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青山遠 野百合也有春天
陸晟驚異地看著這小姑娘的舉動,眉心一跳,已朝身後兩個侍從遞出個眼色,侍從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著小姑娘的手欲將她拖下去,小姑娘滿眼驚恐,似乎想反抗又不敢反抗,嚎得越發大聲,用力搖著楚青的腿。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W_w_w.XiaoyanwEnXue.Com
?“住手!”楚青抬手製止,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小姑娘眉眼,戰戰兢兢伸出手將蒙著她臉的粗布除下,頓時驚呼出聲:“蔓兒,果真是你!”
閆蔓的哭聲止了止,見楚青認出了她,哽咽兩下之後,嗓門又拔高到另一個層次,直哭得慘絕人寰,聞著肝膽碎裂。楚青雖對閆蔓這刁蠻小姐沒什麽好感,但她好歹也是閆煥的妹妹,此番苦成這副模樣定然是在陸晟這裏受了欺負,想著雁翎山上還在為這個行蹤不明的淘氣小姑姑頭痛的閆煥與鍾賽花,楚青眉頭立刻皺得緊緊,將閆蔓拉起護在身後,對著陸晟的神色儼然不客氣。
“陸公子,這件事你可得好好跟我解釋解釋。”
輕拍著閆蔓的肩膀助她安撫情緒,楚青眼裏寒光閃閃,陸晟被盯得心中發冷,急道:“楚兄弟,莫非你認識這個小姑娘?”
“這小姑娘乃是在下好友的妹妹。”楚青回頭,看著閆蔓張著嘴對他依依呀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直往腿上指。楚青心中奇怪,又將目光朝下看去,豁然發現閆蔓兩隻白淨纖細的腳腕上居然還銬著一條鐵鏈。
這還了得!
“陸晟!”一股火氣從腳底板直竄到腦門心,楚青豁然大喝:“她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到底做了什麽事得罪於你,你竟然對她用腳鐐!”
陸晟儼然看著眼前這長身玉立的男子已站起了身,雙眼火光熊熊,一番不說清楚就要撲上來拚命地架勢,頓時覺得一陣頭大,本來準備的一通說辭卡在喉嚨裏忽然就蹦不出去了。
實在想不到這來曆不明的小姑娘與楚青會是熟人,楚青雖沒什麽權勢,但他身後還有徐嶧,還有樊暘,搞不好還有那個蕭晉齊,三個家夥隨便找一個出來跺跺腳就夠他陸晟頭疼半天。
“楚兄弟,這是誤會,真是誤會。”陸晟也跟著站起身,無奈地抬起手擺了擺,“你先別激動,咱們坐下說,坐下說。”
楚青安撫得閆蔓地哭聲漸漸小了,又覺自己剛才確實有些失態,才重新落座,但滿臉怒容扔在,讓閆蔓挨著他坐下,冷聲道:“她怎的說不出話來,被你灌啞藥了?”
閆蔓含淚咬唇點頭。Ww_W.XiaoyaXwenxUe.CoM
?“蔓兒你還有沒有受其他的欺負……你……”楚青腦子裏蹦出一個荒誕的念頭,瞠目結舌卻不知該怎地問出口。
好在閆蔓似乎理解了他話中深意,臉色兀地紅了一圈,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還好,若是你在這裏被禽獸不如地對待了。”楚青斜過眼睛,憤憤道:“賽花大姐恐怕會第一個將欺負過你的人五馬分屍。”
楚青因昨日的遊湖事件對這陸晟本就沒什麽好感,如今完全是為了能幫上徐嶧的忙才坐在此處與他虛與委蛇,若這姓陸的能出錢,也算為天下百姓造福了,怎料竟突然碰上這種事,看來閆蔓被囚禁在他這裏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算之前雁翎山上閆蔓對楚青沒過什麽好臉色,但他身為一個男人,此時無論如何也當站出來,為身後的弱女子討個公道。
好吧,就算他心中並不承認閆蔓算是弱女子的範疇。
陸晟的苦笑一直掛在臉上,有心說明卻無力說明。
“楚公子,我想這一切隻是一場誤會。”陸晟身後一直恭敬站著的侍從倒是先開了腔,“這位小姑娘之所以會被我們囚禁,是因為她曾經妄圖刺殺我們主人。”
“刺殺?”楚青悚然一驚。
“不錯,刺殺。”侍從頭點得幹淨利落,楚青不禁回頭看向閆蔓,後者卻扭過臉,嘴角抿起,沒有否認。
“我想楚公子你也明白,我們主人是什麽身份,沒有立刻殺了這個小姑娘已經算是仁了。”侍從說完,恭敬地退回陸晟身後。
楚青一個頭兩個大,但如果陸晟這仆從說的是真的,閆蔓這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妄圖殺人,他也再不能幫著說話,唯有幹巴巴道:“蔓兒,你真的是來行凶的?”
閆蔓見避無可避,隻好對著楚青點頭,依依呀呀半晌,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楚青朝陸晟伸出手:“解藥。”
陸晟身後侍從立刻從衣袖裏掏出個小瓷瓶遞到楚青手上,楚青取出其中藥丸,自己先聞了聞,才遞到閆蔓嘴邊,但閆蔓一邊依依呀呀,腦袋卻偏過去,根本不肯吃。
陸晟見狀輕道:“楚兄弟,我想這小姑娘暫時是不肯吃解藥的。?”
楚青滿臉疑惑地垂下手,“這是為何?”
“她現在若是吃了解藥,便是違反賭約,那我答應他的事情,也別想要兌現。
“陸公子,此事當真越來越有趣了,先是什麽刺殺,再來又是什麽賭約,對象卻還是這種懵懵懂懂天真爛漫的少女。”楚青正襟危坐,緩緩道:“你須得好好給我說清楚,還有,先將蔓兒腿上的腳鐐解了。”
“既然楚兄弟要求,那是自然。”陸晟也不含糊,讓人解了閆蔓的腳鐐,又撤下桌上飯食,換上了一壺香茶,思量片刻,才將關於閆蔓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楚青這才知曉閆蔓被囚在陸晟身邊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彼時陸晟還尚未入得蘇州城時,而在城外風景秀麗之處遊山玩水,一日,他正騎著小馬帶著護衛在山間小道欣賞這春末夏初的山野風光時,突然就遭到了刺殺。
刺殺的過程隻寥寥帶過,也和楚青心中所想的沒什麽出入,閆蔓提著把精鋼寶劍大馬金刀地就殺進了人群裏,揚言要為民除害,剁了這奸商。
這樣野蠻又不經頭腦的行為是十分貼切閆蔓性格。
陸晟這等巨商,身邊護衛又豈是等閑之輩,閆蔓那些功夫通通承自鍾賽花,雖然不差,但比起那些人高馬大又武藝高強的護衛來就捉襟見肘了,隻兩三個會和,就被四個漢子生擒住,奪了她的寶劍。
刺殺失手被擒,閆蔓原本以為自己不是被這人私下處理掉,就是被扭送官府,但她想不到自己視死如歸又不肯示弱的模樣卻不偏不倚地激起了陸晟的興趣。
於是,陸晟肚子裏賭蟲作祟,帶著七分正經三分玩笑居然與閆蔓立下了個賭約。
賭約的內容簡單,他將閆蔓留在身邊伺候,並給她戴上腳鐐,服食啞藥,整日都在幾名護衛下人的監視之中,二人賭的就是半年之內,如果閆蔓能在這樣的條件下以任何手段脫離他的控製,那麽便是閆蔓贏了,陸晟不光既往不咎,放她自由,還會答應她一個條件。
不過如果半年之後她還是牢牢地被陸晟綁在身邊,什麽都幹不了隻有聽從使喚的命,那麽便是陸晟贏了,而代價……
“代價就是,你要把蔓兒娶過去當填房夫人?”楚青聽聞此處,直覺天旋地轉。
閆蔓一張臉羞得通紅。
楚青早在徐嶧口中得知這陸晟嗜賭如命,且逢賭必贏,卻料不到他竟然還會同閆蔓立下這等匪夷所思的賭約。
“慢著。”楚青道:“蔓兒究竟為了什麽要刺殺你?”
陸晟攤手,“這個我也不知道,你不如問問她。”
說到底,還得閆蔓肯吞下啞藥的解藥才成,楚青眼珠子轉了個圈,拍了拍閆蔓的臉道:“傻丫頭,你不是已經贏了麽。”
閆蔓眼神驚愕。
楚青回頭道:“陸公子,今日我既然碰見了這事,便是一定要帶她走的,如今半年之期定然未到,這賭約,可算是蔓兒贏了?”
陸晟苦笑:“便也隻能這樣了,千算萬算,卻料不到這小姑娘會與楚兄弟有牽扯,是我大意,這一局,算我輸。”說罷,他還豪爽地揮揮手。
閆蔓麵露喜色,張口吞了楚青遞到她嘴邊的藥丸,又喝水潤了潤嗓子,清脆地聲音立時響起:“你可決不能抵賴,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救救那些城外邊沒吃沒喝的災民!”
陸晟愣住,半晌才道:“你的條件就是這個?”
閆蔓露出鄙夷的神情:“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殺你,我閆蔓下山時曾發誓,要當一代懲惡揚善,除奸殺賊的女俠。你們這些有錢人,心腸比黑炭還黑,隻顧自己享受,卻從來不肯為天下人著想,我且問你,那日在蘇州城外,有一對母女向你下跪乞討,你是怎的對他們說的?”
陸晟可愛地撓了撓頭,一張臉擠作一團,還是他身後仆從躬身提醒,才似乎想起來了道:“哦,原來你說這個,我想起來了,當時我似乎是說肚子餓不如就把小孩送人,別拖拖拉拉帶著受罪。”
“你還好意思說出來!那對母女那麽可憐,你不施舍些銀兩便算了,竟然還惡語相向,就憑這個,我真恨不得將你這等天下第一的奸商千刀萬剮!”閆蔓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卻又痛呼一聲,整個手臂都在跟著亂顫,陸晟搖頭歎氣,忽然握住她的一隻手,一邊揉一邊道:“別這般動氣,寒玉可比一般石頭都要硬,當心傷了身子。”
“登徒子,放開!”閆蔓唰地抽回手,又反手一掌,清脆響亮抽上了陸晟的臉,將他腦袋打得一偏,“啪!”
滿室皆靜。
陸晟背後幾名侍從最先回過神來,頓時現出怒容,要衝上來拿住閆蔓,倒被陸晟堪堪伸手擋住。
陸晟揉著自己紅了半邊的臉,痛呼到:“姑娘手勁如此之大,我這臉可不比桌子,破了相誰來負責。”
“你……你……”閆蔓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陸晟的臉,一時沒了言語,隻悶悶丟下一聲“總之你快點給災民捐些錢”,就背過了身去。
楚青撲哧一笑。
閆蔓細眉倒豎:“你笑什麽!”
楚青半掩住嘴:“我在想,剛才抱著我的腿哭成那樣的小姑娘真的是你蔓兒麽,真是想起來就覺得十分之有趣,若我回去告訴小山子,隻怕他會從床上邊一路笑著滾到床下邊。”
“你!”閆蔓急促吸了一口氣,“你要是敢告訴遠山哥哥……我……我現在就殺了你!”
“嘖嘖,我真怕。”楚青搖頭,對著陸晟奇跡般沒了方才的怒氣,眼光反倒揶揄起來,“陸公子,我決定了,蔓兒嘛……還是暫時呆在你這裏比較好。”
“……什麽?”
“……你敢!”
陸晟閆蔓同時出聲。
楚青心中一通狂笑,對閆蔓道:“我有什麽不敢的,這件事從頭到尾我都看得十分明白,分明就是你先行刺別人在先,就算你打著的是為民除害的招牌,可行刺終究是行刺,你還得感激陸公子沒將你送去官府,不然現在你這小腦袋可早就掉下來咯!”
再說了,如果現在把你領出去,我把人往哪放,你要是到了徐家堡,鬧得人徐堡主雞飛狗跳便算了,還絕對會擾了我和小山子的清淨,百分百的得不償失。
不過這一層原因楚青卻未說出口。
“楚兄弟,這不好吧。”這一回出聲的倒變成了陸晟:“現在我知曉了閆蔓姑娘和你們的關係,是不能再鎖著她了,賭約即已見分曉,留她在這裏,終究是件麻煩事。”
“陸公子,此言差矣了,我如果不帶蔓兒走,你們的賭約就還有效,他畢竟沒有脫離你的控製呀。”楚青心裏樂開了花,看出陸晟對閆蔓懵懵懂懂有了那麽點意思,他怎麽能不乘熱打鐵,乖乖,如果讓天下第一商收了閆蔓這刁蠻女,恐怕閆煥知道了都得把他抱起來轉個兩三圈。
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