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木溪這次當真疲憊, 同師姐一起跟手握神劍的李墨蘭抗衡,五色靈箭像是不要錢一般一把一把地射出去。
她修為方至元嬰,盡管跟先前比, 體內的靈力殷實不少, 但麵對足足高出自己一個大境界的主妃,依然不夠看。若非時刻依靠丹藥和四散的鬼氣補給, 恐怕早就支撐不住。
如今忽然放鬆下來,整個人都陷入深眠之中。靠在薑垠的肩窩, 舒服而安心, 睡得昏天黑地。她體內最後一些力量也因製作傀儡替身而消耗殆盡, 進入無意識的熟睡後,對身體的掌控逐漸放鬆, 再一次變回霜白的姿態。
雪發飄飄,冰藍色的眼眸微微闔上,周身都散發出極寒清冷的霜涼氣息, 像是沉睡萬年的上古冰山,僅僅靠近便覺攝人心魄。
薑垠與她緊緊挨著,發覺視線中忽然有一陣冰霧緩緩**開,微微一怔,一低頭,果然見到師妹霜白的雪發。攬在懷裏, 仿佛抱了一朵冰蓮。
她其實很喜歡師妹變色的模樣, 晶瑩飄舞, 高不可攀,像是從天而降的霜寒冰神, 散發著不近紅塵的高傲氣息, 讓人愛不釋手。
薑垠又將人往懷裏攬了攬, 敏銳地注意到自己體內的精純魔息受到牽引,慢慢地依靠肢體觸碰,被吸入師妹體內,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原來是餓了,想要偷吃嗎。”
“不過你都吃光了,師姐怎麽辦?”
一邊說著,一邊將體內的魔息緊緊束縛,不讓對方偷走,然後又從小世界中拿出不少極品靈石,塞到唐木溪懷裏。
極品靈石內的靈力十分精粹,不參雜任何雜質,用來補充力量再合適不過。唐木溪陷入沉睡,一切舉動都出自身體的本能,原本還在偷偷吸取師姐的魔息,但察覺到有更契合自己的靈石,立馬便轉移注意力,急不可待地吸收靈石內的力量。
可畢竟已經是元嬰修士,體內可以儲藏的靈力十分龐大,隻依靠極品靈石難以滿足。
不過一會兒,懷裏的靈石便暗淡下去,內裏力量盡數消失。
薑垠凝眉,沒想到這人“胃口”這麽大,思索片刻,見到一邊打坐休息的溫斐,問:“前輩的寒潭可還剩下?”
溫斐一怔,回頭看到唐木溪懷裏的靈石,大概反應過來,將儲物戒裏餘下的寒潭盡數拿出:“去用。”
總歸本就是徒弟的,給她用來恢複力量也是應該。
得到寒潭,薑垠心滿意足,混著靈石幫助師妹輸送力量。
唐木溪這一覺睡了很久,天亮入眠,一直到傍晚才迷蒙地醒來。霜白的姿態似乎隻是出來覓食,等體內的力量恢複便又變回原本的顏色。
她睡得太久,薑垠的值守時間早就過去,甚至已經打坐了許久。
“舍得睜眼了?”唐木溪一睜眼,便聽到耳邊傳來調笑的聲音,“這麽久過去一動不動,險些讓師姐以為出了什麽事。”
唐木溪一怔,感受到耳邊有酥癢的熱流滾過,心跳微滯,耳朵和臉都有些發熱。
原本隻想打個盹,沒想到這就過去半天。她依然靠在薑垠的肩窩,這麽長時間對方為不驚擾她睡覺,竟然坐著一動不動。
她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起身,懊惱而內疚:“師姐怎不叫我,隻一聲,我一定就起來。”
薑垠聽她似在責怪自己,漫不經心地眨眼:“所以還是師姐的不對?”,語氣隨意,仿佛並不放在心上。
但唐木溪跟她相處這麽久,早就把對方的性子摸透,一聽這句話心中便警鈴大作,忙道:“怎會,是師妹懶惰,還請師姐莫要怪罪。”
薑垠輕嗤一聲,對昨日溫斐的評價十分讚同:“油嘴滑舌。”
“好了,睡醒就把賬結一下吧。”
“賬?什麽賬?”唐木溪不可置信,還有點義憤填膺:“現在躺師姐懷裏睡覺都要收錢了嗎!”
怎麽能這麽不講理!她們可還是結契的道侶呢!
薑垠早料到她不願,輕打她的腦袋,隨即將用完的極品靈石拿出來:“瞎想什麽?你睡覺時偷取我的魔息,補充力量,但我也無甚餘力,怎會讓你一直爭奪力量,就拿出精純的極品靈石讓你恢複。如今你靈力恢複,我的靈石卻被偷得幹幹淨淨,不賠償難道想耍賴?”
一邊說著,一邊將靈石殘骸遞過去。
唐木溪接過,仔細探查,發現這些果真是極品靈石,隻不過內裏的力量已經消失殆盡,變成一塊塊普通石頭。
她又不甘心地探查體內,果不其然力量殷實充沛,先前的虧虛,如今已經盡數補回來。這裏雖是溫明玉的小世界,但因缺少靈脈,並無太多靈氣。隻睡一覺,絕不可能將力量恢複至此。
縱然再不相信,也隻能承認現實。
一想到要賠償,唐木溪就覺得心在滴血:“你該叫我的,不能讓我傻乎乎地吃錢。”
極品靈石相當珍貴,雖然表麵上可以用一比一百的匯率來兌換,但其實真正的價值遠超於此。吸收掉一枚,少說也有兩三百上品靈石。
元嬰修士體內靈力何其龐大,要全靠靈石補給,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奢侈。
她抿抿唇,悶悶不樂,沒敢不識好歹地詢問要賠多少。
薑垠聞言卻是掩唇嗤笑,沒忍住伸手輕點對方的額頭:“這麽久過去,原以為你呆傻的性子改善了一些,不曾想竟越發愚笨。三言兩語便被我唬住,一點長進都沒用。”
一邊說著,一邊又拿出儲物戒遞給師妹。
唐木溪狐疑接過,發現內裏的寒潭消耗殆盡,剛想要詢問開口,就忽然發現自己體內流淌著極為精粹的清寒之力。
再對上師姐含笑妖嬈的眼眸,頓時反應過來。抿著唇別開視線,氣惱道:“師姐明知我向來不對你設防,卻偏偏喜愛哄騙我,性子越發頑劣。”
她心底有點委屈,不明白這人怎這般討厭,口中真真假假,花言巧語竟會戲弄人。
薑垠沒想到她竟會委屈,微微一怔,苦惱片刻後上前將人攬住。
偏頭,一雙眼眸深邃似海,伸手按在唐木溪的唇珠上:“嘴巴癟得能掛葫蘆了,莫氣,下次師姐不笑了可好?”
唐木溪與這人日夜相伴,心思已經不如從前一般稚嫩。
一聽師姐避重就輕,就明白此事往後還會發生。本來張口就要戳破謊言,但話到嘴邊時,卻忽然心生一計。
薑垠敏銳地注意到師妹表情的變化,心裏忽然有不好的感覺。
“好!若師姐下回再敢戲弄我,夜間便讓我在上!”唐木溪繃著臉,晶瑩的雙瞳中滿是認真,不知道還以為再放什麽狠話。
薑垠微頓,沒想到這人竟會借此反將自己一軍。但話已出口,又是自己犯錯在先,不好再收回,隻能硬著頭皮答應:“可。”
一字方落,唐木溪臉上嚴肅的表情倏然潰散,眉毛彎彎美滋滋地笑起來,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師姐可要小心,被發現就要受罰哦。”
薑垠挑眉,心說以後要費些心思了。
*
相比先前,這一日算是清閑的。大家都在恢複體力,以準備對抗李墨蘭和甘煞。此處靈力稀薄,但每人身上都常備應急的丹藥,服用過後狀況也算不上艱難。倒是殿主因本就魂蠱入體,又獻祭百年壽元,即便調息用藥也依然虛弱。
他們之中唯有溫斐精通煉丹和岐黃之術,治療的事情自然就落到她頭上。
“魂蠱……”溫斐凝眉,臉色沉重,“你何時中的魂蠱?”
她方才受周琴邀請,前來救治殿主,不曾想竟發現對方的魂魄中被無數毒絲滲透。蠱毒深入百骸,絕不是一日兩日能達到的狀況。若非他的修為甚高,魂魄強度遠超旁人,隻怕早就魂飛魄散。
周琴並不知曉魂蠱的事情,聞言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父皇。
周裕北沒想到這人眼光如此狠辣,隻探查一次便將自己的狀況摸清楚,知曉無法糊弄過去,隻好承認:“數月之前,城門剛剛封鎖時染上。”
說到此處,見到女兒傳來的灼灼視線,硬著頭皮安撫:“無礙,不過小事,用不了多久便可解除。”
“解除?”溫斐平日最討厭這些不將傷勢放在眼裏的傷患,聞言眉頭一緊,故意將一抹靈力打入對方的神魂中,蠱毒受到牽引,頓時躁動???起來,牽連著周裕北也跟著身體戰栗。
溫斐見他如此狼狽,既心疼又氣惱:“蠱毒盤踞整個魂魄,一處完好的地方都沒有,竟還說是小事?此物陰狠至極,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如若今日沒有我挑出,你再繼續隱瞞,恐怕別說百年,就是十年都難活過!”
“十年……”周琴有些慌了,連忙拽著溫斐的手問,“可有解毒的方法?”
麵對周琴,溫斐強硬氣惱的態度慢慢軟下來,“有,但需要極多珍寶,此刻我們尚且身陷囹圄,隻能暫時壓製。”
但魂蠱難以根除,即便有天材地寶,成功率也不足四成。
溫斐不想周琴恐慌,隻能含糊其辭,暫且糊弄過去。
“九煞殿地大物博,需要什麽閣下盡管開口,先前是我不對,等到此事過去一定好生配合。”周裕北生怕此刻幹擾眾人,立即表態,可以說是相當真誠了。
溫斐覷他一眼,沒再多說。
接下來半日,溫斐從侄女和徒弟那裏得到幾株珍貴的靈植後,一直埋頭煉製緩和的丹藥。而周裕北,則因身中劇毒,被周琴嚴格禁止擅自運功,以防加重毒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