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哪裏能做主, 不過是酌情分析罷了,但凡稍加思考,都會這麽想, 師姐可莫要汙蔑師妹。”

唐木溪眨著眼睛, 滿滿的真誠。一句“但凡”已經將話說死,想要巧妙地化解師姐的刁難。

然而她不曾想到, 薑垠為了取笑她,能豁出多大的臉麵。

“‘但凡’嗎?可是師姐愚笨, 竟然想不出來呢。”薑垠受傷地鬆開師妹的手, 眼底一片黯然, “我隻覺這人作惡在先,無法信任, 本來是赤子心誠,不曾想在師妹眼底竟是愚鈍不可教化。師妹當真傷人,自作主張還要反咬一口。”

愚、愚笨不可教化?

唐木溪頭皮發麻, 發現果然自己是鬥不過薑垠的。就衝這不要臉的程度,她就自歎不如。不過跟師姐相處這麽久,她已經有些摸清對方的套路。每次這樣惺惺作態不是為了捉弄自己,便是想要敲詐誰。

而如今,恐怕兩樣都占。

她憐憫地瞥一眼周琴,收回視線又問:“既然如此, 師妹便不做主, 全都交給師姐決斷可好?”

薑垠這才收起演戲, 笑著將人攬住:“這才對,說好要事事都聽師姐的, 可不能食言。”

哪裏是事事都聽?

唐木溪敏銳地察覺到薑垠話裏的偷梁換柱, 抿抿唇隻當沒聽見。但她不知, 順竿上爬並非自己的特長,師姐比她更懂其中精髓。

現在沉默,以後便要做好對方騎到自己身上的準備。

各種意義上。

薑垠跟師妹演完姐妹情深的戲碼,收起臉上的笑意,慢慢來到周琴麵前。

方才那一番彎彎繞繞,將周琴心裏的感動摔得爛碎。她一向看人很準,當初挑唐木溪下手便是發現她更好對付。而這位沉默寡言,又深藏不露的師姐便相當棘手。

先前的商量全部作廢,右手指骨還隱隱作痛,周琴看著薑垠冷漠的雙眸,知道此事怕是難以輕易揭過。

“我本該直接取你性命。”果不其然,對方一開口便是徹骨的寒冷,“但因你公主的身份,不得已放過一劫。”

不得已,意味著現在仍有殺心。

周琴發現對方跟自己十分類似,因而能聽懂每一句話外含義。

“我家師妹心地善良,願意既往不咎,但我不同。但凡欺辱我的人,我都會從他們身上狠狠地撕下來一塊肉。若是欺辱師妹,則要把命賠進去。”

薑垠一邊說著,身上魔氣忽然大漲,仿佛真要爆發一般。

周琴隻覺心髒被死死捏住,磐石一般的威壓傾瀉而下,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分明同樣是元嬰修士,但實力卻是雲泥之別。

雖然這感覺隻維持一瞬,便極快地消散,但周琴的心底卻前所未有的忌憚。

薑垠自然不會蠢到大肆散發氣息,暴露身份,稍稍威懾隻是為了後續的談判。

“我聽聞九煞殿內王公貴胄喜好以秘境修行,內裏不僅靈力充沛,奇珍異寶更是應有盡有。殿主周家一脈世代統治廣袤山河,應當隻富不貧。我家師妹從來都是掌心之寶,今日受到折辱,收些補償不算過分。”

唐木溪一怔,沒想到師姐會在此時拉出自己,有些埋怨地看過去。

薑垠察覺到她的視線,暗地裏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權當撫慰。

她上一世曾經進入過皇族秘境,在其中偶得一枚水靈珠。當時隻當意外之喜,放入自己的小世界中作為收藏。但如今細想,可以操控五行之水的水靈珠何其珍貴,不善加利用太過可惜。

她的師妹對異變的冰靈氣十分親和,若能得到水靈珠,實力應當可以更近一層。

這話題轉的太快,周琴愣了一瞬,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雖然心疼,但畢竟錢財乃身外之物,若能憑此換取對方既往不咎,也算說得過去。

“可。”她點頭,“但秘境尚在王都,需要事後自取。”

薑垠卻是搖頭,勾唇笑道:“別急著應下,皇族秘境隻能贖回你半條命,後續還有兩個要求,若你盡數同意,我便暫且放你一馬。”

“半條命?!”周琴的臉徹底黑下來,“皇族秘境已有數千年曆史,內裏早便自成一界,得掌印者便可為王!界內生靈無敢不從,卻隻換半條命?”

她倒不知自己的性命這般值錢!

薑垠冷笑:“不願可以,留下半截身子。”話音剛落,便祭出囚魔刀。

因在城內,她並未太過張揚,隻散發出部分神器氣息。但即便如此,強大洶湧的煞氣也絕非周琴能夠抵擋。

周琴緊咬著牙,分明知道對方在故意漫天要價,卻毫無辦法,掙紮許久才堪堪點頭,隻覺得心都在滴血。

現在的她還是公主,對皇族秘境的接觸不算太多,隻知道內裏有天階靈植。

直到很久之後,她真正地掌權,才真正明白今日究竟損失了什麽。

“另外兩個要求呢?”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去的,極度抵抗。若非她救父心切,恐怕寧可禁足在欽殿。

“龍魂。”薑垠淡然開口,似乎隻是開口討要幾枚靈石一般,但剛剛聽過鳴蛇傳說的幾人卻是明白她在指什麽。

溫斐啞然,心說這人當真會做生意,每一個???要求都比殺人誅心還要過分。

就連唐木溪也覺得這樣的代價太過昂貴,但她已經說好要聽師姐的話,自然不能在此刻忤逆對方。

“龍魂?”周琴凝眉,“我九煞殿內不曾有龍魂,但若你指盤龍城的傳說,我奉勸你死了那條心。盤龍城已有千萬年曆史,自建城至今,從未有神龍降世,還是莫要信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言。”

薑垠淡笑:“若無,這個要求隻當作廢,但若有,便將龍魂交與我。”

她原本也覺神龍一事虛妄,但聯想到師妹的噩夢,願意為此豪賭一把。

黑僵若能得到鳴蛇殘魂,恐怕至少再進一階,邁入飛屍境。而她也能依靠殘魂精進修為,百利無一害。

周琴這些年見多了尋龍而來的人,但下場無一例外都是無果而終,見到薑垠也執迷不悟,便不再多說,心裏還為得了便宜感到竊喜。

“好,成交!”

薑垠勾唇絲毫不覺得自己虧損,緩緩開口,將第三個要求也說出:“最後一個事便不再問財,對你而言應當十分簡單。我有一批手下在幽冥城做事,但人手短缺,運作艱難。等此事了結,我要你替我搭線人脈,往後也對他們多加照料。”

周琴沒想到第三個要求如此簡單,有些不信:“當真?”

薑垠點頭:“君無戲言。”

“可!”

商量好賠償之後,薑垠便不再針對周琴,但因有綁架師妹的前科在,也沒有太放鬆警惕。返回的途中特意拉著師妹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又將人弄丟。

她們要去珍饈樓慶祝享受,周琴自覺多餘,在中途欲要悄然離開。

可不等她退走,溫斐便如腦後長了眼睛一般,精準無誤地抓住她的手腕,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視線分外專注,暴露在下隻覺得渾身偽裝都被識破。

“去哪?”

周琴被她看得慌亂一瞬,然後快速恢複冷漠的表情,漠不關心道:“休息。”

若是旁人見她這般冷漠,多半不會再打攪,但溫斐不同。她對加入新人的接受度十分良好,再加上從前見過這位小公主,因而倍感親切。這才幾刻鍾功夫,便將拐走徒兒的事情拋到腦後。

對周琴的冷漠視而不見,道:“不可,往後要一同辦事,今日不互相交識,恐有麻煩。”一邊說著,還一邊用另一隻手抓住對方,似要防止逃脫一般。

周琴冷著臉掙紮兩下,沒掙開,臉上神情越發凜冽。

但畢竟她的修為才是元嬰,在原本渡劫期的溫斐麵前不值一提。即便手握天階法器,想要拿捏也不要太簡單。

溫斐發覺這人脾性不是一般的差,跟貼心小棉襖徒弟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幸好她為人大度,若換個脾氣古怪些的,保不準會直接開揍。

兩人在原地僵持些許,誰都不願退一步。

最後還是唐木溪出來勸阻,才忽悠著兩人化解爭執,一同前去。

薑垠和溫斐出來時天色還不算晚,如今回來卻已經月上中天,珍饈樓的宴會都進入尾聲。

溫明玉見到她們終於回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慢慢放下,一邊輕拍身邊的白靈,一邊道:“你們總算回來了,再晚些,這晚宴我便拖不下去了。”

原本一個時辰前便要散場,全靠這溫明玉財大氣粗,又臨時添加許多美食,叫來樂師奏曲,才堪堪拖到現在。

話音剛落,她便見到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冷麵女子,頓時愣在原地。

白靈不認識這人,見到溫明玉滿臉錯愕,好奇地詢問:“她是誰?我怎從未見過?”

唐木溪本想解答,但不料師尊比她開口更快:“周琴,接下來幾日要同我們一起進入王都。”

至於公主的身份,她卻並未直言。

白靈也並非生性多疑的人,見她們不說,也隻當是沒什麽背景的尋常修士,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叫白靈。”

周琴對溫斐的隱瞞感到意外,但對方不說,她也不會傻到自行暴露身份,也跟白靈示好。

因有人開頭,接下來林安景和許清晚一行人也跟著湊熱鬧,互相道出姓名,然後便很快打成一團。

但周琴性子冷淡,極少參與,若非溫斐時刻坐到她身邊防止逃走,恐怕早就拂袖而去。

隻有知曉她身份的溫明玉滿臉錯愕,不明白為何數日前還被加緊搜查的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作者有話說:

五行都有靈珠的

冰靈氣不是五行,是由水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