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名字叫做李神武,但沒有多少人叫他的名字,能直接叫他名字的大多都是能夠跟他平起平坐甚至還要微微低下一點頭來跟他對話的人,外人無論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都稱他一聲李閻王,至於為什麽會叫閻王那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那一代南方的一件大事之後盛行起來的,那件從商界震開涉及到政界的震動到如今依然被不少那個年代過來或已經落魄或者已經榮耀的人銘記,而李閻王這個名字更是深入人心。

用來描述他的句子實在不多,如果真要形容就是兩個字,有錢,三個字,很有錢。

其實六七十年代出生扼住了那個改革開放大浪潮並且成功從中撈到了自己的一桶金乃至於還站在一個足夠高的位置上的人都很清楚,中國南方兩個鳳凰男最有名,第一個明珠楊霆,楊大老虎。第二個,南方李神武,李閻王。

同樣寒酸的出身,前者還好,雖然在農村出身但家境還算能夠保持溫飽,總算不至於太落魄太寒酸,可後者因為出身的緣故相對就更加傳奇姓一些,家裏在大饑荒的年代餓死過兩個人,全家十幾口人就全指望著兩三個勞動力卻掙一口吃的,最窮的時候李神武三個兄弟一個姐姐都是親的一件衣服要給最大的大哥穿過不能穿了給二哥,然後輪換下來到了最小的李神武身上時幾乎已經不能穿,就是苦成這樣,但李神武還是起來了,成為了南方頂尖的商人,一個不屑於上富豪榜的商人。

李神武合上文件放下筆看著對麵的兒子,一番話說完李青城的臉色理所當然地不太好看,但因為他這個父親的形象實在太過於深刻和剛硬,李青城有些不爽但也不會說出來。

“別覺得我跟你媽無情,事實就是這個樣子的。說三年不給你一毛錢你就是餓死在街頭那也是你的命我不會從我的口袋裏掏出一分錢給你,去偷去搶能不讓自己餓死就是你的本事。當然如果三年之後你沒有餓死反而自己有了一些積累或者說是好的想法我會給你提供一筆額度不超過兩百萬的貸款,記住是貸款,要還的,而且利息很高,跟銀行的貸款,外麵的高利貸比起來唯一的好處就是你不需要什麽抵押,隻要到時候你還活著能跟我開口我就借給你,借條,簽字,畫押,公證我都會走最合法最保險的途徑。”李神武淡淡道,作為一個純正無比的鳳凰男他比尋常的家族掌門人要更加懂得一個糟糕的接班人對整個家族的傷害會有多大,李家隨著他的崛起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餓死人連衣服都穿不起的農村家庭,他的幾個兄弟姐姐都被他安排進了各個方麵有了自己獨當一麵的能力和本事,李家如今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家族並不誇張,而這個家族的脊梁骨就是他,不過相比自己的兄弟姐妹他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就要嚴厲的太多,他寧願不要一個接班人也不會容忍自己的基業被人敗壞,哪怕那個人是他唯一的親生骨肉。

“我還是你兒子不?”李青城鬱悶憤懣道。

“是。要不要做親子鑒定?”李神武平平靜靜。

“那你所幸把我趕出家門好了,何必這樣?你到底看我有多不順眼,早知如此當初我媽把我生下來的時候你就該掐死我。”李青城沒理由不鬱悶的,從來都把自己看待成李家順其自然的接班人他根本沒意識到李神武會絕情到這地步,雖然跟這位父親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久,但父子連心,他很清楚對麵這個是他父親的男人說到做到,絕對不開玩笑。

“把你趕出家門你會說我不給你機會,況且既然你是我兒子就自然比別人多了一份機會,當然也隻是機會而已,有能力你就能拿到我的一切還有未來我沒能拿到但你卻有希望拿到的東西,如果沒有能力我就會有其他的安排,至於你就自生自滅,我不會管你。我不會看你不順眼,還是那句話你是我的兒子,如果我真的看你不順眼我就不會來到這裏。當然我也不會跟你苦口婆心地講一些大道理,我隻是會幫你看清楚客觀事實,一條路,兩個岔道,兩個結果,往哪裏走怎麽走是你的事情,我能幫你一把但不可能永遠牽著你走路。至於把你生下來就掐死你那是個笑話,一來殺人犯法,二來你媽也不會同意,三來當時我也不知道你會不爭氣到這個地步。”李神武的語氣始終很平穩,穩坐釣魚台,相比對麵臉色難看暴躁不安的李青城境界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重。

“草!”李青城相當自然地蹦出了一句髒話。

“你再說一遍!?”李神武皺眉道,表情嚴厲。

李青城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

“你太讓我失望了。”李神武眼中閃過些許失望,搖搖頭,像是對一塊朽木在說話。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你什麽時候對我抱過希望了!?”李青城像是根壓縮到了極點猛然反彈的彈簧,從椅子上跳起來等著書桌後麵的李神武狀若瘋魔。

李神武沒說話,坐在書桌後麵平靜地看著恍然之間已經這麽大的兒子,嘴唇上已經有了細密的胡須,瞪著眼睛似乎幾欲噴火,身子高大,都已經和他一般高。

“從小就是!你從小就沒正眼看過我!無論我做什麽事情你都冷冷淡淡從來不會誇獎我最多的就是罵我,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看這裏不能去那裏不能碰,你還教過我什麽了?你去學校接過我沒有?我開家長會的時候你出現過一次沒有?我在學校被人打被人罵的時候你給我出過頭沒有?我從很小就發誓,有一天我有了兒子我一定會一百倍一千倍地對他好把我沒享受過的都補償給他!而你,你老了我絕對不會贍養你一天等搞到你的家產就把你丟到養老院去曬太陽曬到死!”李青城壓抑了無數個曰曰夜夜的話一下子如同山洪暴發一樣傾泄出來,言辭尖銳惡毒似乎拚死一搏完全不顧後果。

李神武表情陰沉,靜靜地聽靜靜地看,沒插嘴的意思更沒有怒極的意思。

李青城大口地喘粗氣,連脖子都通紅一片,握緊拳頭的雙手微微顫抖。

書房一瞬間沉默下來。

敲門聲響起。

打碎了沉默。

“進來。”李神武開的口,平平淡淡。

開門的是個女人,很成熟,很有韻味,李青城認識,是他的秘書,當然,很特殊的那種秘書。

吼出來之後氣果然消許多的李青城開始覺得後怕,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未免太過分太惡毒,後怕的他覺得李神武現在沒爆發隻是因為有別人在的緣故,或許等那麽一會他就要遭殃,坐回位置的他看了那女秘書一眼,心底又複雜又冷漠,他知道這女人為什麽能夠從他眾多的小蜜二奶中脫穎而出乃至於出現在對外人來說無異於禁地的書房,因為她在他眾多的情人中跟媽媽最像!

隻是李青城覺得惡心,這樣的女人就算長得有三四分想象氣質再怎麽去刻意模仿都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他覺得惡心。

“怎麽了?是不是父子之間吵架了?”女人其實是在外麵聽見了巨大的吵鬧聲才過來的,的確是有來調解的意思,她能待在李神武身邊這麽多年肯定有她的聰明之處,她清楚自己的定位是什麽,她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清楚自己隻是一個情婦,也不一直不覬覦那大婦的神聖寶座,而眼前這個年輕男孩是李神武的兒子她也知道,之所以硬著頭皮進來是希望能博得一點這位太子的好感,一點點就夠。

誰都沒回答,女人也不覺得尷尬,走到李神武身後,自然地為他揉捏肩膀,輕輕道,“幹什麽跟你兒子置這麽大的氣,哪有做父親的和自己兒子大眼瞪小眼的事情。”

“去拿兩瓶酒來。”李神武沒理會女人的話,吩咐道。

女人一愣,看了由始至終沒說話也沒正眼看過她一眼的李青城,轉身出了書房,她很清楚的,如果不是心情很好李神武不會碰酒。

兩瓶紅酒,兩個高腳杯,女人拿來了酒之後就聰明地離開沒繼續留下。

李神武開了酒瓶,從書桌後麵繞出來,倒了一杯遞給李青城。

李青城一愣,沒接,他覺得自己剛跟這男人吵過架拉不下臉。

李神武把酒杯放到李青城身邊的桌上,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淡淡道,“想不想知道你老子我是怎麽發跡起來的?”

李青城又愣了,做父子好歹也快二十年他可從來沒有聽李神武說過這方麵的話題,以前他想問但不敢問,他媽肯定不會主動跟他說,李神武是沒機會也懶得跟自己兒子扯當年的事情,李青城沒想到這會李神武會忽然主動提起。

“我做第一筆生意的時候沒有本錢,當時你早年讀過幾年私塾的爺爺是大隊的財務,我偷了大隊放在你爺爺抽屜裏的錢一共四十二塊三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