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 唐木溪在煉丹時都把鳴蛇殘魂帶在身邊。煉丹爐內生機盎然,各種天材地寶混合一處,即便是燃盡的餘灰, 亦或者零零星星的邊角料, 也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雖然鳴蛇隻剩下一縷殘魄,隨時都可能消散, 但唐木溪依然會產生期翼的念頭。萬一、萬一當真有救呢?
穹窿玉中還藏著對方親自交給她的生命髓液,如今魂魄並未徹底消亡, 說不準當真有一線生機。
讓殘魄跟隨身邊, 不僅能吸收仙元丹散發的陣陣生機, 還可以享受丹成之時的金光普照。雖不說可以挽救,但或許還有一些用處。
因有這樣的想法存在, 唐木溪變得分外勤奮,往常隻煉製一瓶就要休息,這回卻三瓶仍要堅持。一直到深夜才會急忙停下, 收拾洗漱後乖乖地躺到**假裝睡覺。
無他,隻因她的師姐再不休息,師姐或許就要回來。
忙碌的並非隻有唐木溪,薑垠也一樣。兩個月之前,她還在飄渺峰時,曾經給混二下達命令, 讓他時刻關注幽冥城內是否有鬼族之人出現, 同時尋找至陰寶物紫陰魔核。
紫陰魔核魔界惡獸九頭蛇的心髒, 劇毒無比,魔氣縱橫。因極少有人願意招惹臭名昭著的九頭蛇, 數量極其稀少。雖為地階中品, 價值卻可比肩某些天階材料。
薑垠養得屍修奴仆集天時地利於一體, 進階極快,在魔脈和黃泉水等陰煞之物的滋養下,已經達到黑僵等級。
這段時間又吸收不少殘魂冥火之力,表麵毛發已不再是漆黑無比,逐漸有脫落的趨勢。
黑僵仍是青麵獠牙,雖然不懼日光,卻相貌醜陋。如若要晉級飛屍,達到屍修中的王一級別,少不得褪去毛發,消除屍斑。
雖然目前黑僵體內的力量還極其有限,但若是能汲取紫陰魔核的力量,再加上神器魍魎印助推,想要直接晉級飛屍不無可能。
剛好薑垠先前與主妃鳴蛇一戰,積攢了極大的戰鬥經驗,體內力量越發凝實,隱隱有突破的征兆。如果能此刻黑僵晉級,說不準甚至無需刻意閉關,就能因奴仆反哺一舉突破。
她已經是元嬰修士,算是修真界中的中流砥柱,若能突破化神,實力將更進一層。再修煉第二分/身,就多了一層保命的手段。
薑垠至今仍然覺得結契弊大於利,隻有不斷變強,才能彌補缺點,保護師妹。
至少,化神修為不至於連魔皇的烙印都無法發現。
“尊者,您要的紫陰魔核已經尋到。”混二一直在城西的練武場等待,見到薑垠到來,立即恭敬上前,他的身後跟著兩名蒙麵死士。
這幾日城中皆是吊唁辦喪,混二來時連一個開門的茶樓都尋不到,隻能將見麵地點定到此處。
薑垠接過儲物戒儲物戒,探出神識,見到內裏除卻紫陰魔核之外,還有九頭蛇的屍體血液,不由驚訝:“你帶人前去討伐魔蛇了?”
九頭蛇最低也是化神修為,動迅猛如電,殘暴凶戾,她可不認為這人能打過。
果不其然,混二搖頭:“並未,屬下不過運氣甚好,遇到一隊人馬從魔域歸來,身懷異寶。便半道截胡,正好從戰利品中發現紫陰魔核,就收拾打包,連夜給尊者送來。”
“半道截胡?”薑垠不???禁大笑,“殺人越貨才對。”
混二聽她戳破,也沒反駁,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薑垠與他對視,雙方皆是心照不宣。
她視線越過混二,落到兩個蒙麵修士身上,心思微動,問:“身後兩位,可是‘鏡月樓’的人?”
前幾日混二與她聯係時,曾將這段時間的遭遇一一告知。
混二在幽冥城招攬人手,尋到的皆是出身複雜的亡命之徒。這些人身負太多殺孽,仇家甚多,任何勢力都不願意接收。
混二本來也不願招攬,但尊者有命在先,便將這些人集結起來。定下約定,如若有仇家上門追殺,府中所有人不得袖手旁觀。靠著這樣互相幫扶的約定,在幽冥城中也算是起家。
初時並不順暢,每日都有仇家尋來,混二不得不將尊者給予的錢財拿出,雇傭打手幫忙對抗。
這樣過去半月,府內錢財雖然耗盡,但好在人員並無傷亡。此事傳出,吸引來不少擁有難言之隱的人相繼投靠。人手越發充實,漸漸的無需招募打手,隻靠府中眾人抵抗,也能將仇家擊退。
自此以府院為中心的勢力便有了雛形,混二親自將府邸更名為“鏡月樓”。
錢財耗盡,混二本想聯係薑垠,但好巧不巧,薑垠進入盤龍王都,與外界隔離,傳音玉符根本無法使用。
他為求謀生,不得不組織眾人,回歸老本行,幹起殺人越貨的勾當。
這樣一月過去,鏡月樓已經逐漸走上正軌,成為一個專職暗殺奪寶的小型勢力。
混二見到尊者提起,強忍住哭窮的話,笑道:“正是,這兩人聰慧聽話,雖然實力不過金丹,卻也是狠辣的角色,投靠鏡月樓前,曾經合力擊殺過元嬰修士。若是全力以赴,說不準連我也打不過。”
其實鏡月樓中大多數人,混二都打不過。雖然大家都是元嬰修士,但那些人是真正時刻遊離在刀尖上的人,不懼生死,出手狠辣,與擅長暗算計謀的混二相去甚遠。混二不過是依靠互相幫扶的約定,以及出手闊綽地招攬打手,才勉強令他們聽命於他。
薑垠甚為滿意,走上前想要查探兩人狀況。然而還未靠近,就有一把匕首忽然刺出,在距離薑垠一尺的距離停下。
赤影的麵容被遮擋,口鼻皆掩蓋在麵罩之下,但是一雙冰冷的眼眸卻十分銳利,猶如深夜的豺狼,一瞬不瞬地盯著薑垠:“請尊者後退,莫要逾矩。”分明說的話彬彬有禮,語氣卻聽不出半點恭敬。
赤月下意識想要抬手阻攔赤影,但不知想到了什麽,還是放下了手臂,靜靜旁觀著這一幕。
“赤影!”混二見他竟然拿刀指著尊者,心中大駭,連忙製止,“還不快快放下!這位可是鏡月樓的主人!”
然而這麽久以來鏡月樓內部,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大家待在這裏,不過是躲避仇家,順便撈一些錢財,根本沒有尊長之分。
此時突然冒出一個名義上的“主人”,根本不具威懾力。
赤影冷漠地盯著薑垠,把混二的話權當作耳旁風,又重複一遍:“請尊者後退,再往前半步,即視為挑釁,我將不再留情。”
並非故意生事,隻是曾經一家都被魔所殺。
赤影對魔修充滿仇恨,此刻能夠叫一聲“尊者”已經是看在混二接納幫扶的恩情上。
若是他早知道鏡月樓未曾露麵的頭子是位魔修,隻怕是死也不會投靠。
薑垠挑眉,見到那雙眼中藏匿的敵視,笑道:“聽話?”
混二隻覺臉上火辣辣的,他發誓,今日之前,這對雙胞胎的確十分聽話。不論他如何吩咐,都會遵守,在一眾各懷鬼胎的鏡月樓中已經算是不錯的,這才敢帶過來邀功。哪知賞錢還沒要到,就被打了臉。
薑垠倒是不懼,坦然地跟赤影對視,頗為好奇:“為何厭惡?莫不是曾經跟魔修結下過什麽梁子?”
他們第一次見麵,即便是虛與委蛇,也不該如此憎恨。除卻這種可能,她想不出別的。
赤影瞳孔微縮,敵意又加重數倍。
“滾。”
這一次,連口頭的敬稱都懶得說了,能夠輕易看出薑垠的話正中靶心。
薑垠無言,實在不明白混二是如何定義“聰慧聽話”四個字的。
麵前之人,不僅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還被三言兩語輕易激怒,暴露弱點,實在是……愚蠢至極。
這種貨色,放在從前她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但是在勢力剛剛步入正軌的現在,也隻能暫且湊合。
“身懷傲骨,我很喜歡,但若是桀驁不馴,不懂得低頭搖尾,那還是罷了。 ”話音方落,薑垠忽然出手。
因隻為給對方一個下馬威,順便發泄一下怒氣,她並未祭出神器,甚至不曾拿出武器。就這麽徒手凝聚魔息,急急地朝著對方胸膛打去。
赤影見她出手,冷笑一聲,也不再留情,手執匕首毫不猶豫地往對方咽喉刺去。他知道薑垠的實力在混二之上,並未大意,在胸膛即將被擊中之時,暗中催動法器,將護體靈氣與毒霧混合,隻要對方碰到分毫,就會被腐蝕筋骨灼軀體。
攻防兼備,這是木屬性變異靈根——毒靈根。從靈力的灼熱溫度來看,應該還有一條輔助的火靈根。
薑垠微微詫異,卻並不慌張,一手發力撥開握著匕首的手腕,一手並起兩根手指,一瞬不瞬地朝著赤影的心口刺去。
隻見指尖與淬毒的護體靈氣相接時,忽然有幽暗色的術光閃過,深紫色的毒霧轉眼間就被手指盡數吸收。不僅安然無恙,還餘威不減狠狠地擊中赤影胸膛,猶如磐石掉落,差點將肋骨擊碎。
五髒六腑震**疼痛,赤影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並未退縮,反而被疼痛點燃了血性。隻見他忽然張開嘴巴,毫無征兆地發出刺耳魔音,企圖衝擊薑垠的心神。
這是他的隱藏絕技,極少使用,但一旦使用,從無失手。
赤月見他不惜使用魔音,眼皮一跳,心覺不好。上次赤影越階擊殺元嬰時,就是用這一擊,進攻靈海,才順利得手。
如今……
然而這一次他們終究要失算。
薑垠的靈海有囚魔刀鎮守,任何法器都無法擊傷。
魔音落入她耳中,至於刺耳尖叫並無區別。
薑垠眉頭一皺,耐心徹底損耗殆盡,一把抓住赤影脖頸,臨空舉起,隨即重重地砸在石階。隻聽嘭得一聲,剛剛重建的台階應聲而碎。卻並未鬆手,纖細的五指依然緊緊掐著赤影的脖頸,用力極大,幾乎能碾碎咽喉。
“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