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珍貴無比, 配置的炮台也自然不是擺設。外表使用堅固無比的地靈礦石搭建,刻有精密繁複的符文,使用的火藥內含凶獸骨髓, 每一擊都強大無比。
溫明玉財大氣粗, 將仙舟上十六門炮台悉數催動,齊齊射出火球, 宛如鳳凰涅槃燃燒大地。
程澤常年與地脈打交道,從不畏懼火焰, 見到十六顆火球急急射來, 滿臉不以為意:“區區火苗也敢與噬火神劍相比?找死!”話音方落便揮劍迎上。
不曾想他引以為傲的本命神劍還未觸及火球, 十六顆火球便徒然炸裂。聲勢浩大,連天地都隨之震動。熊熊火光爆裂出無數火花, 猶如異色靈雨,一瞬劃過天邊,墜落在整片七玄境內。
程澤始料未及, 本就身受重傷,無法發揮出原本力量,又因為過分輕敵而不曾回防。被火球炸裂的強大力量衝擊□□神魂,頓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狼狽不堪。若非噬火神劍才吸收過強大無比的地脈之力,恐怕會當場隕落。
他猛吐出一口鮮血, 飛至半空的身子搖搖晃晃, 最終墜落下來。
火球力量太過強橫, 餘威和火雨幾乎波及整片七玄。
內城都是靈修還好說,在火光之下足以自保。但外城全是尋常百姓, 一旦被異獸靈火灼燒, 輕則灼燒肉身, 重則神魂俱滅。
姍姍來遲的豐原見此,目眥欲裂:“閣下可是要將我七玄子民屠戮殆盡?!”
他不敢大意,第一時間奪過城主印,不惜損毀自身修為,獻祭精血,在千鈞一發之際將整座七玄保護起來。
城主印是程澤的權力象征,同時也是七玄最後的壁壘。若護城大陣被破,便可依靠城主印發動強大的護陣。
但豐原並非城主,擅自調用會被法印反噬,不過須臾便七竅流血,瀕臨死亡。
溫明玉大驚,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忙將火雨收回。
豐原得以喘息,保全性命。
守衛折損過半,程澤也失去意識,危險暫時脫離,薑垠立即登上仙舟,見到師妹也早就跑上來,不由鬆一口氣,走過去笑罵:“跑的倒是挺快,一眨眼便不見蹤影,把師姐留在下麵,管都不管。”
唐木溪臉一紅,小聲狡辯:“哪裏沒管?一百多張地階符籙都快扔完了,師姐可莫要瞎說。”
那些她畫了足足半個月呢。
薑垠伸手擦擦唐木溪臉上灰,沒再打趣。見到眾人都在,便從懷裏拿出一枚銀色令牌,扔給周琴:“歸一令已經到手,先離開???此處休息整頓一番,隨後便進入王都吧。”
七玄動靜這般大,保不準會驚動甘煞和主妃,應當盡快行動。
說完見到溫明玉仍然晃神,似乎在為方才的舉措懊惱,便眼神示意林安景先去操控仙舟。
林安景得到示意,神色擔憂地看一眼老大,最終還是秉拳告退。
薑垠徐徐走過去,刻意調笑:“不曾想妖域王女竟這般心地善良,想必未來定是一名身先士卒的仁君。”
溫明玉抿抿唇,知道她是故意調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有考慮過改善貧苦的底層百姓的修仙生活嗎?”
溫明玉看到薑垠灼灼的雙眸,幾乎一瞬便明白她口中的“底層百姓”在說自己,沒忍住罵道:“無恥還是薑小姐在行,剛剛把程澤的須彌芥子收入腰包,還敢自稱貧苦,臉皮之厚令某汗顏。”
程澤可是七玄城主,在九煞殿內也是有權有勢的人,珍貴的靈植法寶隻多不少。須彌芥子中有他的畢生積蓄,那樣的財富即便是坐擁聚寶閣的溫明玉都不會小看。
方才她可看得清清楚楚,丟出歸一令後,須彌芥子被薑垠理所當然地收起來。
薑垠十分掃興:“無趣,還以為能趁閣主沒看見再撈一筆。臉上愧疚心裏生意,連我都被糊弄過去。”
閑話說完,她見到溫明玉依然有些心不在焉,斟酌片刻還是開口。
“方才那一擊至關重要,若你稍慢一些,隻怕就會被程澤得手。有仁義道德之心令人敬佩,但也要明白輕重緩急之分。你為救我出手,不如將一時失手的代價交由我來承擔。”
溫明玉微怔,心底忽然有些感動,紅唇輕啟,剛要說些什麽,就聽到那人倏然話音一轉。
“不過閣主若是哪天當真無以苟活,想要為天下人犧牲自己,且莫忘記先把我這個密友。雖然陪著送死不行,但卻可以替閣主立碑建堂,順便維持一下聚寶閣的運作。”
薑垠說完,勾唇深情地望過去,不知道還以為再說什麽感人肺腑的誓言。
維持運作?
不就是覬覦聚寶閣的財富嗎!
溫明玉嘴角一抽,額頭青筋隱隱跳動,臉都氣黑了。滿心觸動都喂給狗,再愧疚不起來,冷冷道:“不麻煩薑小姐,在下惜命得緊,會一直好好活下去。”說完,冷哼一聲地拂袖離開。
唐木溪見到溫明玉似乎當真生氣,連忙出聲挽留,誰知道平日裏彬彬有禮的人卻恍若未聞,直愣愣地離開。
“師姐當真口是心非,分明是擔心人家,偏偏要出言擠兌。”唐木溪抿唇,對她的處理方式頗有異議。
不得不說,她的師姐在欺負人這方麵天賦異稟,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一般。
薑垠轉過頭來,問:“你怎知曉我不是覬覦她的財物?”
那語氣太認真,唐木溪險些被忽悠過去。
“我就知道,因為我是師姐的道侶,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師姐。”她揚著鼻子輕哼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上前拉著薑垠的胳膊,“回屋,我給你療傷。”
半件衣服都被血液染紅,傷口無數,著實傷得不輕。唐木溪看著心疼極了,隻恨不得那些傷口都長在自己身上。
“怎麽,又要讓師姐飲血?”薑垠調笑,嘴角漫不經心地勾起,雙眸深邃,讓人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麽。
唐木溪腳步一頓,一眼便望入那雙宛若星辰的眸子,險些陷入其中。
“好啊,師姐不願也無礙,隻要能自己愈合,師妹絕不多言。”說到這裏,她話音徒然一轉,緊緊地攥住薑垠的手,“但若不能!我便要反過來懲罰師姐!”
薑垠一怔,沒想到她會這般回應,萬般對策都白白落空,問:“分明師姐是傷患,為何還要罰我?師妹竟要無理取鬧嗎?”
“哪裏無理取鬧?師姐身受重傷卻不願就醫,自己又毫無辦法,讓身子平白受損。我難道不該生氣嗎?”唐木溪認真地回望過去,下定決心,今日必須讓對方飲血療傷。
薑垠啞然,發覺這人的聰明全用在對付自己身上了,無奈搖頭:“罷了,依你。隻是莫要損傷身體,切忌舍本逐末。”
唐木溪贏回一城,心情舒暢,樂滋滋地點頭答應。
*
五人傷得都不輕,需要調理身體。因而接下來數日便沒有逞強行動,老老實實地待在仙舟上療傷調息。盡快恢複,以便後續進入盤龍。
大鬧七玄的事情很快便傳開,周圍數城全部進入警戒,並且派遣大量修士在四周巡邏,隻要發現可疑的家夥,會在第一時間捉拿。
溫明玉不願再耗費精力對付這些守衛,便將仙舟藏匿到附近的山中,暫時避其鋒芒。為時刻注意王都的反應,每日派手下前去打探。
但古怪的是,分明周圍的城池都進入戒嚴狀態,王都依然毫無動靜。封鎖的陣法不曾加強,四周的散修和百姓也並未散去,仿佛外界一切都跟這裏毫無關係一般。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第四日。
“今日可有異樣?”溫明玉開口詢問。
聚寶閣撤退時留下大量丹藥和靈植,悉數放在溫明玉的小世界中。托這些丹藥靈植的福,幾人的傷勢恢複極快,四日過去,幾乎已經完好如初。至多還有些不打緊的小傷,再休息調養一日便可完全治愈。
這些天唐木溪總會喂薑垠一些血液,因而她的傷口愈合更快,身體狀況甚至隱隱好過先前。若非有師妹攔著,恐怕早就忍不住溜出去跟著打探消息了。
林安景搖頭:“除卻七玄派去捉拿我們的守衛之外,王都一切如舊。不過臨近離開時卻是發生一些小插曲,封陣之中忽然湧出一個惡靈。”
“惡靈?”溫明玉臉色一變,想到夏辭化魙一事,神情不由鄭重起來。
同樣凝神的還有唐木溪和薑垠等人。
“不錯,那惡靈實力不強,修為堪堪抵達金丹,但渾身煞氣,嗜血癲狂,一出現便連傷數人。它從封陣之中逃出,身上充滿至陰的幽冥之力,十分古怪。有人祭出魂器欲要將其重創,不曾想它卻全然不怕,被魂器打到也毫無反應。”
“好在七玄派去的守衛全是化神境,最後齊齊聯手,將這惡靈強行打散。不少散修都在傳,惡靈作祟是因九煞城內怨氣太重,亡魂被封陣束縛其中無法逃脫,最後化為凶鬼。”
許清晚聽完,隻覺如遭雷擊。
除卻修為尚淺,林安景口中的惡靈跟她夫君幾乎完全一致。
“此事當真?!”夏青有些坐不住,追問道。
“當真,除靈過程皆是我親眼所見。”林安景回應。
一邊的唐木溪和薑垠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篤定。
這件事情跟幽冥符脫不了幹係。
“封城大陣呢?可否出現問題?”周琴最擔心大陣生變,第一時間開口追問。
林安景搖頭:“我曾親自檢測,未能發現異樣,但畢竟陣法非我所長,不排除那人手法高深可繞過我的探查。”
周琴了然,沒再多問。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明日夜晚便進入王都。”最後,溫明玉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