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丟失的女孩始終沒有找回來。

一連幾個月, 溫折玉跟沈清越兩個人都在為了這個孩子的事忙的團團轉,無奈隻能將調查蝶殺的事情暫時拋之腦後。

隻有過年的當晚,溫折玉回來跟阿策好好的溫存了一下, 次日一大早, 又腳不沾地的離開了。與此同時, 阿策又收到了那碗味道怪異的藥。

上次留的藥渣已經被他忘了個幹淨,而這一次, 阿策的心裏隱隱已經有了答案。

但他不死心, 心裏有另外一個聲音拚命的叫囂, 或許,還有另外一個相反的可能呢。

阿策重新包了一份藥渣。

說來也巧,隔日一大早, 阿策就收到門口小廝遞進來的消息,然後立刻趕去了他之前跟溫折玉居住的小院。

一進門,紅信就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 阿策往後瞄了一眼迅速給他遞了一個眼色。

“天氣涼了,我回來拿幾件我跟大人的秋衣。”

“都收拾出來了, 公子。在您的房間裏放著呢。”紅信心領神會,恭敬的接了口。

兩個人進了房間,關了房門。紅信回頭警惕的看了一眼, 用眼神示意阿策。

“有尾巴, 是沈窈保護我的人, 說吧,找我過來什麽事?”阿策坐到了房間中央的一張椅子上, 眉峰一挑, 上位者的威嚴一下子就散發了出來。

關於之前每次出門都會有人跟隨的事, 還是昨日閑聊才得到的答案。原來是溫折玉怕他有危險, 特意派了人遠遠的墜著保護他。

“策哥哥,你跟在沈窈身邊的事,蝶主知道了。”紅信一句話讓阿策的臉色迅速陰沉了下來。

紅信隻覺得一股冰冷的氣息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立刻低下了頭,緊張的補充道:“您最近都在縣衙,很少在島上出現,前兩日蝶主問起來,是青楓出賣了您的行蹤。”

“是他……倒不足為奇。”阿策的嘴角彎起了冰冷的弧度。

微羽閣本就是青鳥堂的一個據點,專門用來收集情報的場所。上次為了任務,阿策借用了閣裏小倌的身份,而青楓亦是如此。所以想要了解到他的行蹤並不難。

隻是他作為刑堂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幹涉影刃的事,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那你是如何回的。”

“屬下按照您的說辭,說主子一開始是因為馮家的案子,才故意接近縣衙裏的人。後來,您懷疑私鹽的事被泄露了,所以留下暗中調查,順便關注著衙門的動態。”紅信頓了頓,身子弓的又低了幾分:“蝶主不置可否,隻說許久未見了,讓您有空回島上回話。”

阿策的瞳孔微微一縮,眸底一股強烈的殺意一閃而過。他煩躁的站了身,來回的踱了幾步。按照他對蝶主的了解,隻怕是對他的話,隻信了三分。

讓他回去,不是敲打他,就是起了懷疑的心思,想要一探究竟。

蝶主生性多疑,即使有毒藥的控製,對於蝶殺的眾人,也是千百個不放心。每年都有不少人,因為他的疑心導致沒有收到解藥,腸穿肚爛而死。

“主子……”紅信想必也是想到了這一茬,擔憂的道:“馬上又是該發解藥的日子了。”

“還早。”阿策沒有在意,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飼幼堂,今年開始行動了嗎?”

“聽說去年挑了一個,但是根骨沒過關,直接……直接扔海裏了。”

阿策呼吸一窒,愣了許久,半晌才恢複了平靜,闔上眼睛,低低的“嗬”了一聲。

一股隱秘而又難以形容的悲痛在這短短的一個字後,緩慢的在空氣中四散開來。

紅信聲音低沉:“今年,才會正式開始。據說飼幼堂的人,已經在各州各縣尋覓開了。”

阿策垂在袖子裏的手抽的很緊,不知不覺間將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裏。

“主子……”紅信欲言又止,抬眸思慮片刻,忍不住關切道:“這事,您別管……”

阿策的眸色漸冷,重新坐了回去:“我記得,鹽商曲靜宜,有個六歲的私生女是她唯一的子嗣。讓鉤吻去,將孩子帶走,但是……要讓她知道,是誰帶走的。明白嗎?”

“您是說,讓我們的人,假扮飼幼堂的人?”紅信不解的看著他。

阿策沒有解釋,冷淡的揮了揮手:“去!”

紅信轉身,突然又被他叫住了,阿策嚴肅的囑咐他:“告訴鉤吻,莫傷了孩子,先尋個妥善的地方安置了。”

紅信了然的點了點頭。

就在阿策在小院跟紅信商議事情的時候,殊不知,在西城,另外一個“阿策”身姿如燕,踮腳翻越過幾條街,在溫折玉回衙門的必經之路上,翻身躍了下來。

溫折玉剛從一個玉器店出來,懷裏抱著一個看著重量不輕的首飾盒,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走路的步伐也異常輕鬆。

這盒子裏放的是十二枝花簪,分別是十二月花神對應的花名。

這其中每一枝都是由溫潤細膩的美玉精雕細琢而成的,顏色各異卻又渾然天成,每一處細節都是精心打磨,不說其本身的材料已經十分難得,再加上這份匠心,以及其中的寓意,枝枝都是價值不菲。

這簪子自然不是一個小小的清溪縣能夠尋得到的,是她特意托了沈清越,由沈家牽線,在大晉最出名的玉器坊玉清軒製造出來的。

並且,這組花簪的圖紙,還是溫折玉親手所畫。

自從那夜在月色下為阿策簪花之後,溫折玉就萌生了這個想法。當時簪的是一枝桂花,可惜真花易謝,等到第二日就凋零的差不多了。

可是小白蓮簪花的模樣是真的美到了骨子裏,當時花謝了,溫折玉就可惜的不行。

如今,有了這花簪,可不就能時時欣賞小白蓮的美貌了麽。

為此,溫折玉還從霓裳羽衣閣定製了十二套配合花簪的衣服過來。隻是衣服的刺繡麻煩,還需再等上一段時日。

溫折玉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小白蓮穿戴起這一套套衣飾的模樣來了。

路過一條街道的時候,溫折玉突然停下了腳步。

阿策從另一條街上轉過來,因著是低著頭的,差點撞到了她的身上。

溫折玉的嘴角翹了翹,隨手將人拉進了懷裏。

“去哪兒了?”

“啊……嚇我一跳。”阿策摸著胸口驚呼,沒有拒絕她的親近,反而往她的懷裏貼了貼:“去成衣鋪子做了件衣服。”

溫折玉這才發現,阿策身上穿的,並不是他平日裏的裝束。他的衣服,每一件都是溫折玉親自挑的,唯獨這件沒有印象。

他身上的是一襲華麗且顏色繁複的長袍,與他平日裏的風格大相徑庭,不過,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小白蓮的長相本就是屬於精致型的,若是拋去一雙眼睛,那自然就是朵純純的小白花了。可偏偏,他長了一雙嫵媚勾人的狐狸眼。

每當他乖乖的看向人的時候,這雙勾魂奪魄的眼睛會彎出一個月芽似的弧度,又純又欲的,勾的人心癢難耐,而又不自知。

但今日的小白蓮似乎與平日裏有些許不同。

眼睛像是帶了細細的電,刺啦刺啦的往她的身上竄,說話的嗓音也是黏黏膩膩的,猶如覆了一層蜜糖一般。

溫折玉捉住他在自己胸口作怪的手,奇道:“今兒怎麽了?這身衣服倒是襯你,可你不是不喜歡這種華麗的衣飾嗎,還有,不是不喜歡在外麵跟大人親近嗎?”

“我想你……”阿策甜的發膩的嗓音拉絲似的往溫折玉耳朵裏鑽。

說著,還踮起腳尖,在她的胸口隔著薄薄的布料,印下一個吻。

溫折玉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撩的心裏難受,看了看左右無人,推著阿策進了巷子裏,就要俯身親他。

她的腦袋剛移近了些,恍然警覺不對。

這人的身高,似乎比阿策略低了些,再看他的耳垂,哪裏有耳洞的蹤跡。

溫折玉怔了一刹那,迅速反應了過來,唇角勾笑,將腰身壓的更彎了些,腦袋窩進了他的脖頸裏。

“阿策好乖……”

懷裏的人僵硬了一下,反手就要抱住他。

溫折玉突然將盒子塞進了他的手裏,懷裏的人下意識的接了。就在下一秒,溫折玉的右手突然如鷹爪一般倏然朝著他伸了過去,正好扣在細白的脖頸上。

那人驚恐的看著她,然後,溫折玉的手指開始一寸寸的收緊了。

“啊……你。”那人發出痛苦的□□,懷裏的盒子一下子鬆了手。溫折玉將推一伸,往裏重重的一推,不僅抵在了他的肚子上,也剛好接住了盛放玉簪的盒子。

“哪裏來的魑魅魍魎,也敢學我家小白蓮的樣子。畫虎不成反類犬,老娘這就撕了你的臉皮。”

那人一聽,原本柔弱的目光立刻變得陰狠了起來,側頭想要躲避溫折玉的手,隨後被她掰著脖頸轉了過來。

溫折玉的拇指掐實了他的喉嚨,窒息感一點點的襲了上來。

“咳咳……”那人仰著脖頸,冷汗沿著額間開始滑落,他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渙散。

溫折玉的手已經搭上他的耳邊。

“玉姐姐……”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一句熟悉的驚呼。

溫折玉循聲望去,瞬間愣了一下。就在這刹那之間,手底下的人忽然間掙脫了她的桎梏,朝著阿策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