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蘇棲遲當即反駁道, “彌寒說過,他弟弟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是哥哥告訴你的嗎?”小海問。

蘇棲遲點點頭:“他說他回到家,看見了異種, 以為你已經被異種……”

“那也難怪。”小海說, “那時候的我行動不便,還說不出話, 他們都以為我是個低能兒,但其實我心裏什麽都懂, 隻是我沒法表達。”

“所以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蘇棲遲忍不住問,“既然你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 為什麽不和彌寒相認?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現在還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小海說著, 又朝蘇棲遲走近了一些, “我之所以現在才現身單獨見你,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看著蘇棲遲疑惑的目光, 小海解釋道:“我當年其實並沒有死,而是被申華文帶走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得知我們母親藏在那個地方的,他找來的時候哥哥不在,再加上是那種實驗,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為母親隻生下了我這個畸形,於是他把我帶走了。”

“你被帶去了‘禁忌之林’的那個基地?”蘇棲遲問。

小海點了點頭。

蘇棲遲皺著眉:“所以申華文和堯城的確是有勾結的, 可柏堯為什麽完全是一副不知道他的樣子呢?”

“因為那個‘柏堯’並不是真正的堯城城主, 而是一個雀占鳩巢的冒牌貨,不過他和我今天要告訴你的事情無關, 就不多說了。”小海接著之前的話題道, “我被申華文帶去了實驗基地, 從那天開始我就不再是個人,而成了一個物品,申華文叫我‘0號實驗體’,我沒有了自由,每天都被各種殘忍的實驗折磨。”

蘇棲遲看著麵前這個孩子,麵露不忍,他也被申華文和胡振興當做過試驗品,那段日子簡直就像噩夢一樣,連自己這樣的成年人都難以承受,更別說彌海這樣帶著殘缺的孩子,而且這種折磨還持續了十年之久。

“後來呢?”蘇棲遲開口,聲音有點啞,“你是怎麽逃出來的,又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逃?我並沒有逃出來呀,你們找到我的時候,我不是還在那裏嗎?”小海苦笑一聲,這種成人化的表情出現在他那張稚氣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挺到現在的,我一個畸形兒,又不會說話,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讓我日漸崩潰,然後在某一天,我發現我的身體裏多出了一個人。”

蘇棲遲聽到這裏不由得一愣,小海說多出一個人的意思,難道是指人格分裂嗎?

接著他就聽小海繼續道:“那個人比我堅強,比我強大,每次我被實驗折磨得哭出來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跟著我一起哭,隻會用一雙凶狠的眼睛瞪著外麵的申華文,他告我,說他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裏,他會得到自由,然後殺了欺負過我們的所有人。”

小海說到這突然對蘇棲遲笑了一下:“你也一定發現了吧,我因為不堪忍受那些實驗的痛苦,而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

蘇棲遲點點頭,走上前愛憐地摸了摸小海的頭頂,然後問:“那他現在還在你身體裏嗎?”

小海搖頭:“現在的我準確來說隻是彌海的一半,而另外那一半你今天已經見過了。”

蘇棲遲手上的動作一頓,猛地反應過來:“你說的另外一半難道是那個黑袍人?”

小海肯定了他的猜測:“沒錯,就是他,我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異能還是因為‘彌海’想要自由的心願太強烈了,總之沒過多久,我發現我和另一個人格居然都能脫離‘彌海’的身體開始自由活動,剛開始我們並沒有實體,也不能離開身體太遠,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的活動範圍也開始逐漸增大,尤其是他——我不太想叫他‘彌海’,所以我還是叫他‘0號實驗體’吧。0號實驗體的成長速度更加迅速,後來有一天,他釋放了那些被申華文改造過的異種,摧毀了試驗室,之後0號實驗體不知所蹤,彌海的身體被逃脫的申華文帶走,而當時的我渾渾噩噩,實體還不完全,就隻能留在廢棄的試驗室裏徘徊,直到遇到了你們。”

蘇棲遲聽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彌海受過的創傷顯然不是一兩句安慰就可以撫平的,而且根據小海的描述,蘇棲遲認為這種可以讓意識存在於現實的能力很可能就是彌海的異能,他和彌寒的異能一樣都是天生的,隻不過彌海的異能被激發的時間更晚而已。彌海因為難以承受實驗的痛苦,於是釋放了自己的意識,那麽失去意識的彌海又會怎麽樣?難道已經成了一具空殼嗎?

可是按小海之前的說法,0號實驗體應該是很恨申華文才對,可為什麽現在他又會和申華文沆瀣一氣呢?

當他問出這個問題時,小海卻說自己也不太明白:“從地下實驗室被毀之後我也是直到今天才再見到0號實驗體,但是我聽說他們是來找你的。”

蘇棲遲猛然想起之前他被0號實驗體抓住時對方對他說的話:“他說要我做他的身體。”

“0號實驗體沒實體。”小海喃喃自語,忽然問蘇棲遲:“為什麽你可以從異種狀態恢複成人?”

“我想應該是因為申華文曾經也在我身上做過實驗吧。”蘇棲遲說,“他說過我是他最完美的試驗品。”

“怪不得……”小海恍然大悟,“其實我一直覺得0號實驗體更像是彌海對自由的一種執念,可是彌海畸形的身體並不能讓他獲得真正的自由,而這時如果申華文用你的身體作為籌碼,0號實驗體很有可能會暫時放棄對他的仇恨,畢竟他更想要的是‘自由’。”

蘇棲遲覺得有點扯,這簡直就像恐怖故事裏的借屍還魂:“可是把一個意識放進另一個人的身體裏,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

小海聳了聳肩:“我們的意識還不是從身體裏跑出來了,如果是申華文那種瘋子,沒準真能做到交換人的意識呢。”

你們那是因為彌海的異能。蘇棲遲剛想這麽說,轉念一想覺得異能和異種本身就夠離譜的了,小海說的也不是不可能,遂放棄了這個話題,問:“那麽你單獨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麽?”

“0號實驗體已經瘋了。”小海說,“他為了找申華文可以襲擊一座又一座的城,如今他想要找你一定也不會放過和你有關的任何人,今天的冰狐傭兵團,還有以後你所經過的任何地方都不能幸免。”

“你想讓我離開彌寒?”蘇棲遲問。

“對。”小海說,“申華文並不知道哥哥的存在,和你在一起隻會加大他被暴露的風險,如果申華文知道當初母親生的是雙胞胎,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哥哥抓回去研究。”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蘇棲遲就打斷道:“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可是你又能做什麽呢?”小海逼視著他說,“我承認,你變異後的確很厲害,但你可以隨時變異嗎?你可以保證每次變異後都能保持作為人類的理智嗎?你確定你每次變異都不會有副作用嗎?況且申華文身邊還有0號實驗體,我不認為哥哥在他心中的分量會比他所執著的‘自由’更重要,他是沒有實體的,或許你可以在變異的時候重創他,可你永遠也沒辦法讓他徹底消失,他會像一隻惡靈一樣一直纏著你,你又能怎麽辦呢?”

小海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蘇棲遲啞口無言,他今天剛和彌寒確定了彼此的心意,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嚐愛情帶來的愉悅感,一腔怒放的心花就被一盆涼水兜頭而下澆成了一地花泥。

“我知道你愛哥哥,哥哥也很愛你,我們是親兄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那些被當成試驗品的痛苦和折磨隻有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小海看著蘇棲遲蒼白的麵龐,於心不忍般的歎了口氣,“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對你來說風險很大,不過一旦成功,就可以讓0號實驗台徹底消失,這樣剩下申華文一個老頭,也就構不成什麽威脅了。”

蘇棲遲:“什麽辦法?”

小海:“把你的身體交給0號實驗體。”

彌寒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半輪月亮掛在天空。

蘇棲遲坐在斜坡旁的一塊石頭上,抱著兩條屈起的長腿,把頭枕在膝蓋上,聽見腳步聲,他側過頭,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側臉,就好像在白皙的皮膚上鍍了層釉質的光澤。

一看見彌寒,他就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讓彌寒呼吸一滯,心跳突然就亂了節拍。

“基地怎麽樣了?”蘇棲遲問。

“都還好,就是申華文和那個黑袍人跑了。”彌寒說著走到他身邊,彎下身,輕輕撩起蘇棲遲臉頰邊垂落的一縷長發,把它別在蘇棲遲耳後,指間觸摸到的皮膚微涼。

“冷嗎?”彌寒問。

蘇棲遲搖搖頭,彌寒就在他旁邊坐下,傾身和他接了個溫柔又纏綿的吻。

“嘴唇都涼了,還說不冷。”彌寒一邊說一邊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他,“把衣服換上吧。”

蘇棲遲接過衣服,並沒有立馬去換,而是說:“彌寒,我們走吧,不去管什麽申華文什麽異種了,就我們兩個人,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起過一輩子好不好?”

彌寒不知道蘇棲遲為什麽忽然會說這種話,但還是寵溺地捏了捏他冰涼柔軟的耳垂,溫聲答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卡文嚴重啊啊啊啊啊,再加上痛經,簡直要瘋,斷了兩天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