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蠱有極強的成癮性, 若相隔一段時間不繼續攝入蠱毒,深入魂魄的毒素就會發作,蠶食魂魄, 破壞經脈, 最後痛苦死去。

想要壓製魂蠱的毒性並不算難,隻需找來屬性相異的靈植進行牽製便可。但若要擺脫它強烈的成癮性, 便相當棘手了。

周裕北體內的魂蠱已經深入魂魄,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被侵染的地方。溫斐不知道主妃沒過多久對他下一次毒, 但隻從目前的狀況來看, 恐怕相當頻繁, 比她從前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嚴重。

幸虧他的修為已至合體,神魂和肉身的強度遠超他人, 不然隻怕早就崩潰。

因下毒頻率太高,他對魂蠱的依賴也極為強烈,欲要壓製毒/癮, 隻怕少不得傷筋動骨。

“此丹性烈,可暫且抑製,但如今你的魂蠱已經根深蒂固,癮性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烈。丹藥至多可以壓製毒性,卻無法消除它帶來的痛苦。”溫斐說到此處,歎一口氣, “你且忍耐著, 等此事過後, 或許會有更好的方法。”

周裕北了然,接過丹藥笑道:“多謝尊者, 能夠壓製毒性已是萬幸, 不過些許疼痛, 算不得什麽。”

些許疼痛……

神魂撕裂的感覺可不止些許。

溫斐瞥一眼他身邊的周琴,知曉這人是故作輕鬆,安撫女兒,也沒不長眼地戳破,隻叮囑一些事項,便由著他去了。

他們在這裏休養生息,另一邊的皇城卻是暗流湧動。

“已經兩日過去,殿主仍然杳無音訊,主妃殿下當真沉得住氣!”鳴蛇複活已經進入最終階段,隻要借助殿主身上的帝王龍氣規避天譴,便可令古獸重現人間。

這兩日甘煞一直在尋找殿主,隻可惜尋便整座王城,也找不到半點蹤跡。若非魍魎印那裏不曾傳出異樣,他險些以為對方已經逃出盤龍。

“急什麽,總歸還在城中,找到隻是時間問題。”李墨蘭說話時有些心不在焉,細細算起,今日已經是周裕北逃離的第二日,再過一日就是照舊下毒的時間,也不知那人是否找到壓製毒素的方法。

不然,恐怕上次便已是最後一麵。

有些可惜。

甘煞見她不以為意,心底憋著一團火氣,怒道:“主妃殿下口口聲聲說要複活古獸,重振王朝,如今隻差一步,卻處處猶疑,莫非還念及殿主的夫妻情意,不願拿他獻祭嗎?”

他這樣說原本隻是激將之法,想要惹怒主妃逼她動手。卻不知道冥冥之中,剛巧說中了對方的心思。

夫妻情意並無多少,但不願拿周裕北獻祭古獸倒是不假。

李墨蘭眼神徒然一厲,五指緊攥,冷冷道:“赤尊慎言,你我本就各取所需,若當真惹我生厭,隻怕誰都別想好過。”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撫上九煞劍,威脅之意滿滿。

甘煞最受不得他人脅迫,如今見到李墨蘭大有撕破臉皮的趨勢,臉色也凝重起來。手□□法暗暗運作,隻等對方出手便爭個魚死網破。但他依然理智,古獸神劍還未到手,怎會甘願就此失敗。

“主妃何意?切莫忘記這座盤龍城還在我魍魎印的掌控之下,就連藏著古獸殘魂的魂塚也要由它才能開啟。”

兩位主子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影響到四周守衛,一時間原本站崗的修士皆看向此處,手中法器緊攥,隻要主妃殿下稍有閃失,便會群起而攻之。

甘煞見此,眼中幽寒,心底多了幾分忌憚。

他手握魍魎印碎片,可以操控王城不假,但主妃也絕非尋常人,一柄神劍所向披靡。手下更有無數守衛唯她馬首是瞻,真要對上隻怕勝率不足三成。

殿內氣氛一時緊張不已,就在甘煞以為此行即將毀於一旦時。

李墨蘭抬眸,嘴角忽地勾起:“赤尊莫怪,方才是我言重。既然已經結為同盟,自然沒有背信棄義的道理。鳴蛇複活需要規避天譴,否則出世便會毀滅。但需知並非隻有帝王龍氣才能得到天地認可,要躲過劫難,還有別的方法。”

她一邊說著,一邊放開九煞劍,同一時間大殿內外的守衛都像是得到號令一般,移開視線,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仿佛方才一觸即發的氣勢隻是錯覺。

甘煞一怔,沒想到心高氣傲的主妃竟然會主動跟他道歉,隻覺得匪夷所思。但還不等他深想其中原由,就被對方口中的“別的方法”所吸引。

“主妃的意思是……”他忍不住追問。

若可以令鳴蛇降世,他的謀劃也就成了大半。有幽冥符在手,任它古獸如何凶悍,也終究是他的囊中之物。屆時略設計謀,想要拿走九煞劍何其簡單。

李墨蘭假裝看不到他眼中的貪婪,嘴角笑容越發真摯:“尊者莫急,且待我細細講說。”

*

毒素發作帶來的痛苦直接作用在神魂上,其過程相當折磨。周裕北表麵上不以為意,心中卻半點不敢馬虎。

得到丹藥後立即從溫明玉那裏借來一間空屋,準備閉關療傷。

此處還在王城之內,法陣不破,終究不算事了。更不用說鳴蛇的複活已經近在咫尺,沒有閑暇再浪費。

雖然現在缺少他身上的帝王龍氣,鳴蛇無法安穩降世,但他並不認為李墨蘭會就此罷休。以他對那人的了解,隻怕從一開始就準備了多種方法。

一旦鳴蛇複活,他們的勝率便又降低大半。因此在閉關之前,周裕北特意將自己所了解的一切信息告訴大家。

李墨蘭心高氣傲,當初部署陣法和計劃時並未特別防備著他,如今反倒是給眾人留下一線生機。

“以上便是我所知曉的內容,玄門中的血池,我從未聽說,並不知道是否是她故意隱瞞。但對於血池的作用,可以猜測一二。鳴蛇降世,有三大難處,一為殘魂補全,二為天道允諾,三則是肉身。”

“有魂塚在,補全魂魄一事如今已近乎成功,至於如何得到天道認可,隻怕她們另有他法。其三肉身……我想血池便是為此準備。”

鳴蛇是一方災獸,若是沒有軀體,所能發揮的力量極其有限。血池融合數萬凡人散修的肉身精血,匯聚生命最本源的力量,想要重鑄古獸身體不無可能。

“既然如此,若能對血池動手,豈不是可以阻止一二?”許清晚斟酌開口。

“不錯。”周裕北點頭,想起半年前夏辭的辭官一事,還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他們一家。

許清晚倒是並無異樣,聽到可以阻止主妃和甘煞的謀劃,眼中燃起炙熱的火焰。

“事不宜遲,我們盡快動手吧,再晚些或許要露出馬腳。”

周裕北還需抓緊閉關,無法親自出手。幹涉血池的事情就落在眾人頭上,他們大致分工一下,便離開溫明玉的小世界,在血池四周打探。

牆壁和池邊都刻有繁複的咒文,他們從此入手,很快便發現端倪。

“師姐,你看!這裏的符號好像從哪裏見過!”唐木溪指著一處符文驚道。

薑垠抬頭,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不禁凝眉:“這個模樣是……幽冥符?”

她未敢仔細端詳幽冥符的道紋,隻在唐木溪識海中大致掃過一眼,因而不敢確定。

唐木溪聽她這麽一說,倒是想起曾經接觸幽冥符本體的事情,若所記不錯,幽冥符的本體上也有類似的印記。

她一邊回憶思索,一邊下意識地抬起手觸碰印記。不曾想剛一摸到,原本暗淡的符文像是忽然啟動一般,倏然亮起。

霎時間無數幽光迸發而出,像是炸開的火星,轉眼便將唐木溪整個包裹。

“小心!”薑垠見到幽火激發,???第一時間上前去拽師妹的手,然而火光出現的太過突然,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等她急急回神時,耀目的幽火已經徹底將師妹包裹。

隻一瞬,空間被毫無征兆地撕裂,唐木溪甚至未能反應過來,就被拉入其中。

凶悍的空間亂流像是夜間的流火,一趟而過,隨即消失的得無影無蹤。

薑垠一手撲空,目眥欲裂地怒叱:“師妹!”

然而終究是無用,她的怒意能夠引來同伴,卻無法拉回師妹。

唐木溪被拉入空間裂縫中,隻覺天旋地轉,無數霸道的空間亂流擦臉頰過去,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大卸八塊。

“幻神!”她急急出聲,將自己最為強大的法器召喚出來。

幻神今日並未化形,原想待在主人靈海中好好休息,不曾想會在此時突然出岔子。

她反應極快,未等空間亂流刮傷主人,便撐開屏障將其保護起來。

她是比尋常天階法器強大許多,但認主之後實力被束縛,無法盡數發揮,在數不清的亂流中隻能勉強護住主人。

不過幸好傳送的過程極短,不一會兒,幽冥鬼火便帶著她們從紊亂的空間縫隙中離開,來到一方虛無縹緲的天地。

“這裏是……”唐木溪回首,卻發現掠走她的幽火消失不見,似乎已經完成任務一般。

未等她想明白是誰驅使這些幽火,麵前的景象便慢慢改變。像是點點墨滴暈染**開,在眼前勾勒出一方惟妙惟肖的世界。

作者有話說:

今天忽然發現,這篇文已經寫到六成了(等這個劇情點過去)我竟然開文到現在都沒斷更過。

如果日更到完結.....能不能誇誇我?(快看,這有個日更三千還臭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