱置,不過可以繼續以禁衛軍保護不力問責,到時候趁機安排一些我們的人進去,以前禁衛軍一直都是蔣家把持,這次能撕開一個口子,自然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阿鶴拱手道:“是。”

“把我們以前收集到的一些證據一點一點放出來,那些關鍵位置上的人,拉幾個下來,但是別打草驚蛇。”

“是。”阿鶴想了一下,道:“公子,其實還有一事。”

“怎麽?什麽事情?吞吞吐吐的?”

“淮城一事之後,按照公子您的要求,我們一直在追查天機閣機要泄露一事,前幾日我們拿到了一個線索,京城一個地下黑市,要拍賣一個圖紙,圖紙據說是從天機閣裏流出來的,但是我們沒有辦法確定,那個圖紙是否真的如黑市所說,是天機閣的東西。”

“而且,那個黑市想潛入,需要真實的身份。”

柳淵抬了抬眉:“你說的那個黑市,是那個臭名昭著的聚寶齋嗎?”

“公子是如何得知?”

柳淵神色暗了一瞬:“當年沒有大哥消息的時候,我在聚寶齋出過價,隻可惜一直都沒有消息。那個地方,沒有什麽是他們不敢交易的,你暫時不要再查下去了,免得打草驚蛇。”

“那公子接下來如何打算?”

“你知道圖紙什麽時候賣嗎?”

阿鶴搖了搖頭,“公子抱歉,我問不到。”

“不怪你,你原本在那裏就沒有身份,他們現在的入口在哪裏。”

阿鶴一聽,急了:“公子要去嗎?”

“我有那裏的身份,我去看看。”

“公子……那不是什麽好地方。”阿鶴神情有幾分尷尬。

“花樓?”

“不是……在章華館……”

柳淵笑了起來:“你去了嗎?阿鶴,那裏的小倌兒好看嗎?”

“公子!”阿鶴臉都紅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們大齊也沒有極度排斥男風,不然章華館如何能在那花街立足?據說,這些年生意也越來越好了。”

“公子!你別去!”

雖然大齊不極度排斥,但好男風到底是上不得台麵的,公子還沒有娶妻,也沒有去考功名,若是讓人知道了,為了對公子的前路有損怎麽辦。

阿鶴後悔了,不應該將這件事情告訴自家公子的。

柳淵知道阿鶴擔心了,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的。”柳淵看了眼庭院裏的漏刻,道:“一會兒大夫就要來了,我讓你買的糖酥可買到了?”

這些天,柳淵一直要不斷地喝那清餘毒的湯藥,奇苦無比,柳淵一直用沈澤給的那兩包糖酥化解口中的苦味,隻是沒想到,那糖太少了,柳淵的藥還沒喝完,但是糖已經吃完了。

“公子,屬下拿著您給的那塊糖酥去各個糕點鋪子比對,並沒有找到一模一樣的,所以隻好買了些差不多的。公子可還記得到底在哪裏買的糖酥嗎?”

柳淵眨了眨眼睛,他隻知道東西是沈澤給的,但是對方到底在哪裏買的,他還真的沒有注意過。

“你把你買來的那些拿來我嚐嚐。”

一盞茶的功夫後,柳淵看著那些糖陷入了沉思。

不是太硬就是太軟,再不就是齁得慌。沒有一種能和沈澤給的那一袋糖酥相似。

阿鶴一看柳淵的表情,就知道這些沒有一個合他心意的:“那屬下再去找找?”

“你去找……”柳淵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口。

阿鶴摸不著頭腦,忙問:“找什麽?”

“算了。就這樣吧。”

柳淵也覺得自己魔怔了,以前喝藥不都這麽過來了,這次吃了沈澤一點糖酥,卻念念不忘。

當晚,太醫來替柳淵看診之後,發覺之前還好好喝藥的柳家二公子,這會兒似乎又抗拒喝藥了。

“二公子……”

柳淵笑道:“李太醫放心,這藥我自然是會喝的,我隻是剛剛吃太多糖了,覺得不太舒服。”

李太醫看了一眼堆在小幾上的糖包,忙道:“糖還是少食為好。”

“嗯嗯,我等會就讓下人把這些糖都扔了。”

“那這藥……”

“我現在就喝。”柳淵笑著將碗端了起來。

李太醫看柳二公子還算配合,便起身道:“那二公子一定要將藥喝完,老朽還要回太醫院,便先行告辭了。”

柳淵點頭道:“李太醫慢走,這些天您柳府和太醫院兩頭跑,辛苦了。”

“都是老朽的職責,不辛苦。”

柳淵對阿鶴道:“阿鶴,替我送送李太醫。”

“是。”

李太醫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柳淵便放下了手中的藥。

不是他不喝,也不是他想吃沈澤的那種糖,他隻是想放一下而已。

過一會會就喝。

柳淵如此想。

李太醫的馬車在離開柳府後沒多久被人攔了下來,攔人的正是崔鉞。

“李太醫,我們殿下有些不適,能麻煩您看看嗎?”

李太醫從馬車裏下來,看到三皇子的馬車正停在不遠處,忙上前道:“參見殿下。”

“免禮。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正巧看到李大人的馬車從柳府出來,冒昧攔車,讓李大人受驚了。”

“無妨無妨。”李太醫雖然常在宮中和幾個世家中行走,但與這位三皇子殿下碰麵的次數實在是少之又少,在他的心裏,對這位三皇子的印象都如市麵上所說的那般,為人冷漠,不近人情。隻是沒想到,真的見到三皇子之後,發現對方並不是相信中的凶神惡煞,看診的過程也十分的順利。

“殿下是憂思過重,加上水土不服,下官替殿下開個方子,殿下照這個方子回去抓藥即可。”

沈澤看了方子一眼,開口問:“苦嗎?”

李太醫一愣,沒想道這位殿下也是怕苦之人,便笑道:“不會很苦的。”

“是嗎?我與柳家二公子一樣,都很怕苦。”

李太醫笑了起來:“二公子怕苦是太醫院有名了的,隻不過這幾天倒是挺配合,我今日看,二公子看起來似乎是又怕苦了,買了許多糖酥還不是太樂意喝藥。”

沈澤點了點頭,讓人送李太醫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李太醫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剛剛好像一不小心說漏了關於柳家二公子的情況,好在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下次他得注意才行,太醫可不能像這般嘴上沒有把門。

李太醫的車子走遠,沈澤看著崔鉞道:“我要去一趟柳府。”

崔鉞笑了起來:“又翻牆啊?”

沈澤微微頓足,回首看了崔鉞一眼,眼神中略有警告。

崔鉞立刻封住自己的嘴,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沈澤到柳淵院子裏的時候,柳淵正躲開那些下人,想將手裏的藥倒了個幹淨。

為什麽不倒在房中的某處?主要是柳淵幹這種事情的次數太多,下人們多有防範,柳淵沒法下手。

柳淵四周看了看,覺得眼前這棵桂花樹長得極好,想來讓他倒一點兒藥也沒什麽事情。

他的手剛剛有動作,手裏一空,那藥碗被人以一個極為巧妙的動作拿走了。

柳淵以為是阿鶴,無奈道:“阿鶴,我真的沒打算……”一抬頭,撞入一雙清冷卻不失溫柔的如畫眼眸中。

柳淵一下子放下心來:“原來是三殿下……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做壞事被阿鶴抓到了,正想要怎麽辦呢。”

“在我麵前做壞事也不行,阿淵。”

柳淵立刻搖頭道:“我不喝藥!你說什麽我今天這個藥也不喝了。”

“那如果,有這個呢?”

沈澤將另一隻手上的東西拿出來,正是柳淵讓阿鶴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的糖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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