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法器十分珍貴, 力量也強大無比。縱然是手握神器的薑垠,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救出師妹。反倒是強行硬闖,說不定能以雷霆之勢摧毀陣法, 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但畢竟這裏是七玄, 城主眼皮子底下動用囚魔刀,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平日薑垠有意遮掩神器, 又極少堂而皇之的使用,這才沒引來他人覬覦。可七玄城主已經化神大圓滿, 難保不會泄露。

若再被其發現魔族氣息, 恐怕不止師妹, 還會連累其他眾人全部陷入危難之中。

薑垠緊攥著五指,頭一次陷入困境。

溫斐在一邊看她眉頭緊皺, 許久也未曾出聲,暗自歎氣,出聲提點:“你可感知到異樣?”

薑垠回神, 緩緩搖頭。

溫斐點頭:“你同她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結契道侶。既然此刻你安然無恙,甚至不曾收到師妹傳來的求救,說明尚未陷入不死不休的絕境,甚至不曾有危及性命的趨勢。”

“我猜測背後掠走木溪之人,因當是有所求。既然如此, 我們不如開門見山, 聽聽對方有何欲求。”

“無法奇襲, 更不能輕易動用神器,驚擾城主, 倒不如暫且放下爭鬥的想法。對方做事小心謹慎, 應當也不願引來眾多化神修者進攻。以此談判, 起碼有魚死網破的籌碼,不至於太過落入下風。”

幻神聽完,隻覺豁然開朗:“前輩所言有理。”

況且她怎忘了,主人血脈早已覺醒,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也不會坐以待斃。屆時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她們便有極大的勝算。

薑垠也知其中關鍵,慢慢地冷靜下來:“是我關心則亂,便按照前輩所言。”

溫斐原是渡劫期修士,而她又是昔日魔君,背後還有溫明玉等人的助力,若當真動用囚魔刀,引來七玄眾修圍攻,也並不畏懼。

薑垠的雙眼閃過一抹暗芒,做好全力以赴的準備。

她並未察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溫斐和溫明玉等人納入可以信任的友人行列。

決定好措施,幾人也不再耽誤時間,索性直接進院見一見對方。

因不打算展露太大的惡意,幾人並未祭出法器,入門前還叩門提醒對方,可以說誠意十足。但這並不代表她們任其妄為,為讓自己不太被動,故而令溫斐和幻神都放出威壓。

化神大圓滿的修為,以及一柄力量強大的天階法器,就連及至合體期的殿主都不敢忽視,更不用說方才元嬰境的周琴了。

幾乎在她們踏入院落的一瞬間,周琴便調動全部力量,隨時準備催動浮塵傘的全部力量。

浮塵傘是天階法器,主要以蠱惑心智和抵禦攻擊為主。若單論戰力,恐怕連強大的地階法器都不如。

因而絕不可硬碰硬,若當真要壞她計劃……

周琴冷笑一聲,眼底皆是偏執。

那便爭個兩敗俱傷。

“你師尊師姐來了。”她站在窗邊,透過破敗的珠簾,甚至可以看到徐徐走進來的人影。

不過盡管威壓外放,對方卻並無進攻的意圖。

唐木溪一喜:“當真?”

說完,才忽然發現自己還是人質,身子一僵,往後挪半步。

周琴勾唇,拿出匕首:“當真。”

“你無需害怕,我抓你來,本就不為傷你。但此時為保我自身安危,不得不動用些許手段,莫要反抗,小心斃命。”

周琴說完,劃開自己的手腕,牽引出縷縷血絲,打入唐木溪的體內。轉眼間,血絲纏繞在心髒四周,並無進一步的動作,但壓迫感比之匕首勝過數倍。

口口聲聲說不為傷她,卻將最致命的東西死死拿捏。

唐木溪抿抿唇,隻覺這人比師姐還會謊話連篇。

心髒被束縛的感覺並不好受,即便血絲並未纏繞上來,但彼此之間連接壓迫,依然如同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刃,隨時可能落下。

唐木溪靈力被封,又無幻神在身,根本無法解開血絲。

她當真害怕死在這裏,不僅因為自己,更因為同她生死一體的薑垠。

頭一次,她對當初結契的選擇感到動搖。

周琴見她臉色蒼白,卻咬著唇一聲不吭,總覺見到從前的自己,不由恍惚一瞬。可也僅此而以,現實令她別無選擇。

她從來不是心軟之人,若要從自己殞命和他人死亡之間挑選。周琴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讓別人去死,就像當初的……師尊。

“待會莫要出聲,若你師姐和師尊不輕舉妄動,我也沒興趣殺你。但若我自身難保,也一定拉你墊背。”周琴說完,沒再管她,緩緩推開門走出去。

薑垠感受到師妹心中傳來的絲絲驚懼惶恐,臉色徹底幽寒下來,修長的指尖鑲入皮膚卻恍若未聞,身上充滿著煞氣。

幻神同她一般,原本強裝鎮定的表情也維持不住,嚴厲肅穆得能結冰。

一邊的溫斐見此,知道恐怕是徒兒那邊出什麽異樣,也是心急如焚。

她們的表情皆是不大和善,可周琴卻視若罔聞,施施然推門而出,勾唇笑道:“幾位登門拜訪,不知所為何事?”

她的視線漫不經心,似乎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裏,但唯獨經過溫斐時停頓片刻。

先前還覺得這人同師尊很像,如今細看也不過如此。

溫和柔軟,這樣的氣質怎麽能比上那人。

溫斐卻不知她心中所想,隻道:“無需裝傻,你抓走我徒兒必然有所謀求,直說便好。”

周琴凝眉,聽她對徒弟如此護短,心中有些煩躁:“謀求?若我什麽都不要,偏偏取她性命又如何?”

溫斐微慍:“你在戲弄我?如若當真欲取性命,又出來見我們作甚!廢話少說,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隻要將徒兒歸還,我們盡力實現。”

徒兒,徒兒,又是徒兒,叫得可真親切。

周琴沒由來地惱火,冷笑一聲:“要求?好啊,我想讓你親手將徒弟大卸八塊,這樣你也肯答應嗎!”

“你!”溫斐氣急,瀕臨合體的威壓悉數放出。

薑垠和幻神也被周琴的話激得怒火中燒,手中暗暗運轉力量,隨時準備動手。

周琴麵對三方咄咄逼人的殺意,卻分毫不在意,雙眼中的漫不經心緩緩散去,一瞬不瞬地盯著溫斐,好像非要向她討個答案。

既然對方不給麵子,溫斐也不是任人欺壓的性子,將神識掃過對方,冷怒道:“若是玩笑,我隻當沒聽過此話。若不是,我想閣下該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你現在不過元嬰修為,任憑有什麽通天本領,也能在舉手投足間將你徹底抹殺。我從不是什麽有耐心之人,若一味送死,不如直言。”

說到最後,溫斐雙眸如炬,半點不怕地看過去,同時傳音身邊的兩人,做好奇襲的準備。

周琴沒想到這人真會維護徒弟到死,心中的燥意逐漸轉化成嫉妒與偏執。

眼看著雙方就要一觸即發,在屋內的唐木溪再也坐不住,連忙高聲呼喝:“且慢!”

隨即推開木門,從裏麵慢慢走出去。

周琴沒想到她會此時出來,精神立即緊繃。

唐木溪是她唯一的籌碼,一旦交出去,便隻能任由宰割。

周琴幾乎下意識操縱血絲,想要通過束縛心髒逼迫對方回去。然而血絲剛剛異動,便忽然被極為強大的力量壓製。

那股氣息從未感知過,隻是無比厚重廣闊。在它麵前,仿佛世間萬物都是蜉蝣,不值一提。

血絲被強行掙脫,周琴則因損失精血而遭到反噬,臉色一白,忽而吐出一口濁血。

“你……竟能掙脫!”周琴捂著胸口,滿臉不可置信。

緊接著,她便看到唐木溪眼中閃過的一抹冰藍色光芒。速度很快,像是流星轉瞬即逝,但絕美的色彩卻令人此生難忘。

唐木溪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覺心口倏爾一熱,環繞四周的血絲便盡數碎裂。

時刻懸在頭頂的威脅消失不見,就連身體都仿佛輕盈不少。

“咦?血絲不見了。”她按著心口滿臉茫然。

薑垠見到師妹出現,徒然暴起,以星移決的力量快速奔去,幾乎眨眼便將唐木溪奪回,同時大喝:“前輩,幻神,快快出手!”

溫斐時刻關注這邊,見到薑垠不再忍耐,心中便明白她的想法,在她動手的同時跟幻神聯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攻勢。

心中惱火,但畢竟理智猶在,溫斐沒有當場斬殺對方,隻是第一時間將其壓製,封鎖修為。

而幻神則負責對抗浮塵傘。

浮塵傘雖是天階,卻並不擅長進攻,而且用材比之幻神相差不是一星半點,威力大大不如。

周琴早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見到薑垠出手,第一時間催動浮塵傘,企圖將眾人拖入天階法器的幻陣中。但畢竟落後半步,又遭到血絲反噬,實力大大下降。

還沒等浮塵傘完全發揮威力,便被幻神強行擊破。同一時間,自己修為被封,落入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