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魔氣在整個天璣門內彌漫開來, 唐木溪原本以為薑垠她們選擇先炸魔脈,再炸靈脈,以此摧毀護山大陣。

可是此刻, 護山大陣照常啟動, 隻有魔氣肆???虐,卻沒有更加強大的靈氣湧出, 她的心猛地懸起。

薑垠去哪了?為什麽靈脈遲遲沒有爆發?“殷禮”又為何複活?

無數的問題浮現,得不出答案, 未知的惶恐和不安攪得她心神不寧, 總感覺有什麽事情正在超出她的預料。

白靈顯然知道內情, 但此刻它一聲不吭。

唐木溪急不可待,轉身就要回去找薑垠。

她方才聽到一群弟子大喊著“鎮壓魔頭”, 總不可能是去捉拿王曲。那想必一定是薑垠在拖延時間,吸引一眾長老的的注意力。

唐木溪覺得薑垠瘋了,不過築基, 手握神器又能如何?麵對幾十位高手怎麽可能平安無事。護山大陣呢?難道她以為她能用囚魔刀一劍劈開?胡鬧!

然而她並不知道,更加胡鬧的還在後麵。

剛起來沒跑兩步,唐木溪的後腿就被白靈死死抓住。白靈雖然身軀柔弱,但畢竟是金丹修為,高出她一個大境界,此時用靈力強壓著她, 她根本無法前進。

“別去!”白靈苦苦哀求。

“可是師姐有危險!”唐木溪此刻前所未有地後悔。

自己非但沒有幫上薑垠的忙, 還無形中拖了後腿。若按照原計劃炸掉靈脈, 此刻的天璣門早就動**不已,護山大陣破碎, 她們會平安無事地離開。哪需要像現在這般, 獨留薑垠斷後。

真蠢。

她得回去救薑垠, 得快一些……

就在此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攝人的威壓,昏暗的星空被撕碎,空間攪割的駭人力量吞噬一切,漆黑無比,唯有一個幽暗紫色的虛影旁若無人地踏出。

魔皇!

他似乎是被“複活的殷禮”吸引來的,一出來,高大巍峨的身軀的就如同莽莽巨山占據大半個夜空。就連明亮的萬千星辰和皓月都被他的身影遮擋,一代皇者,當是如此。

魔皇到來,原本因護山大陣動**不已而陷入慌亂的一眾長老,此時更加駭然。

“魔皇!”

“他怎會親臨?不……是一道虛影!”

“我等靈修域土,他竟毫不避諱!”

眾長老惶恐不已,掌門陳青則跟甚。他多日親自進入天璣秘境,目睹殷禮魂飛魄散。此刻見到如鬼魅一般不斷呼喊的“殷禮”,目眥盡裂。

“混、混賬!你可知你在做什麽!”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充斥著惶恐與不安。

“殷禮”的石棺上殘留著他的氣息,這些年來正是他不斷加固陣法。這具肉身為何粉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若讓魔皇知曉……天璣門危矣。

薑垠大笑不止,笑聲爽朗,充滿蠱惑,絲毫看不出畏懼:“天璣門敢做,卻不敢當嗎?”

“你也會死!”陳青雙眼通紅,血絲遍布,飛速拔劍企圖將“殷禮”徹底剿滅。

薑垠怎會讓他如願,遠遠控製著囚魔刀抵擋攻擊。

“吾兒!”

天上,魔皇虛影感受到愛子的生機,不禁大喜,抬起厚重的手掌凝聚著無上力量,猛然擊向護山大陣。

一瞬間,天地震**不休,方圓數裏的樹木山石傾倒撕裂,猶如浩劫席卷人間。

這樣巨大的動靜立刻驚動了隱世的天璣門老祖,幾乎同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抬起枯朽幹癟的手掌,堪堪擋下這一擊。

“老祖!”陳青大喜過望,“快,快,求老祖毀去傀儡!”

然,魔皇一擊沒有擊潰大陣,絲毫不猶豫,借助漫天魔氣,匯聚成一把龐大刀刃,攻擊如同落雨般降下。

他是此間無上的尊者,每一擊都擁有著駭人的雷霆力量。不過瞬息,老者便滿頭大汗,即將支撐不住。

薑垠見此,毫不猶豫地催動囚魔刀,宛如鬼魅般從背後刺向老者。

囚魔刀方才吞噬一名長老,積蓄了龐大了力量,本能重創老者,然而陳青不惜以身為盾,強行接下這一擊。

老者片刻分神,魔皇抓住機會,徹底粉碎搖搖欲墜的護山大陣。隻是當他看清一片煙霧中,呼喊著“父皇救我”的碎肉人偶時,心頓時跟著粉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狂怒的嘶吼蔓延整個夜空,洶湧霸道的魔氣暴漲,一把散發著無上威壓的修長戰戟君臨天下。

天魔戟!

“快逃!”白靈感受到驚駭的氣息,隻覺得宛如天神震怒,幾乎一瞬間催動靈咒帶著唐木溪逃出天璣門。

“可是薑垠還在那裏!”唐木溪掙紮著想要脫離,白靈卻不讓她如願,任憑她如何反抗,都毫不動搖地連續轉移。

等到精疲力盡的時候,已經不知逃走多遠。從這邊望去,隻能看到遙遠天邊,一個巨型身影揮舞著戰戟,憤怒地擊潰整片大地。

山中鳥獸慌亂潰逃,天角晨星避其鋒芒,即便在此,那充滿毀滅的餘韻依然令人心悸。

唐木溪失神地跪倒在地上,怔怔望著遠處的可怖威壓。

沒有人能活下來,那裏已經是鬼神的領域……

白靈筋疲力盡,大喘著氣恢複體力,心髒後怕地迅速跳動。

“你不該帶我走。”唐木溪失神呢喃。

白靈不敢看她,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地趴著。

它的確不該帶走唐木溪。魔皇暴怒,便是薑垠擁有神器又如何?能抵擋住一擊,又如何抵擋接二連三,失去理智的追擊?若是唐木溪在場,應當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它畢竟不知道唐木溪變白之後的實力,不敢斷言她能抗衡魔皇。所以即便知道薑垠可能會死,它也不曾動搖帶走唐木溪的決心。

對不起。

它在心裏自責。

*

一眨眼,日月交替,暴怒的身影早已散去,天璣門內一片狼藉。

唐木溪相信大魔頭不會輕易死去。

活過那麽多世,不管什麽絕望的狀況大魔頭都遇到過。到最後,即便是唐木溪死掉,大魔頭也會活得好好的。

現在她還活著,大魔頭怎麽可能會死?

一遍一遍的,唐木溪在心思不斷地催眠自己,到最後竟然真的相信了這套毫無根據的說辭。

薑垠說過下次飯要吃給她量身定做的醬汁,既如此就一定不會失約。

唐木溪知道這邊距離天璣門很遠,怕薑垠出來之後找不到自己,就不停地製作千鶴在周圍飄**。方圓十裏怎夠,她需要方圓百裏。因此不斷地吸收寒潭力量,不斷地凝結更高階的尋人千鶴。

她的力量有限,即便有寒潭的幫忙,也隻能凝出一隻高階千鶴,所以也讓白靈一起幫忙尋找。相信有它的幫忙,一定能夠盡快找到。

可是這片山脈太大了,遠遠的仿若天邊,尋找足足半個月都沒找到。

她們不止一次悄悄返回天璣門,去翻斷壁殘垣下的殘破肢體。一邊期待著能尋到痕跡,一邊又害怕石頭底下壓著薑垠的屍體。驚恐與期待交疊,宛如淬毒的刀尖慢慢淩遲。

但是幸而沒有,龐大的天璣門在魔皇暴怒之下毀於一旦,老祖身亡,掌門和一眾長老都死的死傷的傷,餘下少數活著的也離開此處。沒人再提起囚魔刀,就連大山都為之傾覆。

唐木溪回來時遇到了張煦,師徒二人遙遙對視,卻誰都沒有吭聲。

張煦算運氣好的,不曾卷入戰火中,魔皇暴怒時,他恰好進入秘境探查魔脈的問題,因此躲過一劫。

對於這對師姐妹心中有怨,但更知自食其果的道理。

若掌門長老放棄囚魔刀,若正道不曾折辱殷禮攪碎他身軀,若百年前不曾貪圖資源權力,暗自對魔皇之子下手……今日便不會有此劫難。

被滅門,更多的是咎由自取。

但他依然怨恨這對師妹,無關道理,隻是無法釋懷。

唐木溪心中愧疚,遠遠跪下謝過師恩,就灰頭土臉地躲到一邊,企圖尋找到薑垠的下落。

然而終究未曾找到。

就在她幾乎放棄地準備離開時,忽然一位孩童大小的弟子上前,遞給她一張紙。

唐木溪不解地打開,見到上麵寫著“西麵河流”四個字。

字體遒勁有力,仙風道骨,有大家氣勢。

這個筆跡是張煦。

那弟子見她打開,用稚嫩的聲音故作嚴肅地開口:“師尊說仙子可去此處尋找,或有收獲。”

唐木溪驀地抬頭,見到遠處有一道身影快速消散,淚水不禁流了下來。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這份恩情隻怕此生難報。

她從儲物戒中拿出大把療傷的丹藥,裝到儲物袋中交給那弟子:“幫我給你師尊,就說……木溪無以回報,會銘記今日恩情。”

說完,她目送那弟子小跑著離開,在一片焦土中佇立良久。

白靈找到唐木溪時,見她一直站著凝望遠處,不由疑惑,轉過來看到臉上的淚痕才大驚:“你、你怎麽忽然哭了?被誰欺負了?”

唐木溪擦了擦臉,笑著搖頭:“沒有。”

然後舉起手中的紙條:“我知道師姐在哪了。”

白靈大喜過望:“真的?”

跳起來,見到字條上寫著“西麵河流”頓時急不可待:“我們趕快去吧!”

唐木溪點頭,彎身抱起白靈,快速朝天璣門西側的河???流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