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西軍主帥營帳中, 沈澤端坐在主位上,正看著手下送來的文書,柳淵坐在一旁, 捧著杯蜜瓜水一小口一小口的飲,模樣閑適,半分拘束都無, 完全不覺得對方將他請來又晾著他有什麽不妥。

“崔將軍。”

柳淵開口, 聲音溫潤,主位的沈澤和一旁的崔鉞同時看了過來,柳淵眨了眨眼,目光掠過沈澤看向崔鉞,示意自己手上的杯子:“蜜瓜汁沒有了,可以再為我續一杯嗎?”

崔鉞下意識看向沈澤,見沈澤沒有拒絕, 便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還請柳二公子稍等。”

等崔鉞拿著那杯子出去之後,柳淵才緩步踱到沈澤麵前。

不得不說,皇家人都一個賽一個的生得好, 而在柳淵看來,沈澤無疑是其中最優的那個, 這張臉若是生在一女子身上, 大概是褒姒那般能惹得帝王為她烽火戲諸侯的人物吧。似乎老天爺在造這麵容時半點沒有藏拙,將所有絕品都非常完美地放在了這張臉上, 隻不過,老天爺似乎忘了給這位殿下一個好性子, 不然, 為什麽總是冷冰冰的, 見誰都不愛笑。

“三殿下,”柳淵站在沈澤的書案前,笑得眉眼彎彎:“你似乎在生氣。”

沈澤微抬眸,少年人此刻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但是氣色顯然比夜裏好上了許多,剛剛喝了蜜瓜汁的唇濕潤,在燈下仿佛鍍了一層蜜釉。沈澤忽然回想起了采石場的地下暗河。

沈澤將目光收了回來,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

柳淵感覺剛剛對方的目光如有實質,但他沒有品出來是什麽意思。隻是覺得對方好像更加生氣了。

好歹是上一世爭鋒相對了那麽多年的敵人,沈澤那點細微的表情變化,柳淵至少可以拿捏得七七八八。

柳淵笑著開口:“讓我猜猜,三殿下是為何不愉快。”

沈澤目光一凝,裏頭有明顯的防備。

柳淵笑意更深,他在沈澤身上一掃了一眼,試探道:“你去淮城了?”

沈澤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鬆了口氣,他避開了柳淵的目光道:“嗯。”

柳淵因為沈澤的動作沒有捕捉到這點細微的變化,他順著自己的思路道:“查案不太順?那也是了,這裏盤根錯節,還有蠻族勢力,他們若是好好配合你,倒是更加讓人害怕。”

柳淵笑著,從袖中拿出一個信封,放到沈澤的麵前。

沈澤眉頭輕皺,瞟了那信封一眼,柳淵言笑晏晏,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推著那信封的邊緣:“殿下不看看?”

沈澤這回終於開口了:“假傳密詔,蔣家不會放過此事的。”

柳淵笑得更加的燦爛了:“三殿下在關心我呢?”

“我和你說正經事。”

“放心好了,是真的。”柳淵伸手拿了那信封,親自動手拆開。

【吾兒沈澤親啟】

沈澤目光一縮,一手抓住了柳淵的手臂:“你從哪裏弄來的?”

柳淵心裏一歎,他就知道,這事情落到了沈澤這裏,對方絕對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來這裏之前,阿鶴很是擔心的絮叨了很久。隻不過,再來一世,柳淵想比上一世更加大膽。

柳淵皺著眉掙了一掙,但沈澤根本就沒有鬆手的意思,柳淵立刻就惱了,不悅道:“你手勁很大,你弄疼我了。”

沈澤盯著柳淵,那一雙常年都不外漏情緒的眼,此刻有了明顯的怒意,但是,最終他還是鬆了手。

柳淵很少見到沈澤生氣,甚至在他被捉弄的時候他的目光都平靜得仿佛置身事外一般,而現在,柳淵看不懂了。

“哪裏來的?”沈澤沉聲問。

柳淵一笑:“誰都有秘密。看來三殿下是不需要我這東西了。”說著柳淵就要去拿那密信,被沈澤搶先一步奪了過去。

“偽造朝廷密信,這件事十個柳家都沒有辦法救你。”

柳淵無所謂地一笑:“三殿下請便,是找證據告發我,還是拿著這密詔當真貨,都在三殿下一念之間了。”

柳淵撫了撫被沈澤弄皺了的衣袖,轉身就往營帳外走,在距離營帳門口幾步路的時候,柳淵突然停下,回頭笑道:“我要見趙魁,殿下答應我的事情不要忘了。”

崔鉞端著蜜瓜汁挑開帳簾正巧迎麵與柳淵碰到,還沒等他開口,手上的東西先被柳淵順了過去。

“崔將軍,多謝了,我想,你們家殿下現在應該有急事要與你商議,我就不與你多閑聊了,等會記得帶我去見趙魁。”

柳淵說完,人便走出了營帳,徒留那晃動的門簾,告訴崔鉞他剛剛確實看到那個柳二公子一沒行禮二沒告辭,甩了三皇子的臉色,然後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你……他……”崔鉞莫名其妙地看著沈澤:“他生氣了?你把他怎麽了?”

沈澤冷冷道:“你怎麽知道他生氣了。”

“你難道不覺得他那個笑像是要弄死人的樣子嗎?”崔鉞端詳了一下沈澤,點了點頭道:“和你現在這表情不分高下。”

沈澤收回目光,沒有理會崔鉞。

“但是,你好歹也是大齊堂堂三皇子殿下,他對你可是半分尊敬都無,他這個京城小霸王,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崔鉞煞有介事地湊到沈澤麵前,道:“說說,就一杯蜜瓜汁的功夫,你們倆怎麽了?”

沈澤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崔鉞。

崔鉞看了幾眼,疑惑問:“陛下親筆?”

“你說呢?”

崔鉞吃驚道:“不對啊,柳淵至少是十天前從京城出發的,十天前陛下怎麽可能預知這裏有個鐵礦,這裏有鐵礦的事情都是我們幾天前才真正確定的。”

“是我父皇的字,但寫的人不是我父皇。”

“那印鑒……?”

“是真的。”

崔鉞大驚失色:“這個柳二公子什麽來頭,你的意思是說,他十天前從京城出發,手裏拿著陛下蓋了印鑒的空白密詔?!我隻聽說他得寵,沒聽說過他這麽得寵啊?”

“父皇相信他,他身上應該還有別的秘密。”沈澤將那密詔收了回來,重新裝回信封裏:“這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拿出來。”

“剛剛我想問點情況,還沒怎麽開口他就生氣了,”沈澤笑了一下:“他這次冒著這個風險幫我,趙魁那邊,你帶他去看看,他要辦什麽事,暗中幫著點。”

崔鉞抬了抬眉:“就這一下就把你收買了?”

沈澤沒有理會崔鉞話語中的調侃:“回京後弄清楚,父皇和柳家,特別是柳淵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崔鉞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地看了沈澤一眼。

“有什麽事情就說。”

崔鉞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你還記得柳淵那個大哥嗎?六年前突然失蹤的那個。”

沈澤目光暗了暗:“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呢,柳家的大公子柳驍,驚才絕豔,小小年紀就是太子伴讀,較之於現在的柳淵,身上的聖寵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人都稱太子與柳驍,是齊國雙璧,誰都等著他們倆大展宏圖,一掃齊國上下腐朽的濁氣。

就連那時候的沈澤,都將自家太子大哥和柳家大公子當做榜樣。

但是,一次太子祭天,齊國雙璧,一個身死,一個失蹤。柳家一直在不懈地尋找柳驍的蹤跡,但是這一年又一年,幾乎所有人都默認,柳驍已經死了。

除了柳淵。

誰也不能在柳淵麵前提他大哥身死這件事。

以前有一個人嘴碎說柳驍很可能和太子一起死了,結果被柳淵聽到了,柳淵當場將人打得說不出話來,滿身是血。

誰也沒有想到,柳淵那樣如玉一般的少年郎,發起狠來,跟不要命似的。

“你說,這有印鑒的密詔,會不會是柳驍當年留下來的?”崔鉞猜測。“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麽柳淵會那麽生氣,因為,這東西變相是他哥哥的遺物。”

沈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除開印鑒這件事,他能夠模仿父皇的字跡,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沈澤的指腹輕輕劃過那墨跡,神色不辨喜怒。

這個密詔,是不是小狐狸第一次向他透露出一點點,帶著試探的真心?

“殿下!”營帳外,士兵焦急的聲音傳了進來。沈澤將柳淵那個密詔收了起來,才道:“何事?”

士兵連忙走進,朝沈澤行禮道:“殿下,昨天晚上關著的蠻人,被人殺了。”

崔鉞驚道:“什麽?”

“不知道什麽人,當著我們的麵,殺了那個蠻人。”

“通知柳二公子,讓他去看看。”

柳淵那邊接到消息趕到關押趙魁的營帳時,沈澤他們已經在那裏了。柳淵看了沈澤一眼,開口道:“殿下。”

沈澤帶著柳淵進了那牢房。

趙魁此刻無聲無息地躺在草堆上,他的額頭上有一個血窟窿,此刻正在咕嚕咕嚕往外冒血。

阿鶴上前試了試對方的體溫,道:“公子,人是剛死的,身上還是熱的。”

柳淵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趙魁頭上那血窟窿上。

阿鶴道:“這像是細小的鐵珠子砸出來的。”

一旁有士兵道:“是不是打鳥的彈珠。”

阿鶴搖了搖頭:“那個東西力氣太小,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口。”

柳淵看向沈澤道:“當時的情況是什麽樣的。”

沈澤抬眼,示意看守的士兵說話。

“回稟殿下,我們一直都派了兩個人守在那蠻人的牢門口,今天早上我們還給他送了早飯。”

柳淵看了眼地上的碗,裏麵的東西已經吃完了,顯然他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裏。

“他吃完東西之後就又開始睡,我們就守在這牢房門口,忽然間我們聽到什麽聲音響,我們下意識張望了一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這蠻人頭上就已經留下了一個血窟窿了。”

柳淵看了看趙魁躺倒的位置,又看了看牢房牆上留下的小窗。

崔鉞道:“柳二公子有什麽發現嗎?”

柳淵搖了搖頭。

沈澤的目光落在柳淵身上,略有探究。

“人已經死了,要問的也問不到了,剩下的交給三殿下您處理吧,我不喜歡這個環境,我先離開。”

說著,柳淵皺著眉走了出去,阿鶴落後一步,給沈澤行了禮之後,跟了上去。

等柳淵走遠之後,沈澤開口道:“他應該已經知道凶器是什麽了,這些天派人看緊他們,另外,找仵作過來,我要看看打死趙魁的東西到底長什麽樣。”

趙魁頭上的血窟窿沒有穿透,東西就還留在他頭上。

這大概是他這條命,最有價值的地方了。

另一邊,柳淵直到進了營帳,才拉住阿鶴道:“你拿到東西了嗎?”

阿鶴搖了搖頭。

柳淵眸色微凝,而後道:“罷了,現在蠻人都知道那個東西了,我還怕沈澤知道嗎?”

“從趙魁頭上的傷口看,那應該是一種叫‘木倉’的東西造成的,那原本隻是天機閣裏還沒有成型的武器。”

“明明知道天機閣有問題但我卻不能去查天機閣,嗬。”柳淵輕輕咬牙。

天機閣裏麵的勢力錯綜複雜,抓內鬼這件事一旦鬧開,若是有人渾水摸魚,互相攀咬,那時候的局麵會比現在更加複雜。很有可能,對方會借這個風再放一把火,讓柳淵把這禍事引到柳家。

他要做的,就隻能當做還不知道此事。

“如果未來有人問起,就說我們在追查林家丟失的東西,別的什麽都不說。”

“你安排沒有在這裏露過麵的暗衛,去找林觀悅,讓他去接觸各種機械修複師。這個東西不是完成品,用一次壞一次,那個拿著這些東西的人得找個懂行的人修。”

阿鶴點頭稱是,然後退了出去。

柳淵輕輕靠在躺椅上,雙眸微闔,這個“木倉”天機閣裏隻有一支,這僅有的一支,還是柳淵自己安排的人保管的。

這個東西出現在這裏,他倒希望是天機閣那個原品,而不是蠻族的複製品。

單純的小偷,可比懂行的師傅好對付多了。

**

兩天後,林觀悅那邊給柳淵帶來了消息。柳淵不想在沈澤眼皮子底下處理這件事情,便尋了個由頭,帶著阿鶴兩人去了淮城。

馬車裏,阿鶴一邊給柳淵扇風一邊道:“公子,今日,三殿下也不在軍營中。”

因為熱,柳淵微微鬆了一點領口,問:“可知道往哪裏去了?”

“淮城,近幾日,三殿下經常往淮城那邊去,都是為了鐵礦的事情。”

柳淵笑了一下:“他倒是挺上心。”

“隻不過,三殿下沒有打算自己管著那鐵礦,似乎是想讓朝廷派人過來管著。”

“朝廷的人那也是他的人,”柳淵輕笑:“給父親送信,讓他把控一下這個人選。我不能讓沈澤完全控製這個鐵礦。”

阿鶴一愣:“那公子,您這不是跟三殿下打擂台了?”

“不然呢?”

柳淵笑著,笑意未達眼底。

“我得讓他來求我。”

馬車搖晃了大半日,終於進了淮城。與沈澤安營紮寨那塊位置相比,淮城可是要熱鬧數十倍。日頭還沒有落,那條著名的花街就已經熱鬧起來了。

柳淵的馬車停在了淮城最大的酒樓前麵,門口候著的小廝立刻上前服侍。

柳淵隔著簾子聽到了外麵的聲音,攬客女子的嬌笑聲似乎要把人骨頭都笑酥。

阿鶴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外麵的情形:“那林公子怎麽請公子您在這裏見麵?平白無故糟蹋了公子您的名聲。”

柳淵笑著道:“也就隻有你還在意我這點名聲了。”

說著,柳淵挑簾而出。

攬客的女子連忙迎了上來,在看到對方的麵容時,不由得愣了一愣,這少年生了一張絕好的相貌,眉眼中含著三分情,但眼底又透著疏離,明明是張揚奪目的紫棠色,卻壓不住少年人半分容姿,反而更加襯得他唇紅齒白,眉眼動人。她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物了,此刻突然不敢往前湊。

就這樣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人已經略過她走了進去。

女子暗暗懊惱,還沒等他有下一個動作,裏麵有眼力見的姐妹已經笑著迎了上去。

“這位公子是上這兒來玩的嗎?”

柳淵笑道:“有約,雅字三號房。”

這雅間裏麵的客人,非富即貴,一般的姑娘都入不了眼,更何況這少年郎這般相貌,女子心中已了,笑著請柳淵上樓。

等進了房間之後,柳淵要找的人已經到了。

林觀悅上前給柳淵行禮:“二公子交代的事情,觀悅尋到了一些眉目。”

“怎麽說?”

“昨天,有個跟我熟識的師傅跟我說,有人鬼鬼祟祟給他看了一個圖紙,圖紙也不完全,似乎在隱瞞什麽,他當時看不明白,後來見到我時將這件事當做樂子跟我說了。我讓那人把圖紙畫給我,差不多是這樣。”

柳淵看了眼那圖紙,畫得比較粗糙,但依稀能判斷出來,那是“木倉”的一部分。

“然後我跟那師傅說了,讓他放出話去,這東西我能處理,然後有人約我,讓我明天去黃沙口見麵。”

“黃沙口?”

柳淵微微抬眸,神色中有些凝重。

“對,黃沙口是西境抵禦蠻族的第一道關口,我覺得此事非同一般,便一大早飛鴿傳書,請公子過來了。”

柳淵點點頭:“對方知道你的身份嗎?”

林觀悅搖頭:“我沒有露麵,都是別人替我傳的話。”

“那你收拾一下,明天去黃沙口與此人會麵,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林觀悅點頭,轉身打算走,柳淵笑道:“你我在此碰麵,一盞茶的功夫都沒要就要走,哪一個人看到了都會多想。”

林觀悅有些懵,問:“那要怎麽辦?”

“喝酒,聽曲,我請客。”

說著,柳淵將門打開,讓外麵的侍女去請這裏的主子,然後把這兒最有名貌的姑娘請了出來。

不消一刻鍾,整個淮城都知道了,有一個姓柳的公子,在花樓一擲千金,博小美人一笑。

淮城官衙,天色將暗,沈澤還在一份接著一份地看著和鐵礦有關的卷宗。一旁,一個官員想討好沈澤,便腆著一張臉笑道:“三殿下果然是為了齊國廢寢忘食,不像那個從京城來的柳二公子,我剛剛聽人說,他天還沒黑就進了淮城最大的花樓,一擲千金,讓花樓裏最好看的姑娘給他唱曲,這會兒八成已經泡在那溫柔鄉裏了。”

那官員話音剛落,沈澤就已經將手上的卷宗放下了,一張臉冷得嚇人。

“這裏不用你隨侍了,你下去吧。”

官員一聽,就知道自己剛剛話多了,不敢再說,連忙退了出去。

無人打擾之後,四周安靜了下來,沈澤盯著那卷宗,不知為何,卷宗上的字卻怎麽也看不進去。

崔鉞回來時,沈澤已經不見了蹤影,隻留下崔鉞自己的馬匹孤零零地拴在那裏。那馬匹瞧見他之後,撅了撅蹄子,打了個不甚開心的響鼻。

“奇了怪了,人呢?”

花樓那邊,柳淵忍下了一個嗬欠,幾個時辰前,在聽說他要點這裏的姑娘陪侍時,林觀悅幾乎是如臨大敵,腳底抹油般直接跑了,留下柳淵一個人在這裏演戲。

看了幾場表演,和京城那些姑娘相比,確實無趣了一些。眼看這效果已經達到,柳淵便借口要趕下一個場子,從那些姑娘們不舍的目光裏走了出來。

在大門口,姑娘們還想將柳淵留下來。她們許久都沒碰到這種,出手闊綽,又不怎麽變著法糟蹋姑娘的客人了,巴不得他再多聽幾首小曲。

柳淵姐姐妹妹地叫著逗這些姑娘,甫一轉身,同坐在馬上的沈澤撞了個正著。

“三殿……三公子?”

沈澤沉著臉,目光如淬了冰。那些個想攬客的姑娘們看到這樣的臉再有心思也沒了這個膽子。

柳淵心裏不明所以,本著友好的原則,還是湊到了對方跟前,低低說了一句:“殿下來此,可是為了找樂子?那我就要提醒一句了,這裏的與京城那些花樓相比,多少還是差了一些意思。”

“你都嚐過了?”

柳淵一愣,他明顯感覺,沈澤這話裏壓著火氣的。以前在青山書院讀書時他就聽說過,三皇子潔身自好,十分看不慣他們這些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

柳淵促狹心起。

“三公子問這話,怕是不常在京城,所以沒聽說過——那幾大有名的花樓與楚館裏的花魁,我可是那裏的常客。我不僅嚐過那裏的美酒佳肴,還有那裏才藝絕佳姿色出眾的姑娘們的……溫、柔、鄉。”

那一瞬間,柳淵感覺周圍的氣氛都冷了下來,沈澤突然笑了一下,“我確實沒有見識過,不如柳二公子給我做個示範?”

沈澤翻身下馬,將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柳淵一把攬入懷中。少年人的身上染著淡淡的脂粉味,隻有唇邊留下的是濃鬱的酒香。

“沈……!”

柳淵掙紮起來,沈澤沒有鬆手,反而更加湊近對方的耳根。

柳淵感覺對方溫熱的氣息似乎是貼著耳朵隔著皮膚透進了血液之中。

在花樓通明的燈火下,少年人原本淨白的耳廓漸漸染上紅暈,就連平日裏冷靜狡猾的眼眸也變得惶恐了起來。

“身經百戰的柳二公子,花樓一遊卻獨自飲酒,這溫柔鄉裏,怕是隻有二公子最為溫柔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

二公子你好像被三殿下調戲了。

害,某二公子平日裏騷話沒邊,其實就是喝酒而已,實戰他不行。

第二更在後麵,柳淵喝過的酒終於上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