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一名探子飛速跑進大殿, 剛入屋內,就迅速跪下,額頭上遍布汗水卻沒有閑心擦拭, 立即將最新的消息告訴長老。

“啟稟長老, 根據眼線來報,方才西妖王溫黛和西域大長老尹卿已經穿過周邊城鎮, 預計不超過半個時辰就將抵達王都!”

雲禹辰聞言,眉色一厲:“大長老那處呢?”

“旬大長老此刻正在被鬼靈糾纏, 脫身不得!短時間內難以回來!”

雲禹辰眯起眼睛, 深思片刻後卻道:“大開城門, 盛情接待。”

探子有些意外,按照約定, 分明今日正是計劃的最終階段,應當全力破壞神獸法相才對。然而雲長老調走邊境大軍之後,非但沒有進攻法相, 反而任由大長老斬殺鬼靈。此刻西域妖王和大長老親自來訪,必然是為方才的動**而來。如若讓他們識破,隻怕計劃就會遭到阻攔。

一個大長老就已經難以對付,若是再加上西域和神皇,想要破壞神獸法相幾乎是天方夜譚。

探子不明白雲長老的意思,但他身份低微, 深知此事並非他能夠插嘴, 接到命令後立即退下。

不怪他難以明了, 即便是半個時辰前的雲禹辰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方才魔皇殿下親自向他下令,切忌保存實力, 任憑鬼靈損耗也莫要出手。如若西域有意插足東域事務, 一定要“引蛇出洞。”

後者他能夠理解, 神獸法相受到進攻,整片妖域都陷入動亂之中,西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而當今魔皇似乎和神皇大人有些過節,一直想要取她性命。為此需要表麵歸順,等到神皇現身時,在將其合圍擊殺!這便是“引蛇出洞”。

可任憑鬼靈損耗也莫要出手……

難不成,魔皇和鬼帝之間已有齟齬?

雲禹辰凝眉,心說這場戲當真是越發有趣。

*

溫黛和旬邑小心翼翼地來到王都城前,本以為會有數千修士埋伏其中,還特意在王都四周暗自探查一圈,誰曾想除卻目光所及的兩隊巡衛,竟連半個伏兵都沒有。不止如此,王都城門大開,就仿佛在刻意邀請誰進入其中一般。

“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偏偏不多加提防嗎。”尹卿眯起眼睛,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有些看不明白。

若不是親自探查過四周,對自己的觀測結果十分信任,他都懷疑這些人在挑釁他們。

溫黛凝眉,見到遠處的法相仍然靈光閃爍,儼然是被進攻的模樣,知曉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他們在耍什麽詭計。”

言罷堂而皇之地朝著正門而去。

尹卿本想勸諫兩句,但也明白事情緊急,便閉上嘴巴直直跟上。

總之他們修為甚高,又身懷神器,即便遭到圍攻,也必然能逃出生天。

駐守在此的修士像是早早接到消息一般,見到他們兩位親自到訪,半點都不驚訝,恭敬地上前接待。

“參見東妖王殿下和大長老,雲大人已經召集諸位官員,在宮中等候多時,還請兩位大人隨屬下前去。”

等候多時。

溫黛挑眉,沒想到一路上竟當真有眼線。

倒是隱蔽,竟將她和大長老兩人全部蒙蔽過去。

但已經走到這裏,哪裏還能反悔。溫黛和尹卿對視一眼,警惕地跟上。

那人並未將他們帶到正殿,而是再一處不甚奢華的偏殿停下。並非心有輕視故意為之,而是東妖王逝去之後,官員長老自發地將議事的地方轉移至此。

到底是在妖域尊卑觀念下生活的人,即便覬覦王的權力,也從未覺得自己能夠取而代之成為新任“妖王”。

“就是此處,兩位請。”

那人說完,就告退離開。

溫黛散開神識,察覺到內裏傳來斑駁的氣息,上前一步推開門。

剛一進入,就有人帶頭行禮。

“在下雲禹辰,大長老平複鬼患,便由我來接見妖王殿下。”

他話音落下,身後眾人跟著躬身。

看得出,這些人有不少都看他行事。

但禮數周全,卻並不意味著心也真誠。溫黛餘光見到不少對她展露敵意的,隻當作看不見,大大方方地受下這一禮。

“諸位請起,此番我親自前來,是為傳達神皇詔令,事關重大,還請各自斟酌。”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變了臉色。方才神獸法相遭到進攻,整座妖域的動**不已,此刻下詔,怕是來者不善。

溫黛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裏,拿出詔令,打開宣旨。

“神獸法相鎮守妖域萬年,然今日有損,牽連萬民,此為東域之錯,吾心甚哀,責令爾等臣子即日趕赴閶闔,彌補動**之過……”

溫黛宣旨時聲音沉痛悲憤,不知道的還以為此次過失已經致使生靈塗炭。

東域諸位長老官員隻覺自己的臉被按在地上摩擦,但偏偏對方所言不錯,一時間皆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

等聽完最後一句,就是傻子都明白這次宣旨的真正含義。

有些早已投奔魔皇鬼帝的,甚至當場破功,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拒絕,便隻能口頭遮掩,想方設法地推辭。

溫黛卻懶得跟他們周旋,旨意傳達完畢,便起身告辭。臨走時還不忘提醒一句:“此事事關重大,不可回絕,如若不來……一律按照謀反的罪名處置,神皇是天地親授,想必諸位也不願同為謀私利而與天作對。”

當然話是這麽說,她相信這群人必然不會遵旨。

既然雙方早就對魔皇鬼帝的滲透心知肚明,也就無需演戲。親自趕到閶闔神域,無異於自投羅網。

*

溫黛和尹卿回來時更加謹慎小心,為不暴露行蹤,甚至特意繞開城鎮,專挑偏遠的山區走。不管他們的遮掩是否有效,總之最後都順利返回西域。

他們歸來不久,旬邑也終於暫時解決鬼患,將進攻神獸法相的魂靈驅除。

當然他的努力付出在任何一方都討不到好處,西域不知曉內情,隻以為那些人被詔令轉移注意力才暫且放棄進攻,而東域則在看到他的強大實力時更為忌憚。

唐木溪從溫黛哪裏聽到不少情報,在得知那些人領旨後的推辭之言時,好笑又生氣。

“這群家夥是被魔皇灌了迷魂湯嗎!竟這般死心塌地!”

分明是個人都明白殷升的陰狠性情,跟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這些人卻偏偏自以為能躲過一劫。

蠢貨。

知曉他們必然不會前來,索性也不再傻乎乎地等著。見到結界暫且安定下來,便遣散眾人回去歇息。

忙碌許久,天都快亮了。

一日為期,若他們仍然不知悔改,那便唯有武力馴服。

唐木溪的預感分毫不錯,整整一日過去,閶闔神域依然安靜冷清。除卻白靈清靈嬉鬧玩耍的聲音之外,再沒有旁的動靜。

唐木溪原以為那些人起碼會找個借口敷衍搪塞過去,沒曾想最終連個信件都不曾送來。

看著空無一人的龐大宮殿,她的表情徹底冷下來,“這是與我撕破臉皮了嗎?”

她從未想過追究那些人的過錯,隻要懸崖勒馬,她都願意接納。可最終,到底是被無邊的貪念蒙蔽雙眼。

唐木溪深吸一口氣,將心寒壓下,穿上精心鑄造的法衣,束發戴盔,帶著師姐司君走出神域,來到蒼鸞殿外。

似乎早就料到結果,溫黛已經提前召集一萬修士,銀甲寒光,鐵器錚鳴,遠遠看去猶如一頭勢不可擋的雄獅,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溫黛見她親臨,躬身行禮,高聲呼喚:“神皇威武,絕世無雙。”

以她開頭,身後萬人紛紛躬身秉拳,齊齊呼喚。

“神皇威武,絕世無雙???。”

他們的聲音融合一處,渾厚響亮,猶如沉重的石鍾,浩浩****。哪怕從來不以神皇自居的唐木溪聽到這樣的呼喚,也肅然起敬,生出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他人敬她一句神皇,她便應當給予庇護。

唐木溪站在千層台階之上,向下俯視眾人,直到他們的聲音逐漸消散,才緩緩開口。

“東域反賊已歸順鬼魔……”第一句話,便充滿無奈和歎息,“他們貪圖權柄,勾結外賊,滿足一己私欲,卻偏偏舍棄承載自身的子民,將他們棄置險境。”

每說一句,唐木溪話中的悲痛便增加一分。

這並非她逢場作戲,而是真情實感。

神獸後裔,多麽尊貴的地位,千萬年以來哪怕神皇隕滅,這些人也依然享受著族人敬仰。

妖王也好,長老也罷,均要從此選拔。如此殊榮不僅沒有誠心對待子民,反而勾結外族,禍亂朝綱,攪得天下腥風血雨。

唐木溪對他們失望透頂。

“身份地位從無天經地義,既然接受天地恩賜,便應承擔責任。今日他們德不匹位,鑄下大錯,就由我,由你們來替天行道!披堅執銳,所向披靡!”

最後一句話落下,唐木溪拔出腰間長劍。

台下萬人緊隨其後,一同拔劍呐喊:“披堅執銳,所向披靡!”

聲音響亮,亦如氣勢一般,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