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因為對方的突然靠近而產生的不適感隨著這一句話完全拋在了腦後。

柳淵腦海裏反複地出現著幾個字——

被嘲諷了……

而且還是被沈澤。

柳淵心裏氣惱, 嘴上絕不服輸,正要反唇相譏,遠處, 六皇子六皇子的聲音突然出現,將柳淵的話全部都噎了進去。

“舅舅!你真的在這裏!”

柳淵身形微頓,神色間有些隱匿的反感, 但大多數的表情都隱藏了起來。

沈澤的目光從柳淵臉上劃過, 然後,他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

六皇子跑到跟前來的時候,才看到柳淵身邊站著的是沈澤。那天夜裏鐵礦前那毫不掩飾殺意的一劍,讓此刻的六皇子從心底裏懼怕起這位兄長起來。此刻他雖然想找柳淵,但是還是恭恭敬敬地先朝沈澤行了個禮。

“三哥哥。”

沈澤沒有吭聲,讓六皇子有些尷尬,他想起來自己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忙去找柳淵的身影,才發現柳淵站在沈澤的身後,沒有上前的意思。

六皇子有些傷心又有些期待地喊了一聲:“舅舅……”

柳淵覺得胃部抽痛,即便知道此刻他要做好偽裝, 但是,身體的本能反應讓他下意識轉身就走。

“舅、舅舅!”六皇子想上追柳淵, 但是卻被沈澤的目光震懾在原地, 萬般無奈之中,六皇子隻得大聲道:“舅舅,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我知道錯了, 我求你別不理我好嗎?”說著, 六皇子哭了起來。

柳淵偏頭看了一眼。

六皇子此刻隻有十二歲, 模樣應該像他過了世的母親,無辜無害,這般哭泣時,更顯得楚楚可憐,柳淵以前就舍不得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隻要他一哭,不管什麽要求,柳淵都會盡可能地去滿足他。而此刻,這張麵容已經和前世那個心狠手辣的年輕帝王混在了一起。柳淵覺得自己的胃抽著疼。

未成年皇子獨自跑到花街來,不管原因是什麽,到時候皇子身邊的侍衛長都免不了好一頓責罰。而六皇子身邊的侍衛長,是柳淵親自安排的人。

帝心難測,皇帝對這件事是什麽看法,柳淵不得而知。

“阿鶴!”

聽到這聲,一直守在一旁的阿鶴立刻上前:“公子。”

“你親自把六皇子送回去,告訴他身邊那些人,如果以後再出現今天這個情況,他們都不用再出現在那裏了。”

柳淵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狠厲,阿鶴敏銳的察覺到自家公子此次動了真怒,連忙上前去請六皇子,六皇子不幹,立刻哭了起來。

“舅舅……舅舅你別不理我,我知道錯了,我就想來看一看你,看了你之後我這就乖乖回京城,你不要對我這麽凶……”

“舅舅”兩個字讓柳淵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過,他的手已經覆上了自己手腕上的袖箭,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他身邊的沈澤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走吧,我送你回去。”

柳淵猛然回神,下意識看了沈澤一眼,對方冷峻的五官中,那一雙眼睛,在燈火之中,黝黑、深邃。

柳淵如夢方醒。

他差一點點,就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對六皇子下手了。

還不是時候。

柳淵在心裏對自己告誡一番。

他不能對這種人,髒了自己的手。

“好。”

柳淵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先上了馬車,沈澤落後一步。那邊,阿鶴畢竟隻是一個護衛,把六皇子沒什麽辦法,六皇子沒有上自己的馬車,一雙眼睛眼巴巴地瞧著柳淵這邊的方向,但又不敢往前湊。

“阿鶴……嗚嗚嗚,阿鶴,我聽嚴家叔叔說舅舅手上的玉扳指因為墜崖弄掉了,”六皇子一邊哭一邊道:“我花了幾天好不容易又刻了一個,這一個比之前的好看,我就想把這個送給舅舅,送完我就走,或者你幫我拿去,等舅舅不生氣了,你替我送給他可以嗎?”

阿鶴一愣,他清楚的記得,他家公子在數天前,將帶了多年的玉扳指丟進了山崖。

此刻,六皇子將一直攥在手心裏的扳指攤在阿鶴的前麵,托著扳指的那雙手,手上布滿雕刻留下的傷痕。

想到柳淵最近對六皇子的態度,阿鶴不敢去接,隻是勸著六皇子讓他先回去。

馬車之中,柳淵微微抬眼,但是他的視線被坐在窗邊的沈澤阻隔,他沒有看到六皇子手裏玉扳指的模樣。

察覺到柳淵的視線,沈澤偏頭,目光在柳淵光禿的右手上停留片刻,然後淡淡開口:“要下去要嗎?”

柳淵將頭轉向另一側:“你去幫一下阿鶴吧,如果六皇子不願意走,阿鶴把他也沒有辦法。”

“不必擔心,隻要你的馬車走了,他自然就會聽阿鶴的話了。”

柳淵微愣,點了點頭,道:“受教了。”

“那還用我下去嗎?”

“不用了。”

“那走吧。”

車夫聽到沈澤的聲音,連忙駕車,車輪壓過鋪在地麵上的青石板,將花街的熱鬧和六皇子的哭泣都丟在了後麵。

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

柳淵能夠感受到,沈澤也是不喜歡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六皇子的。沈澤雖然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像這樣對一個人露出明顯厭惡的情緒,卻是柳淵察覺到的頭一次。

柳淵仔細想了一下,沈澤和六皇子其實並沒有什麽交集,幾次家宴沈澤都遠遠呆在一邊,倒是六皇子,因為柳家的關係身邊總是聚了一群人。

柳淵抬眸,馬車之中燈影搖晃,沈澤坐在柳淵對角的地方,目光落向窗外,側臉雋秀,不經意間似成了一副生動的山水畫,柳淵的心情不知道怎麽的,就好上了幾分。

“他可是你弟弟,你卻棄了他,跟著我走了,”

沈澤卻沒理會柳淵言語中的打趣,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你那時候看起來不舒服,現在好了?”

柳淵一愣,確實,重生之後,他第一次見六皇子時,胃疼得像是要死了一樣,他以為是因為在礦井之中受了重傷。這一次,他身上的傷明明已經好了,但再次看到六皇子的時候,胃又開始痛了。

柳淵臉上的笑淡了一些:“那時候不知怎麽的,確實有些不適,但是現在已經好了。”

“那就好。”

沈澤言語聽不出情緒,柳淵心裏裝著事情也歇了那點玩笑的心思,兩人之間又安靜了下來。

“殿下,”柳淵開口:“這些天在軍營之中叨擾殿下許久,我和阿鶴兩個外人一直呆在鎮西軍中實在是多有不便,明日我和阿鶴便動身回淮城。”

“趙魁的事情,你有線索了。”

沈澤沒有用詢問的語氣,柳淵心裏暗道,不愧是上一世跟他對峙了那麽久的死對頭,他隻是辭個行,對方就已經猜到了這麽多東西。

此刻再否認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柳淵笑道:“殿下有殿下的方法,我有我的門道。”

“嗯,路上小心。”

柳淵微訝,沈澤沒有追究。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盡管開口。”

“好。”柳淵輕輕笑了起來。

少年人目光愉悅溫柔,眉宇間那點鬱色已經沒有了蹤影,沈澤也微微彎了嘴角,隻不過這笑容隻有一瞬,一旁的柳淵隻注意著窗外的月亮,並沒有注意到。

馬車外,車夫有規律地一下又一下揚著馬鞭,柳淵有些混混沉沉,大約是花樓裏喝下的那些酒水漸漸起了作用,柳淵感覺,眼前的沈澤,隱隱有好幾個身影。

他晃了一下腦袋,感覺似乎清醒了一些。

察覺到柳淵的異樣,沈澤開口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有點醉了?”

“醉?怎麽可能,本公子不會醉。”

燈影與月色之下,少年人雙頰微紅,目光迷離,顯然是一副醉酒的模樣。

“你喝的什麽?”沈澤站起來,朝柳淵微微俯身,之前沒太注意,這時候才察覺到,柳淵喝的是“解語”——一種西境特有佳釀,喝的時候並沒有什麽感覺,甚至和果子酒一樣,所以很多人會一杯接一杯的喝,但是這種酒一旦過量,縱使是酒中仙人,也會醉在這酒香之中。

“你這是喝了多少?”沈澤輕輕皺眉,伸手想去關了柳淵身後的窗戶。

柳淵盯著沈澤,沒有回答。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那會在花樓前,對方在他耳邊對他的嘲弄。

就像現在這樣——

柳淵氣惱,一把抓住沈澤伸向他身後的手臂,將對方往跟前狠狠一拉,沈澤一個不察,被柳淵拉住,整個人往對方身上倒。

“柳淵,你!”

柳淵被自己的力量反作用著向後靠,沈澤為了不讓柳淵倒下去一隻手撐住他的肩膀,等沈澤緩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將柳淵壓在了自己身下。

窗戶砰的一聲,關上了。

沈澤立刻鬆開了自己放在柳淵肩上的那隻手,想撐著車廂內壁從柳淵這裏起來。但是柳淵好不容易得逞,此刻根本不肯配合,他笑得迷迷蒙蒙,雙手環著沈澤的脖頸,湊到對方耳邊調笑道:

“如果那些姑娘有沈澤你這般絕色,我定然不會做一個真君子的。”

柳淵笑著,在沈澤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十分惡趣味的,若即若離地蹭了一下。

沈澤身形一僵。

柳淵找補回來了十分高興,仰頭一倒,直接昏睡了過去。

直呼他的名諱,還將他與花樓女子作比,沈澤:“……”

懷中的人睡得已經不省人事,在燈下,少年人麵色柔和,那脆弱的脖頸就暴露在沈澤麵前,沈澤伸手,輕輕捏住。

睡夢中,柳淵不安地動了動。

掌下,肌膚細膩的觸感和少年人喉結無意識地滾動讓這一場即將出現的殺戮增添了幾分旖旎的色彩。

車廂外,快馬趕回的阿鶴輕輕敲了敲車門:“公子?”

沈澤微微低眸,隱藏了眼中的神色,待阿鶴得到指令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自家公子毫無防備地倒在軟塌上,而三皇子坐在最遠的地方,眸中微有嫌棄。

等柳淵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他記得昨夜他與沈澤同上了馬車,兩人說了一會話,後來他是怎麽回到了營帳之中,後麵的事情他完全不記得了。

“阿鶴,阿鶴!”

阿鶴聽到聲音忙從外麵進來:“公子怎麽了?”

“我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

“公子不記得了嗎?您和三殿下一起乘馬車回來的。”

柳淵按了按宿醉後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心裏暗道那酒什麽東西,後勁那麽大:“我知道我跟他一起乘馬車回來的,我的意思是那之後……”

“啊?公子不記得了嗎?”

柳淵搖了搖頭:“我後麵好像是醉了,所以不記得了,算了,應該是被這裏的侍衛送到了營帳中。沈澤那個人肯定不會親自動手,說不定還覺得我擾了他的清淨。他生氣也無妨,反正我今天要走了。”

正說著,簾外嚴修的聲音傳了進來:“阿淵!阿淵!”

柳淵笑了起來,看向阿鶴道:“你去接他,讓他別在這裏大聲喧嘩,三殿下不喜歡。”

阿鶴點頭,然後退了出去,一會兒,外麵的聲音也小了下來。嚴修湊在柳淵的營帳前小聲道:“阿淵你才起嗎?都這個時辰了?”

柳淵一邊換衣服一邊道:“昨夜喝了點酒,睡得有些遲了,你稍微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好。”

阿鶴笑道:“嚴小公子可用了早飯?”

“沒呢沒呢,你這裏有設麽吃的趕緊送來一些,我今天早上天沒亮就出了城,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

過了一會兒,柳淵收拾好了從營帳中出來,看到嚴修正十分不斯文地吃著東西,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怎麽來了?我今天不就回去了嗎?”

嚴修喝了一口牛奶,笑道:“對呀,你今天要回去,我來接你。”

“我又不是不會回去,幹什麽過來接?”

“我就喜歡。”嚴修朝柳淵做了個鬼臉。

柳淵笑著,坐在了嚴修一旁的座位上。

柳淵是左撇子,但是在他小時候,柳家人在吃飯和寫字上特地糾正,所以,吃飯的時候,柳淵是右手持筷。

嚴修特地看了一眼柳淵的右手,表情微微有些糾結。

察覺到嚴修的不自然,柳淵問:“怎麽了?”

嚴修掙紮了一會,才道:“你戴那扳指成了習慣,這會兒沒有了那東西,你會不會不習慣?”

柳淵想了一會:“說起不習慣倒是有一些,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我都替你想周到了。”嚴修笑著,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裏麵裝著一個白玉扳指。

“你看你看,這個怎麽樣?”

“你準備的?”

“額……額,算是吧……”

柳淵一笑,想來是嚴修吩咐下人買的,便沒有再追究,伸手拿了那扳指套在了右手大拇指上。

“行了,我戴上了,快吃飯,吃了我們就向三殿下辭行。”

看到柳淵這麽爽快地就戴上了那白玉扳指,嚴修一下子有些慌亂,下意識應了兩聲:“哦、好……”

柳淵失笑:“怎麽了,突然這般吞吞吐吐的。”

“沒……沒有,”嚴修連連搖頭,忙道:“吃飯,吃飯。”

過了一會兒,柳淵吃完,準備去沈澤那邊,嚴修突然道:“阿淵,這扳指你戴今天一天就可以了,明天你不戴了好不好,明天就收起來,隨便你放在哪裏,丟了也好。”

“怎麽?你送我的我怎麽會隨便丟呢?”

“不……不是……”

柳淵覺得奇怪,正要再問,還沒開口,沈澤帶著崔鉞走了進來。

柳淵和嚴修先後向沈澤行禮:“三殿下。”

沈澤看向柳淵,目光落在對方右手上,在看清楚了柳淵手上的那個玉扳指之後,臉色立刻就冷了。

“你戴了。”

柳淵一愣,看向沈澤:“什麽?”

“沒什麽,是沈某失言了。既然柳二公子還在用飯,我就不便打擾了。”說完,沈澤轉身就走。

柳淵下意識伸手抓住沈澤的衣袖:“沈澤!”

那白玉扳指套在柳淵的右手大拇指上,極為貼合,襯得那隻手修長漂亮,沈澤隻覺得刺眼。他昨天夜裏還在想要給對方機會,看來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麽好的機會,他不應該放棄的。

那一瞬間,柳淵感覺到從沈澤身上爆發的濃重的殺意,他立刻鬆了手。

而後,沈澤隻是看了他一眼,轉身從營帳裏離開了。

崔鉞看著這場麵莫名其妙:“不是說來道別的嗎?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嚴修抖了抖身上剛剛被三皇子嚇出來的雞皮疙瘩:“剛剛好可怕,阿淵,三殿下這是來道別的嗎……我一瞬間感覺他像是要跟你永別……”

柳淵無心於回答嚴修的話,他有些氣惱沈澤什麽都不說突然發了脾氣,又不明白對方動這麽大的火氣是為了什麽。

“皇家人一個比一個難伺候。”柳淵心裏暗道,順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正要喝,他看到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輕輕一愣。

“紹寧,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回答我。”

“……好。”

“這個玉扳指,是你買給我的嗎?”

嚴修臉上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柳淵一看那個表情心裏明白了大半,他將手上的扳指褪了下來,甩在地上。

那扳指碎成兩半,大一些的那部分在地上打了個旋兒,然後滾到了書案下。

柳淵看著那扳指,眸中像是淬了冰,而後突然笑了一下:“六皇子給你的?我以為是你買的,所以我才戴的。”

嚴修的表情都要哭了:“阿淵你別這樣笑,我害怕,我不是故意的……你以前對六皇子那麽好,怎麽現在連他給的東西都不願意戴……不是,我不是替六皇子質問你的意思……我就是不明白……我笨,我不明白……”

“是他告訴你,讓你不要說玉扳指是他送的?”

嚴修瘋狂點頭:“昨天晚上六皇子來找我,哭的稀裏嘩啦的,我哪見過那個陣仗,忙問他什麽事情,他就說你厭棄了他,不肯原諒他偷偷來淮城的事情。我一想,你們甥舅最終還是一家人,他再怎麽說也是記在了皇後娘娘名下的皇子。我不想你們兩鬧得太僵,我就勸他……”

“後來說了好一會兒,他就求我要我把這玉扳指用我的名義送給你……他說,如果你若是知道玉扳指是他送的,說不定不肯戴……”

“我那時候腦袋一懵,我就答應了……”

“答應之後我就覺得不好,但那時候六皇子都走了,我思來想去,我就想著騙你說東西是我送的……反正隻是個玉扳指……我哪裏知道這東西會惹得三殿下不快啊……”

“阿淵,要我去跟三殿下說明情況嗎……”

柳淵搖頭:“不必了。”

對沈澤來說,他和六皇子的關係總要比他與沈澤親近,不管他現在與六皇子現在鬧成什麽樣,在沈澤的角度看,未來他都會因為皇後站在六皇子身邊。

……總歸是要成為敵人的。

一盞茶後,鎮西軍主帥大營,崔鉞朝沈澤道:“剛剛大門那邊的士兵來報,柳二公子帶著嚴小公子走了。”

“挺好的機會的啊,你不動手嗎?剛剛,你是真的要殺了柳淵吧。這一放,可是放虎歸山,你下次想動手,可沒這麽容易了。”

沈澤冷冷道:“誰都知道他在我軍營裏我要殺了他嗎?”

崔鉞笑道:“不是剛剛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死了個蠻人嗎,再借這個機會死一個柳家二公子,有什麽稀奇。”

沈澤開口道:“在扳倒蔣家之前,柳淵還有用。”

“行。”崔鉞笑道:“這理由倒像是無懈可擊。”

崔鉞話音剛落,外麵,後勤兵向沈澤呈上來一件東西。

“殿下,這是我們剛剛打掃柳二公子住過的房間發現的。”

漆盤之中托著一節白玉扳指的碎片,可以想象到這扳指的主人用了不小的力氣才將東西摔成這樣。

沈澤微愣。

崔鉞上前拿起那扳指:“哎,這不是那會柳二公子手上戴著的那個嗎?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這麽好的白玉,說不要就不要了。”

沈澤站起身,想去找柳淵,才意識到,對方已經離開了軍營。

介於二人的立場,這次見麵實屬意外,而下次見麵,也不知在何種情形,何種境地。

沈澤有種他不應該放柳淵離開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

暫時鬧掰了,別慌,三殿下就是被醋的,馬上他就要去大漠追老婆啦!

筆墨疏狂:不要隨便替人送東西——抄寫一萬遍。

嚴修:再抄了,已經在抄了。

3號更新在晚上十一點五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