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很好, 唐木溪第二天自然醒的,隻感覺全身的疲勞都被驅散,精神百倍活力滿滿。

隻是……

她一睜開眼, 就看到薑垠撐著臉, 濃鬱如墨的美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很難理解她究竟什麽意思。

唐木溪:……

迷蒙的意識快速回籠, 她注意到整張床又被自己霸占,薑垠隻能坐在一邊, 頓時不好意思, 心虛地開口:“師姐早上好……”

聲音脆玲玲, 像是剛成熟的果子,一口咬下鮮嫩多汁, 細膩的甜中還帶著果酸,十分誘人。

薑垠莫名心情甚好,輕輕地點頭。

唐木溪見她還笑, 心中警鈴大作,猶豫半響老實道歉:“對不起師姐,我把你擠下去了。”

本身床就很小,睡覺前分明還躺在薑垠懷裏,醒來卻逼得人家隻能坐在床邊。唐木溪已經腦補了自己睡覺不安生,大半夜一腳將薑垠踹下石塌的情景。

又羞愧, 又懷疑人生。

她分明記得自己睡相一直很好來著, 怎麽連續兩夜都自己霸占床?

薑垠一愣, 隨即明白過來,嘴角饒有興致地勾起:“嗯, 然後呢?”語氣理所當然, 半點沒有說謊的愧疚。

然後?

唐木溪一僵, 聲音慢慢低下去,很沒底氣地問:“道歉,不行嗎?”

薑垠微微凝眉,沉著地思考片刻,似乎真的心情不悅一般:“隻道歉?”

不然呢?還想要賠償?

唐木溪看著薑垠沉下去的臉色,沒敢將心裏的話說出來,不情不願地說:“師姐想怎樣?”滿臉委屈,滿眼掙紮,看那模樣好像被欺負的是她一般。

雖然事實還的確如此。

薑垠凝眉,慢悠悠地掃一眼唐木溪的身子,若有若無地落在她指間的儲物戒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唐木溪會意連忙捂住儲物戒,驚道:“不行!不可!我都沒多少東西了!”

雖然在天璣秘境裏撈到不少靈植靈礦,還偷了一座小山頭,但都不值錢,起碼跟薑垠的魂玉髓比起來,可謂雲泥之別。若在被薑垠拿走儲物戒,她可就真的一窮二白了。

薑垠本來隻是想戲弄一下唐木溪,但現在見她滿臉不情願,突然就來了氣,幽幽開口:“不給?”

唐木溪知道大魔頭又要生氣,連忙順著毛哄:“這些都不值錢的,配不上師姐,不若我拿血跟師姐抵消可好?”

薑垠一聽她又要放血,表情徹底冷下來:“我不要血。”

“那……那師姐沒有別的想要的嗎?什麽都行,我盡量都答應師姐。”唐木溪笑得十分牽強。

薑垠麵無表情地盯著她,見她寧願放血都不給儲物戒,有些氣笑。

“什麽都願意?”

唐木溪打了個激靈,頓覺不妙,猶猶豫豫地補充:“也不是什麽都願意……隻是盡量答應。”

薑垠卻像是沒聽到後半句話一樣,點頭:“我記著了。”說完,站起來去洗漱。

記著?所以到底讓她做什麽?

唐木溪見她不答,整顆心都被吊在空中,不上不下十分難受。好像有一把刀時刻懸在頭頂,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經曆過生生世世的輪回,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大魔頭折磨人的方法有多豐富。

唐木溪纏著薑垠追問,然而每次都被無視,最終隻好認命放棄。

唯有一邊圍觀的白靈忍不住搖頭感歎,薑還是“姓薑的”辣,隨隨便便就把唐木溪耍得團團轉。

吃過早飯,兩人一狐準備出發。

唐木溪從石洞出來,見到麵前的一大片樹林憑空消失,不由驚疑:“發生什麽了?”

這話是問的白靈,但不知為何白靈避而不談,反倒是一直不理她的薑垠搶先開口:“雷劈的。”

“啊?”唐木溪震驚。

原本還有些不信,不過想到自己曾經引天雷劈壞鎮妖塔,又覺天雷毀去幾棵樹不算什麽大事,臨行前還稍稍緬懷一下逝去的大樹。

飄渺山脈距離此處幾近二百裏,路途遙遠,白靈昨日才用過幾次空間轉移,現在力量正虛弱,趕路就隻能交給唐木溪和薑垠。

禦劍飛行整整半天,唐木溪便覺腰酸背痛,一雙腿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等有空一定買個坐騎,實在不行靈船也可,總比傻不愣登地站在劍上強。”休息的時候,唐木溪不斷抱怨。

薑垠在一邊聽著,心思活絡起來。

等到下午再啟程時,唐木溪的麵前便多了出一輛車輿。前方無馬,車身細狹,比起尋常馬車,倒更像華蓋,隻不過兩側多了意味不明的輪子。

通體木色,有些舊,上麵有嶄新的刻痕,應當是剛剛經過改裝。

唐木溪驚訝:“這是?”

薑垠掀開簾子,裏側被柔軟的鋪墊包裹著,光是遠遠看著就知十分舒適:“坐騎。”

唐木溪認出鋪墊是薑垠的被褥,心中微動,問:“師姐做得?”

薑垠一臉淡然:“順手。”

周遭有人家,她花少許錢財將馬車買下,馬匹放生,車身稍加改造,最後設立幾個可以浮空和操縱方向的法陣,這“坐騎”就完成了。

不算精美,畢竟也就趁著唐木溪午睡休息的功夫,但勝在舒適,裏麵可半躺著,不用禦劍就可趕路。

唐木溪感動地上前抱住薑垠,真心實意:“師姐真好。”

不過是吃飯的時候隨口提的,沒想到薑垠如此上心。撇開偶爾有點壞之外,她著實挑不出大魔頭的錯,心裏十分歡喜。

薑垠被誇,心裏愉悅,但唐木溪還抱住自己,這份愉悅就開始參雜旁的東西。

柔軟身體相擁,可以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氣。很淺,卻很溫暖,像是一團暖和的太陽精火,一直照到心間。

最近總會有這種感覺,但薑垠依然沒有習慣。

她是常年遊走在刀尖的人,不說作惡多端,卻也沾上不少性命。死在她手上的人數不勝數,沒有最慘隻有更慘。因而在對自我的定義中,薑垠一直覺得她是潛藏在黑暗深處的惡鬼,若有朝一日進入鬼域,恐怕會因罪孽深重,難以再入輪回。

然而……

不知是不是跟傻子呆???久便會被同化,薑垠最近竟想從黑暗中走出來。

短暫地失神,薑垠垂眸,等到唐木溪鬆開手後,心裏還小小地失落一瞬,很快,連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上車。”

畢竟是馬車改造的,內裏空間不算寬闊,甚至還有些狹窄。兩人坐下之後挨得很近,稍稍一動就能碰到對方。

但唐木溪並不在意,反正最近幾日更親密的接觸都有,這點又算什麽。為了舒服,她甚至毫不見外地靠在了薑垠的身上,腦袋抵著肩頭,笑嘻嘻的。

薑垠縮在長袖下的手捏了捏,沒有推開她。

因為她倆已經占據大片的位置,可憐白靈隻能窩在唐木溪的腿上。尾巴熟練地將自己包起來,然後開始睡覺。

唐木溪曾經好奇,問過白靈為什麽總喜歡這種姿勢,白靈給出的答案是:很有安全感。

尾巴團成一團,剛好包得密不透風,十分安全。

唐木溪依然無法理解,不過看到白靈裹成小小的一團,心中也挺喜歡。若不是白靈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人摸,她恨不得將油光發亮的毛發擼禿。

“師姐,這東西怎麽開?”調整好坐姿之後,唐木溪好奇地問。

薑垠沒吭聲,但雙手卻動了起來,用行動解釋。

她的手放車壁的法陣上,注入靈力啟動,很快車輿就緩緩升高。

這個過程並不穩當,搖搖晃晃的,唐木溪緊緊抱住了薑垠的胳膊才沒摔著。不過等到車輿升空,就漸漸平穩起來。

車壁上法陣一環扣一環,並不是每個都能自由控製。像避雨遮陽加固車身的這種,被薑垠封住,以防誤觸,能夠操縱的隻有上下左右和前後方向。

隨意選定一個方向,隻要有靈力,車輿就會一直開下去,相當方便。

因為時刻供能太累,除卻最初的啟動之外,車輛行動都消耗靈石。

薑垠頭一次做這個,不如商販做得專業,飛行時靈石損耗較多。但她並不在意,那點錢隨便從哪個屍體身上扒拉一個儲物戒就相當綽綽有餘。

最近有不少不長眼的栽在她手裏,小金庫又壯大不少。光是儲物戒,十根指頭都帶不下,更不用說其他的了。

出天璣秘境那天,魔皇殺了很多人,薑垠沒少撿漏,其中以天璣老祖最為富裕,薑垠拿了他的家當,現在有一個自己的小世界,裏麵雜七雜八的寶物戰利品摞得有小山高。

不過這些,她都沒告訴唐木溪。

並非貪財,隻是覺得開口就會被吵著鬧著要走一些。

薑垠不想給,又嫌麻煩,索性就緘默不言。

坐騎臃腫,不如禦劍簡潔,速度也慢上不少。但勝在舒適,坐在裏麵什麽都不用做,就能自行趕路。

薑垠對於唐木溪的構造著實好奇,分明昨天晚上睡得比誰都熟,中午還小憩了一會,不曾想現在趕路還能睡著。

這些天她一直奔波,總睡不好,如今整個車內都陷入寂靜,自然也有些昏昏欲睡。

薑垠淺淺地打個哈欠,支著腦袋,靠在軟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