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死, 也要拉你墊背!
薑垠話音落下,手中秘術徒發動。她先前以一打多,身上留下不少傷, 如今一動, 本就不淺的傷口便再度擴張。鮮血裹著濃濃魔息翻湧而出,襯得整個人都癲狂起來。
她不再遮掩, 解開囚魔刀的偽裝,浩瀚如海的洶湧煞氣和神器磅礴的威壓瞬息蔓延開來。召出天階魂玉髓, 以至純的無上魂力作為支撐, 強行將囚魔刀擴大至百丈之高。
殺氣凜冽, 餘威陣陣,宛如在世天神, 能一擊撼天動地。沒有人會懷疑,若此刀落下,整座七玄都要為之顫抖。
程澤曾經接觸過九煞劍, 對神器的力量無比熟悉。麵前的漆黑魔刀雖然與九煞劍的氣息完全不同,但單從給人的壓迫力來說一般無二。
他方才受到重創,雖然及時調理身體,安撫元神,但損傷卻並未治愈,如今麵對磅礴的神器威壓, 根本無法抵抗。吐出一口鮮血, 不可置信道:“囚魔刀!我靈修一族的神器怎會落入魔族手中!不可能!”
強烈的驚懼令他精神緊繃, 比之先前元神被人拘束還要更甚。
薑垠一怔,沒有糾正他的誤會, 不由動了些壞心思, 嗤笑道:“我天魔所求, 從無失手。莫說囚魔刀,便是九煞劍又何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靈修界,也終將歸入魔域!”
一邊說著,一邊又將神器的力量催到極致,仿佛當真要魚死網破一般。
實則並非如此。
薑垠上次動用此術,還是在渡劫修士的府邸中,借助凶煞的屍修血池和整座洞府的全部力量,才勉強催動。
然而此次不僅隻有魂玉髓,又身受重傷,隻是維持魔刀便已經傾盡全力,根本無法再進一步。
外強中幹,說到底隻是裝樣子的紙老虎,一戳就破。
可程澤卻不知曉其中實情,先是元神受損,後又遇到神器顯現,早已被打亂陣腳,無暇顧及其他,若非法陣已起,他甚至想原地遁走。
“竟是魔皇所作!”程澤想到魔皇虛影屠戮天璣門的慘狀,驚懼不已,看向薑垠的目光多了幾分忌憚。
若是尋常魔族,他尚能任意鏟除,但若是手握神器的魔皇手下,便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他如大多靈修一般,對著魔族有天然的仇恨,並且因為修為與地位的原因,向來是不可一世,隨意屠戮出現在七玄的魔族,可麵前的人已經超出他能擅自應對的範圍。
七玄內城的封鎖陣法已經啟動,以地脈為能量供應,堅固無比。他大可以在此時召集所有靈修,圍攻五人。但誰也無法保證神器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啟動陣法時,程澤便已經發現地脈有異。外城的大陣無法正常啟動,唯有內城大陣尚可運行???。萬一真的魚死網破,對方不惜自毀元嬰也要托他們下水。不說能否在神器之下保全性命,就連整座城池的安危都無法保證。
一旦地脈受損,此地甚至可能化為荒土,成千上萬的生靈毀於一旦,而其因果……
將由他們所有人承擔。
不!不可!
程澤咬牙切齒,五指緊攥,幾乎要將骨頭捏碎,偏頭對身邊的豐原吩咐:“打開大陣!”
無論如何,不可在城內開戰!等她們走出外城城門的一刻,便是埋骨之時!
豐原也知事情的嚴重性,張張嘴,卻沒有開口,俯首秉拳,領命後立即離去解陣。
程澤掃過傷痕累累的五人,最終將視線停在溫明玉身上,怒火與仇恨並存:“不曾想商通三界的聚寶閣竟然與魔族同流合汙,當真令人作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事過後,我定然悉數稟告主妃!”
溫明玉冷笑:“不過是謀權篡位的一條走狗,也敢在我麵前狂吠。”
程澤氣得指尖深入血肉,卻偏偏有自己欲要殺害公主在前,無以反駁,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半刻之後七玄大地再次震動,纏繞內城的八條神火鎖鏈緩緩鬆開,落下陣陣熾熱火光。猶如天降金烏,直直地墜向地麵。
程澤一步踏出,手中飛速結印,術光閃爍,隨即祭出噬火神劍,穩穩地接下所有餘焰將其盡數送入土層之下。
不過須臾,八條熊熊燃燒的鎖鏈便悉數歸入地下。隻有陣陣熱氣尚且殘留在空中,給這深冬時節平添幾分暖意。
薑垠見到內城的護陣已經解開,慢慢勾起唇角,卻並未收回力量:“城主愛民如子,令人佩服,既然如此,我也不做那失信之輩。且等我們離開城池,便將這枚須彌芥子歸還於您。”
說完,轉身,對著眾人道:“走!”
好不容易才勉強爭到幾分生機,大家自然不會浪費,得到薑垠催促,第一時間轉身撤離。
溫斐見到明玉背後被撕下一塊血肉,趕到她身邊:“可曾傷及經脈?”
溫明玉搖頭:“不曾,隻是皮外傷。”
溫斐這才放心,遞過去一瓶療傷丹藥:“服下。”
唐木溪跟薑垠結契,盡管因為法寶的原因,無法隨時打探對方心意,但對身體卻了如指掌。
從剛才就看穿師姐外強中幹的狀況,撤退時連忙湊過去,急切道:“師姐,你的傷……”
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被薑垠伸手按在唇上:“莫要多言,先撤離此處。”
“讓你準備的符籙可曾拿出?”
唐木溪也知曉隔牆有耳,隻能強行壓下擔憂,點頭道:“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動用。”
薑垠滿意與她傳音:“出城之時,程澤必然動手,屆時聽我號令,炸他們一個前仰後翻。”
唐木溪自然無異。
她們的速度飛快,不過眨眼間便從內城來到外城。
但幾人撤退,程澤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率領一眾守衛緊跟其後。
行至城門前,薑垠並未急著離開,而是親眼見到其他四人走出城門,才慢悠悠地轉過身來,看向程澤。
“城主果真一言九鼎,心胸寬闊,非我能及。既然同伴性命已經保全,我也該履行約定。”
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掌,流螢大小的白色光球飄至半空,閃閃發光。
這是須彌芥子的最初形態,內裏蘊含一方小世界。穹窿玉等高階儲物法寶,不過是對其重鑄,凝聚出其他外形罷了。
“不過,為表謝意,我特地給城主留下一些驚喜,請好生享用。”薑垠勾唇,手輕輕一推,白色光球便緩緩朝著程澤飛去。
同一時間扔出一張火符,急急地朝著須彌芥子打去,速度之快幾乎瞬息而至。
程澤辛辛苦苦忍氣吞聲,又怎允許在此時失敗。幾乎在薑垠丟出芥子的同時動手,掌風凜冽,眨眼便將火符撕碎。
拿回須彌芥子,他急忙探出神識,卻發覺內裏空無一物。莫說歸一令離雲花,就連半塊靈石都不曾留下!
卑鄙!
“混賬!”程澤盛怒不已,再也不願忍耐,將今晚所有的屈辱悉數爆發:“殺!今日一人也別想逃走!”
十多名化神修士得到命令齊齊動手,然而薑垠比他們更快,借著火符吸引程澤的注意力時便急急遁走。
察覺到緊跟身後的眾多修士,急急傳音:“師妹!”
唐木溪毫不猶豫地丟出符籙。她先前畫了上百張,此刻就像不要錢一般,地階符籙一把把地往外扔。
地階中品已經有化神期修士的全力一擊威力,若說一張不足為懼,拿出防禦的法寶便可抵擋,但大把大把地符籙撲麵而來,其威力已經遠超尋常化神修士,觸碰到合體境的尾巴。
十多名守衛還未曾反應過來,數不清的符籙便在眼前引爆。
符籙的屬性各異,天雷神火玄冰應有盡有,各種力量互相排斥,一同迸發,甚至發揮出遠超本身的力量。
不過一個照麵,這些往日裏不可一世的化神修者便被勢不可擋的力量炸得遍體鱗傷。更有倒黴碰到數量極少的幻符,陷入其中,未在第一時間防禦,便受到接踵而來的天雷轟擊,當場隕落。魂飛魄散,連一縷魂魄,一絲元神都未能保存下來。
薑垠聽到那人隕落前的刺耳慘叫,隻覺比鬼魅還要瘮人,滾滾咽喉,心裏對師妹多了一分忌憚。
沒想到平日裏呆傻天真的家夥,凶狠起來竟會這般攝人。
但她並非心慈手軟之輩,見到守衛受到牽製,毫不猶豫地轉身,將百丈的囚魔刀奮力砍下。
若說師妹的符籙尚且留下一絲退路,那麽此舉無疑是給眾守衛致命一擊。
雖然這一擊徒有其表,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神器威能又怎是毫無防備又身受重傷的他們能夠抵擋。
殺氣凜然,漆黑刀刃如同暴虐的君王,所過之處殘肢斷臂,沒有一人能平安躲過。
程澤不可置信,沒想到十幾名化神修者,竟然這樣輕易地折損過半。
氣急攻心之下,他直直飛出,祭出噬火神劍,欲要親自把薑垠斬於刀下。
不曾想剛剛踏出城門,便有一座龐大的仙舟徒然出現。
溫明玉站在舢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程澤,毫不猶豫地催動巨大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