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聲很輕, 並非是為了不引起入侵者的注意,而是怕吵到唐木溪。
分明該好好休息的時間,卻突然遇到這等瑣事, 薑垠的心情著實不好。
徐徐走出山洞,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夜風清冷,混合著冷膩的雨水, 絲絲涼意滲透皮膚。安靜空**,看不見半個人影, 就仿佛方才的波動隻是錯覺一般。然而這等伎倆騙得了別人, 卻騙不過久居高位的魔君。
薑垠以指為刃, 隔空一斬,不遠處的粗壯樹木應聲而斷。四五個黑影一閃而過, 在樹木跌倒之前便飛速散開。
薑垠冷笑:“王管事,既然深夜造訪,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躲躲藏藏又是哪般?”
對於這些人的來曆薑垠心中早就心知肚明,自她那夜從天璣門逃走躲在河水下養傷,就不斷有人在四處尋覓她的蹤跡。
而那人正是王曲。不知他究竟用了什麽法子,即便是薑垠隱匿氣息,他也能大致確定範圍,好幾次都差點尋到洞穴。
後來還是唐木溪又來此處, 他才被迫離開。如今見她出來, 想必已經按耐不住, 這才連夜尋來。
薑垠自然不怕王曲,隻是忙著滋養魂魄, 懶得管他。但今日他如此著急送死, 那便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王曲一驚, 沒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身份,臉色頓時沉下來。
看來傳聞薑垠得到神器囚魔刀一事應當是真。
既然被識**份,王曲也懶得再隱匿,從黑暗中走出,身後跟著四個幫手。
薑垠抬眼一掃,帶上王曲一共五個金丹魔修,俱是中期,用來追捕她一個築基修士聲勢頗為浩大。
“王管事倒舍得出手,請來這麽多幫手,不知所為何事?”薑垠慢悠悠地開口,絲毫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交出囚魔刀,可留你一個全屍。”王曲冷漠開口。
他是奉命行事,今日必須將薑垠斬殺,奪回神器。
“我若不呢?”薑垠有些不快,無法忍受被人威脅的語氣。
“若不,便別怪我不客氣。”他們這邊有足足五位金丹,即便是薑垠手中有神器又如何,還能以一擋五不成。
在王曲印象中,薑垠隻是一個五靈根的廢物,平日裏任人欺辱。上一次沒能將她殺掉不過是僥幸,這一回不信她運氣還那麽好。沒有實力,偏偏手握至寶,便不能怨他人搶奪了。
想到這裏,王曲心底那絲不安終於褪去,捏住下巴的小胡子,眯著眼睛看著身形姣好的薑垠,開始心猿意馬起來:“可惜了這張臉,不知道殺了你之後能不能求皇尊製成傀儡,好讓我享用一番。”
“不過我今日瞧見有另一個女子跟你一同進入山洞,可是你師妹唐木溪?”王曲勾起唇角,一臉誌在必得,“她也不錯,雖不算至美,但可是天靈根。若是能讓她成為我的爐鼎……我的修為說不定能更進一步。”
薑垠氣急反笑,原本還想套一套話,了解一下魔域那邊的狀態,但當他開始不知死活地肖想唐木溪後,這點求知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爐鼎?
他怎麽敢!
薑垠毫不猶豫地祭出囚魔刀,漆黑的刀刃散發著陣陣煞氣,如黑暗中走出的惡鬼,每一寸都幽冷得令人遍體生寒。
“不是要奪嗎?一起上吧。”薑垠冷笑,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如同看死人一般。
囚魔刀出,幾人頓時不敢再輕視,互相使了個眼色,紛紛祭出殺招欲要將其當場斬殺。
熾烈的幽冥火光熊熊燃燒,恨不得將整片大地都燃盡。
這是正統魔族引以為傲的招式,上一世薑垠沒少被雄烈的火毒困擾。
不過現在……
隻見她揮舞刀刃臨空一斬,竟將飛速蔓延的深藍火光盡數驅散,又祭出魂玉髓,將散落在四周的幽冥力量逐一吞噬。
碰巧魂玉髓快要進階,便拿這些人當作祭品吧。
薑垠飛速打出攜帶著火光的魂玉髓,那放火的金丹魔修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大叫一聲被吸食得神魂俱滅,散發著濃鬱魔氣的金丹瞬息化為齏粉。
“不好!別被那古怪的東西觸碰!”
不過一個照麵,堂堂金丹修士竟然毫無反抗地隕落,餘下四人皆是心中一驚。不敢大意,祭出刀劍,以凜冽的劍意欲打薑垠一個措手不及。
薑垠卻避也不避,抬刀就跟他們對上。
她的修為不如他們,但神器力量霸道,這般硬抗也能將其震開。上一世劍法致臻化境,這一世用刀觸類旁通,震開一瞬,薑垠招式忽然一變,急急刺向正前方那人。
那人躲避不及,胳膊被劃了一道口子,血肉翻飛,冷汗涔涔,大喝一聲伸手去拍薑垠的天靈蓋,企圖直擊命門。
不曾想剛剛抬手,突然一陣強大的吸力將其攪碎,血液攜帶著碎肉化為濃濃煞氣被吞入囚魔刀中。
又折一人。
三位魔修頓時驚駭,再不敢讓那刀傷及分毫。然薑垠身法鬼魅,被幾人合擊圍攻,仍然如魚得水,十幾招過後五位金丹修士竟然隻剩下兩個。
王曲見到那把刀直直地刺向自己,想也沒想就拉過身邊的魔修。
一刀捅碎金丹,魔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吐一口血,肉身飛快幹癟下去。
他一死,王曲自知不敵,即刻轉身逃走,甚至不惜燃燒精血動用禁術。
見到薑垠站在原地未追上,王曲心中大喜,卻沒想到往前沒走多遠就憑空撞在堅不可摧的結界上。
那結界如半個圓球,牢牢地蓋在地上,王曲立刻遁地,然而當他遁入土中才發覺就連土壤下麵也被結界覆蓋。
逃不掉了。
王曲駭然,慌亂地看著步步緊逼的薑垠,不可置信:“不過是五靈根的廢物!為何實力遠超我等?!”
不可能!難道她一直隱藏了實力?
可分明全門派都知道她是五靈根!就算手握神器,也絕不該強橫至此!
薑垠冷笑,並沒有解釋的心思,如同折磨一般抬手將他的右臂斬斷。
腥肉裹著白骨,赤紅的血液如柱噴灑,在這雨中分外相襯。
王曲痛得大叫,冷汗和雨水混合,打濕全身。未知的恐懼讓他失去理智,抬起左手握爪去抓薑垠的眼球,然而剛剛抬起就被連根斬斷,又廢了一條胳膊。
“你!你竟敢!”王曲雙目赤紅,打算自爆,薑垠那會讓他如意,眼疾手快地掏出他的內丹。
多年來心術不正,以吸食他人修為強行突破,王曲的內丹格外幹癟。薑垠嫌髒,都沒願意讓囚魔刀和魂玉髓吞噬,像是丟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失去內丹,周身力量頓時消散,王曲現在如同一個廢人,靠在樹上血流不止。偏偏金丹的身軀和識海讓他格外清醒堅韌,不至於立刻死去,隻有無邊的疼痛持續地折磨他。
“王管事這是怎麽了?”薑垠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說好的要找爐鼎呢,現在卻怎連站都站不起來?”
恐懼和疼痛灼燒著王曲的意誌,此刻如同脫水的魚驚恐地用僅剩的兩條腿潰退。
薑垠見他欲逃,纖纖玉指忽然一鬆,手中的囚魔刀跌落。沒了護體魔氣,眨眼就刺穿大腿。
“啊!”
薑垠掩唇輕笑,卻偏偏道歉:“啊,手滑了,王管事應當不會跟‘廢物’計較可對?”
看著薑垠不斷靠近,王曲依然瘋癲:“你、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折磨夠了,突然就惡心了。
薑垠用手抓住王曲的腦袋,開始搜魂。她想知道是誰給王曲下的命令,王曲又是怎麽找到她的。
魔皇在她身上留了誅魂盤氣息,但按理應當隻有誅魂盤才能感受到才對。總不可能是魔皇將誅魂盤借給王曲。
閉上眼睛,各種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湧現在頭腦中。撇開那些醃臢汙濁的畫麵,薑垠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東西。
鬆開手,從王曲的腰間拿出一個魔盤。
魔盤上儲存著誅魂盤的一抹微弱力量,無法發揮神器天資,但卻可短暫地開啟尋人功能。
薑垠細細觀摩著上麵的符文,若有所思。
尋人依靠這些符文,但畢竟並非誅魂盤本身,尋找起來容易出現誤差。隻要她能鑽研透徹其中原理,想要反製輕而易舉。
薑垠收下魔盤,這才發現王曲的神魂已經碎裂。
搜魂之術損傷極大,原本方才築基的她並不能對王曲使用,但她的魂魄源自上一世的魔君,強度上不知高出他們幾何,自然暢通無阻。
薑垠心情極好,上一世年輕時過得坎坷磨難,這一世卻順風順水。
不僅修補了根基和靈根的硬傷,還偶然間得到神器囚魔刀,逆天改命當是如此。
也不知天道可曾後悔,陰差陽錯培養出一個更為狠辣棘手的“魔君”。
周圍血氣太過濃重,隨處可見斷肢殘肉。薑垠不想唐木溪看到這一幕,便在雨中又忙碌一會兒,將四周收拾妥當。
洞前的一片樹在打架過程中燒的燒,倒的倒,怎麽都不好糊弄過去。
薑垠沉思片刻,決定不管,到時候就說天雷劈得,反正也沒人知道。
正這樣想著,走到洞口就見到一隻狐狸怔怔地看著這邊,察覺到她回來,身子抖如篩糠。
薑垠挑眉,竟沒發現它是何時醒的,剛要開口敲打,就見到麵前迅速飄出幾個大字。
“我什麽都沒有看見!”可以說求生欲極強了。
薑垠滿意點頭,信步走進洞穴。
唐木溪還睡得很沉,嘴角甚至流了少許口水,模樣要多蠢有多蠢。
“挺能睡。”
後半夜薑垠沒再上床,就這麽坐在床邊慢慢守著。
漫漫長夜寂靜閑適,除卻風雨,再無人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