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淵醒了過來, 醒來的一瞬間他還記得夢裏都夢到了什麽,他也還記得,自己在知道原來沈澤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到底有多尷尬。所以那時候他回了柳府之後再也沒有主動見過沈澤, 直到後來,他知道沈澤要去西境之後,才在對方帶兵離開京城的那一天, 匆匆趕去見了一麵。

外麵天色已經蒙蒙亮, 柳淵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個不大的山洞之中,他身邊沒有別人,在他旁邊不遠處燃盡的火堆還能感受到一點點餘溫,柳淵想站起來,餘光看到自己肩膀上包紮的布條,一時間忘了動作。

肩上,在布條的係結處, 不知是用什麽草藥,染了個“安”字。

這個安字他不是第一次見,上一次見這個字,還是上一世, 他在去淮城的路上被人暗算,馬車掉下懸崖, 他摔在崖下不省人事, 醒來發現被沈陸救了,他包的繃帶上, 就有這個安字。

難道這一次,救他的又是沈陸?

柳淵覺得自己的胃又開始痛了。

這時候, 外麵響起腳步聲, 柳淵在對方進來的一瞬間就想動手, 但是在看清來人之後一下子楞在原地。

“怎麽是你?”柳淵下意識道。

沈澤沒有忽略柳淵在那一瞬間展現出來的攻擊性,他站在原地,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問:“怎麽了?”

柳淵一邊搖頭,一邊用完好的那隻手輕輕去按自己的太陽穴:“我以為……”

“以為什麽?”

柳淵搖頭,他還沒有理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便隨口扯了個謊道:“我以為那些殺手找到了這裏。”

沈澤這才上前:“沒有,放心,這裏很安全。”

柳淵點了點頭,對沈澤道:“謝謝你救我……這個布條上的字……”

沈澤在生火燒水,聽到柳淵的話,便道:“母妃教我的,是希望病人早日擺脫病痛的騏驥。”

柳淵的手下意識攥了一下:“那有別人知道這個事情嗎?”

沈澤看向柳淵,問:“怎麽?”

柳淵笑了一下,道:“沒什麽,就是有一些好奇。因為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個。”

“應該是沒人知道的,因為我母妃行醫比較忌諱留下能讓人識別的痕跡,這個安字也隻有我小時候受傷時有這個待遇,我平時也不做這個,隻是你昨日情況十分凶險,我才做了這個,當一個護身符。”

“那殿下能教我嗎?”柳淵笑道:“我感覺這個很有意思,我想學。”

沈澤道:“就是找一些黃柏皮。”

“黃柏?這個京城並不常見。”

“我今日隨身帶的香包裏正好有。”

這個時候,柳淵已經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難怪上一世,沈陸一邊說是他在山崖下找到柳淵,卻一邊又很難解釋那個用草藥染的字是怎麽來的。

其實那時候,那個安字很小,不仔細看都看不清楚,沈陸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直到柳淵問起來的時候才胡亂的答了,難怪後來沈陸再也沒有那樣做過,因為,會做這個事的根本就不是他。

沈陸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柳淵此刻再想起來,隻覺得沈陸當時的表情和動作都充滿了破綻,隻是那時候他信任沈陸,對方胡亂編了一下他就信了。因為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比沈陸要先發現他墜崖。

所以,上一世的沈澤,也同這一世一樣,在他去淮城的那個時間也去了淮城。

所以,那時候在崖下救他的,不是六皇子沈陸,是三皇子沈澤。

“謝謝殿下救我性命。”柳淵道。

“昨天那個情況,你受傷也是因為保護我。”

柳淵笑了一下,他這個謝謝,不隻是昨天夜裏的那一場刺殺。

沈澤煮好了熱水,給柳淵倒了一小杯,道:“你身上的傷還需要進一步處理,還得看看有沒有餘毒未清,你喝了水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裏,去找出這林子的路。”

柳淵抱著杯子吹了一口,道:“他們肯定發現我們出事了,我想回到我們遇險的地方看一眼,我感覺昨日在我揭開了那個蒙麵黑衣人的麵罩之後,他們從一開始的隻想攔著我,到想立刻殺了我轉變得非常明顯,可能是麵罩之下藏了什麽不能讓我們看到的東西,以至於他們可以為了這個放棄你這個任務目標。”

“既然你已經看到了,那幕後那些人一定會將那些屍體清理幹淨。”

“你說得也有道理,是我疏忽了,那便不用去看了,直接找出這林子的路。”

“你還記得什麽嗎?”沈澤問。

柳淵想了一下道:“那人臉上,有一個很醜陋的燙傷疤。但是我沒見過這個人,對這個燙傷疤也沒什麽印象。”

說完,柳淵想抿一口熱水,但是靠近嘴邊之後又察覺水溫很有些燙,無奈又隻能捧在手裏。

沈澤看了一眼,從柳淵手裏將杯子拿過來,又找了個杯子替柳淵涼水。

柳淵看著熱水在兩個杯子裏倒來倒去,笑道:“這個活我也能做,我隻是傷了肩膀,不是殘了。殿下怎麽就幹起服侍人的活了?而且還不吭一聲。是殿下天生心地善良,喜歡做好事不留個姓名?”

沈澤淡淡道:“我可不是什麽良善之人。”

“是啊,”柳淵笑著點頭,“就是對身邊人特別好罷了。”

沈澤沒有說話。

柳淵眨著眼笑著問:“殿下對我這麽好,那我算不算殿下的身邊人?”

沈澤手上的動作一頓,看向柳淵。沈澤目光沉沉,裏麵包含著一些柳淵看不懂的情緒。但那情緒隻有一瞬,還沒等柳淵細細分辨,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別瞎問。”沈澤開口,聲音比平常要低一些。

“那便是不算了,唉,好傷心啊……”柳淵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從沈澤那裏得到想要的回答,心裏會真的不太舒服。他原本隻是一句玩笑,此刻發覺,自己好像真的傷心了。

山洞裏突然安靜了下來,隻聽得到沈澤倒水的聲音。這片刻的寧靜後,柳淵聽到,沈澤開口道:“沒說不算。”

柳淵笑了起來。

沈澤也帶了些笑:“滿意了?”

柳淵笑著點頭:“殿下親自說的,我當然滿意了。”

“那滿意了就把水喝了,你昨天夜裏發了燒,需要補一下水分。”

柳淵接了水杯,小口小口的飲,一旁,沈澤將早上從外麵打回來的野雞剝洗幹淨,架在火上,沒要一會兒,野兔的香味就已經傳了出來。

柳淵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他不是沒吃過這些野物,但是很少有人能在這樣的條件下將東西處理得這麽饞人。

“殿下,您這手藝哪裏學來的?”

沈澤調整了一下火候,道:“西境。”

說話這會兒,柳淵已經看到肉上被烤出了一層金色的皮。

沈澤將那兔肉最嫩的地方片下來遞給柳淵,道:“試試看。”

入口嫩滑還帶著香味,柳淵下意識道:“好吃,殿下,您未來的王妃可是有口福了。”

沈澤沒有接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但是柳淵直覺眼前這位殿下生氣了。

“殿下?”柳淵試探問:“是選妃之事出了什麽變故嗎?”柳淵記得上一世沈澤是沒有娶妻的,也是因為出了弑君的罪名,但是這一世弑君之禍已經避開了,難道又出了別的問題。

“殿下,這件事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殿下可以盡管開口。我姐姐是皇後,我可以跟姐姐說一下,讓她在宮裏多替你留心。不過,”柳淵又笑道:“賢妃娘娘自然是會十分上心的。”

沈澤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問柳淵:“你很樂意我選妃?”

“啊?”柳淵覺得沈澤這個問題很奇怪,“殿下要選妃,那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跟我樂不樂意有關係嗎?而且,我聽說,候選的女子都非常漂亮,不知道殿下你喜歡哪個樣子的,我到時候幫你留意一下。”

沈澤輕輕歎了口氣:“罷了。”

“嗯?”柳淵不明所以。

沈澤轉移注意:“肉烤糊了。”

“啊!”柳淵已經看到,原本金黃的肉出現了一大片焦黑。

“火太大。”沈澤說著,將那塊焦黑的肉切下來,然後將沒有烤黑的地方遞給柳淵。

“殿下?”柳淵覺得讓沈澤吃烤焦了的部分不太好。

“你要替我操心王妃的事情,吃一塊沒烤焦的肉不過分。拿著吧。”

柳淵接了肉,吃了一口:“話說,殿下你到底喜歡哪樣的?我到時候絕對替你把好關。”

沈澤將一點兒烤焦的肉放在口裏,微微有些苦,他看了柳淵一眼,才開口道:“我喜歡……長得好看的,聰明的,活潑的,還很喜歡笑。”

沒想到沈澤居然喜歡開朗好動的姑娘,柳淵點了點頭:“還有嗎?”

“還要家世好,會讀書,會武功。”

柳淵瞪大了眼睛:“這京城的高門貴女有幾個會武功的?殿下你這太強人所難了吧。”

沈澤笑了起來:“你說要幫我留心的。”

“那按照殿下這個選法,大抵是找不到合適的姑娘了。”

沈澤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柳淵不死心,又問:“賢妃娘娘知道你是這個要求嗎?”

“知道。”

柳淵噎了一下,難道就沒人可以管管他了?

“你要不要去掉幾個要求?比如那個會武功?”

“不去掉,會武功是必須選項。”

“那……”柳淵突然想到:“我聽說好像有個貴女會一點拳腳功夫。”

“不行,”沈澤看著柳淵道:“隻會一點拳腳功夫的不行,我要萬軍之中,能取敵將首級的。”

柳淵:“……”

他這不是想娶王妃,是想找將軍吧?沈澤上一世單身到快三十,果然是有道理的。

***

簡單的修整之後,沈澤和柳淵離開山洞尋找出林子的路,昨天戰馬帶著他們一路狂奔,此刻他們已經出了獵場的範圍。至於昨夜奔出獵場為什麽沒有守衛,這也是一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

擔心若是原路返回會再次碰到那些殺手,柳淵和沈澤選了另外一條路。兩人一馬,在山裏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出了林子。

將近中午,他們才走到京城之外的某一小鎮中,此處離京城若騎快馬隻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兩人趕了一上午的路,此刻風塵仆仆,柳淵看了路邊的麵館一眼,摸了一下荷包,才發現他的錢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哪裏去了。

“殿下?”柳淵拉了一下沈澤的衣袖,小聲道。

沈澤停下腳步,回頭問:“怎麽?”

“帶錢了嗎?”

沈澤沒吭聲,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柳淵一切。

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齊國三皇子,也沒帶錢。

柳淵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兩人其實站在這路上非常惹眼,無論是外形還是氣質都是讓人不可忽視的存在。沈澤臉上的表情比較冷,不少人不敢看他,但是柳淵相較於沈澤卻親和得多,而且,柳淵因為扮做崔鉞,身上穿得一般,所以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柳淵身上。

特別是當柳淵笑起來的時候,這其中很有一些目光都帶著不懷好意。

沈澤冷冷地看了過去,那些人接觸到了沈澤的目光之後立刻低下了頭,沈澤拉住柳淵的手腕,道:“不會讓你餓肚子的,走吧。”

“去哪?”

“吃飯。”

一盞茶的功夫後,柳淵與沈澤在這裏最大的酒樓裏進了最好的雅間。

“這是……?”

“我的產業。”

柳淵一看就知道這個酒樓不是那麽簡單,一般人都不會想讓別人知道太多這些事情,害怕有朝一日會被拿來針對,但是沈澤卻這樣大大方方地告訴他了。

“我已經讓他們帶消息回京,告訴父皇母妃還有你父親和姐姐,避免他們擔心。大夫我也已經叫人去請了,過一會給你看看傷,你先吃點東西。”

桌麵上擺放的都是清淡的小食。

“你受了傷,不能吃太過油膩的食物。”

小鎮比較小,中午這個時候酒樓裏沒多少人,他們這個雅間更是安靜,柳淵都能聽到街麵上行人說話的聲音。

“快看快看,有人賣奴隸了!”

柳淵尋聲望了過去,在這個酒樓的不遠處,一個背陽的角落圍了一群人,在人群中間,用籠子關著一大一小兩個丫頭。

女孩臉上被刺了字,距離太遠,加之她們低著頭,所以柳淵看不清楚。但是叫賣的那個人牙子聲音倒是很清晰。

“朔月族賤奴,一百文一個,兩個可以打包,一百五十文。”

人群中有人道:“朔月族?稀奇,這個族群不是快滅亡了嗎?”

“對呀,五十年輸給咱們大齊之後,他們不就已經沒剩多少人了嗎?怎麽大齊還有他們的存在?”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那場滅族之戰後,留下的那些朔月族人都成了大齊的奴隸。他們當時的首領還想反攻大齊,送了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做咱們大齊皇帝的妃子,那個妃子在得寵後用金簪殺死了當時咱們大齊的皇帝,後來,繼位的皇帝害怕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要求所有朔月族的人都必須刺青,而且在大齊隻能幹最低賤的活,任何人若是和朔月族的人有牽連,其本人和子孫就會同朔月族一樣。所以,朔月族的人這些年越來越少了。”

柳淵將目光落在那兩個小女孩身上,在她們的不遠處,有一個和那個小的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拿著才買的糖葫蘆蹦蹦跳跳地走過去,而朔月族那兩個小姑娘,隻是目光呆滯地看著,好像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也可以過那樣的生活。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買了這兩個朔月族奴隸。

“多謝客官,不過朔月族奴隸都是官府備案的,所以還得麻煩您跟我們去辦個手續。”

那個買奴隸的男子背對著柳淵他們,柳淵隻能從背影猜測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子。

柳淵將目光收了回來。

沈澤道:“當年雖不是齊國主動攻擊朔月族的,但是,在對待朔月族這件事上,我們和現在的蠻族沒有兩樣。而且,所謂的趕盡殺絕,是最容易留下隱患,剛剛那人口中的刺殺,就是證據。雖然此刻朔月族沒有一戰之力,但不代表他們心中沒有仇恨。況且,雖然有登記這些手續,但是偌大的大齊,要藏一個人很容易。”

“是,矛盾隻會越來越深。”

上一世,在成為丞相之後,柳淵想過修改這些東西,但是執行起來相當困難。

首先是當年朔月族所在的月牙灣,這些年已經成了漫漫黃沙,把那些在大齊的朔月族送到哪裏去,這是一個問題。

其次,不少世家大族的莊子裏有許多朔月族的苦勞力,如果沒有朔月族人,他們就要用跟高的價格去找普通的農戶,這會觸動這些人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連沈陸都不同意這件事,因為他認為,祖宗之法不可違背。

再加之那時候,齊國移都南方,北方沈澤虎視眈眈,柳淵即便是有心,也無力將此事推進。

隻是他沒想到,沈澤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過,到底是祖宗之法。”柳淵用上一世沈陸的理由道。

沈澤淡淡道:“被改的祖宗之法也不是沒有,祖宗之法正確才遵守,錯誤的有什麽遵守的必要。”

柳淵笑了起來:“殿下這般的大逆不道之言,不怕我轉身去告密?”

“告密?”沈澤笑了起來:“那……山洞裏那個燒雞,你再也吃不到了。”

柳淵一愣,笑道:“那為了我的口福,我也得上殿下這艘賊船,然後替殿下保守秘密了?”

“保守秘密需要,但是,是不是賊船卻不一定。”

柳淵看向沈澤,他相信,這個人有著超過其他幾位皇子的能力和才幹,隻是,他隻想做大船旁隨時可以離開的小船,卻再也沒有勇氣與他人/大船共乘了。

所以,沈澤這個很有指向性的話,柳淵並沒有回答。沈澤也隻是點到為止,也沒有再追問。

兩人之後的對話都很隨意,就好像他們剛剛隻是在談論這菜到底好不好吃一般。一盞茶的功夫後,大夫來替柳淵看診,柳淵身上還有些餘毒未清,故而大夫給柳淵開了個藥方,柳淵一看到那湯藥,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

“我沒事了,不喝。”柳淵拒絕道。

他太清楚這藥有多苦了,以前被迫灌了很多回。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肯定不會主動喝這種東西。

大夫沒想到眼前著公子這麽大的年紀了此刻耍起賴來居然像個小孩子,他連忙苦口婆心勸道:“公子莫要怕苦,良藥苦口,公子還是喝了好。”

“不要。”柳淵十分堅定。

沈澤看了柳淵一眼,對那大夫道:“你放下/藥先出去吧,我會讓他喝的。”

大夫一聽,連忙離開了。

柳淵氣鼓鼓地看著沈澤,在想對方會用什麽方法讓自己喝下這湯藥。

“阿淵。”沈澤端著藥,輕輕開口。

柳淵一愣,雖然那天夜裏已經允許沈澤叫他的小名,但是那之後沈澤其實很少這樣稱呼他,他原以為沈澤隻是一句玩笑話,說完就忘了,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這樣叫他。

“幹、幹什麽……我不會喝藥的,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喝的。”柳淵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些緊張。

“你知不知道,如果讓毒留在身體裏,它會侵蝕你的五髒六腑,然後慢慢顯現到你的皮膚說來,比如說,斑痕,紅瘡。”

“可能你沒有見過,我之前在我母妃的醫書上看到過,有人餘毒未清,數年都沒有事情,隻不過是在一次風寒之後,身上就長大片大片的紅色疙瘩,奇癢無比,若是不小心撓破了,就會留下一個極為難看的疤痕。那人原本是一個美男子,那次之後,因為無法接受那樣的自己,直接自殺了。”

“我母妃說,那就是不謹遵醫囑的下場。”

“阿淵你聰明機敏,想來是不會同那人一般,因為害怕一時之苦,而留下終身受罪的隱患吧。”

柳淵瞪大眼睛看向沈澤,他覺得這人在嚇他。

但是,他被嚇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

三殿下講鬼故事嚇唬小朋友了。

“我喜歡……長得好看的,聰明的,活潑的,還很喜歡笑。”

我喜歡你啊~

柳淵,你什麽時候才能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