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木溪剛剛醒來, 盡管經過神燈救治,身軀依然略顯虛弱。下午時薑垠拿過溫明玉給的玉符,從裏麵取出一些人參靈果, 想要熬成滋補的湯藥給師妹喝, 不曾想卻在桌邊看到一枚陌生的儲物戒。

“這是誰的?”她將儲物戒拿起,探入神識發現內裏存放著不少草藥, “莫非是溫明玉留下的?”

幻神見了,忽然想起什麽一般啊一聲, 解釋道:“昨日在你外出時, 林安景來過一趟, 想要看望主人,不過被我回絕了。這是他臨走時留下的, 剛巧裏麵也有一些靈果,都是妖域的精品,品質還不錯, 可以一同熬成湯。”

她是一片好心,但落入薑垠耳中卻變了味道。

“林安景?”薑垠冷哼一聲,忽然就失去繼續探查的欲望,隨手丟在桌子上,險些摔到地麵,“下次若他再給, 什麽都不要收, 專挑我不在的???時刻前來, 能有什麽好心。”

幻神微微凝眉,見她誤會, 本想解釋, 但還沒等開口, 薑垠就拿起玉符繞出裏屋,無奈之下隻好閉嘴。

唐木溪聽見是妖域靈植倒是十分好奇,淩空一捏,將垂在木桌邊緣的儲物戒拿過來。

她抱著尋寶的心思,看得自然比師姐仔細許多,一株株靈植看過去,很快就發現了藏匿其中的異樣物件。

“咦,怎會有個金玉發釵?”唐木溪將其取出,左右打量。

發釵乃金石所製,四角邊緣懸墜玉石。各個晶瑩剔透,靈力十足,看得出花費了不小的心思。

她剛剛驚奇,為何林安景的戒中會有此物,就忽然瞧見金釵尾部的鏤空圖案。

鸞鳥舞翅,同她玄天鈴上的一般無二。

這枚金釵出自師尊之手。

除卻發釵之外,儲物戒中還存放著一封書信,雖然用精致的絹帛包裹,卻並未密封,看樣子像是某人未完之作。

“小師妹親啟……?給我的?”

唐木溪打開信袋拿出紙張,歪著頭一字一字地念著。

她在這邊讀信,另一處的林安景卻是慌亂不安。

“沒有……怎會沒有?我分明記得就在桌上。”

林安景皺緊眉頭,不死心地拉開抽屜,將裏麵的東西一一翻出。

幾日之前,他還曾拿出發釵查看,誰曾想稍一放鬆就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若單單弄丟發釵,其實還不算多麽要緊的事情。反正他已經放棄,根本不打算送出,可要命的是連那封書信也找不到了。

當初身處七玄,他對小師妹一見鍾情,曾於醉酒壯膽之時寫下表明心意的書信。雖然情意深重,卻太過唐突大膽,酒醒之後就被他收入儲物戒中,不敢拿出。

沒想到竟會在此時惹出麻煩。若被這封書信被他人撿去……

“該死,早知道不如丟進火爐,燒毀了事。”

林安景滿頭大汗,直接將抽屜全部拔出,匆匆地倒在地上。

就在他焦急難安之時,忽然有一枚刻著紫色花紋的儲物戒從抽屜中滑落,直直地朝地麵摔去。

林安景眼疾手快,急急伸手一撈,在儲物戒碰到地麵之前將其接住。

這枚儲物戒是在七玄買的,當時瞧見表麵花紋獨特娟秀,十分優美,就想要送給小師妹。但後來大鬧七玄處處驚險繁忙,便拋在腦後。

前幾日小師妹病重不醒,他忽然想起,將從妖域帶來的靈植分出一半,裝入其中,想要給小師妹滋補身體。

分明早該送出之物,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林安景凝眉深思,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攥緊手心:“糟糕!”

*

“……某之心念,不可言表,若能使流水渡落花,實乃我幸。”

唐木溪讀完,雙眉之間的疑惑越發濃厚:“這是……在向我求愛?”

幻神聽得麵紅耳赤,見主人竟然還不知廉恥地大膽發問,連忙捂住她的嘴:“這種事情還是莫要宣之於眾,主人既然明了他的心思,就趕快收起來吧,之後想辦法回絕就是。不然若是讓薑小姐知道,隻怕難以善了。”

一邊說著,一邊再次催促唐木溪收起書信。

然而有時偏偏怕什麽來什麽,她們這頭話音剛落,屏風後麵就有一人徐徐走出。

“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竟然還要特意隱瞞我?”薑垠端著盛滿靈果靈植的砂鍋,勾著唇發問。

方才前去煎藥,忽然想起師妹喜好飲用冰潭,就拐回來欲要討要一二。不曾想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便恰巧撞見幻神說自己的壞話。

想起之前,這人故意泄露血液奇力一事,薑垠眼中又多了幾分清冷。

“幻神近來似乎對我頗有異議,不知我做錯了何事,令你處處不喜?”

幻神一僵,忽然有些後悔什麽事情都摻一腳。

她深知薑垠眼中容不得沙子,連忙解釋:“薑小姐錯怪了,你是主人的道侶,要與她相伴一生,細細算來也是我半個主人,我怎會對你不喜?”

薑垠冷笑:“主人不敢當,你若能一直效忠師妹,我就已經滿足。”

眼看著這邊的氣氛越發針鋒相對,唐木溪連忙出來打和:“師姐放心,幻神從就始終如一,對我甚是忠誠,哪裏會有二心。方才也不過擔心我罷了。”說完,趕緊跟幻神使了個眼色。

幻神會意,知曉再待在此處隻會攪亂氛圍,便乖巧地變回法器,鑽入主人靈海之中。

勸走幻神,唐木溪往裏坐了坐,拍拍床榻,轉移話題:“師姐快坐,中途回來可是有事?”

“我方才煎藥,想起你素愛冰潭,便想要討一些當作湯水,誰知回來就聽見你們不知在密謀什麽。師妹出息了,學會瞞著師姐幹壞事了。”薑垠慢慢坐下,見到唐木溪身邊壓著一封信,想看卻克製。

她記得清清楚楚,剛剛幻神就是要藏這個。

唐木溪撲哧一笑:“哪裏是什麽壞事?師姐靜在胡說,不過是幻神一驚一乍罷了。你要看,隨意看。師姐所求,木溪但凡擁有,都願意拿出。”

薑垠挑眉,雖然的確因她的花言巧語改善了心情,但最見不得這人得意,笑問:“師姐要你的靈石藥園,你也願意?”

一句話,將對方拿捏得死死的。

唐木溪一噎,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她害怕現在點頭,自己的小金庫當真會飛走。

好在本就是玩笑,薑垠也沒有死抓著不放,看她吃癟後伸手不輕不重地彈額,“油嘴滑舌,也不知道跟誰學得。”

她低頭拿起信紙,“當真讓我看?”

唐木溪點頭:“當真當真,隻要你別生氣就行。”

反正也是對方一廂情願,雖然給別人看有些失禮,但此刻哄愛吃醋的師姐才是重中之重。

薑垠對她今日的識相十分意外,見到的確沒有阻攔,便大大方方地看起來,嘴裏還笑著說:“我生什麽氣。”

然而……

一刻鍾後。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怎麽敢?故意挑選我不在時,原來存了這種心思嗎!”

薑垠氣得臉都紅了,胸口劇烈起伏,拔出囚魔刀就將信紙連帶著信封絹帛斬成碎片。除卻上一次王言出言不遜外,再難見到她這般憤怒。

一雙美眸能殺人一般。

唐木溪有些被嚇到,下意識往後縮一下,但深知此刻不開口,遭殃的就是自己,忙又說:“師姐消消氣,我既然同你結為道侶,自然始終如一,又何必因外人幹擾自身呢。總歸是他擅自遐想,算不得數。”

話是這麽說,但隻要想到自家師妹被人覬覦,薑垠就無法抑製怒氣。她深深吸氣,一轉頭,見到信封旁邊還有發釵,似是再次找到宣泄口一般,伸手就奪過。

“這也是他送來的?”

唐木溪哪敢否認,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末尾有師尊的刻印,應當是拜托師尊煉製的。”

“是誰煉製與我何幹?!就算是天神欽賜,我也容忍不得!”

話音落下,抬起魔刀就把金釵斬成幾段,連幾枚玉石都未放過。

唐木溪不敢攔也沒想攔,躲得遠遠的,隻希望不要引火上身。見到師姐砍完發釵,又把儲物戒丟過去。

“這也是這也是,師姐請。”

因太過積極配合,這下子反倒讓薑垠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薑垠大口大口地喘氣,看看手裏的儲物戒,又看看乖巧的唐木溪,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最終還是兀自冷靜下來,丟到魔刀,坐著生悶氣。

“我早知道他不是好東西。”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始編排擠兌林安景。

唐木溪見此,總覺分外好笑,撲哧一聲笑出聲。或許覺得此刻不該笑,破功之後連忙挽救:“沒事沒事,師姐說,我認真聽呢。”

然而氣氛已經被敗光,哪裏還說的下去。

薑垠知道她在看自己笑話,心裏越發惱怒,嘴巴一繃不吭聲了。

許久才像是惱羞成怒一般道:“沾花惹草,目無尊長,晚上領罰!”

說完揚長而去。

因跑得太快,最後那句反而像是強行挽尊一般。

唐木溪啞然,沒想到還是沒能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