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域派來的援助一共有二十人, 分作兩批。林安景他們是頭一批,負責全速前進,同時打探消息。

一共十人, 林安景帶頭挑選兩個, 跟著溫斐她們進入城中匯合。剩下的七人則暫且安置在仙舟中,等待第二批人。

“姨母, 小師妹,我這邊已經安排妥當。”林安景彬彬有禮, 隻是在麵對唐木溪時, 還有些不大敢對視, 分明個子高高,卻忍不住弓著身子矮對方半頭。

唐木溪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溫斐卻發現了,抬手就是一巴掌:“好端端地怎開始彎腰?挺直。”

林安景是溫明玉的發小和屬下,關係十分親密。她作為長輩也相處慣了, 對待這幫人毫不客氣,哪裏看不慣直接動手。在她眼裏,這群人跟幼時一般,還是會惹是生非的熊孩子,不好好教導,有上房揭瓦的嫌疑。

林安景臉上發紅, 幹咳一聲:“姨母, 小師妹看著呢。咱不動手行嗎?”

小師妹看著呢?

溫斐一愣, 見平日裏上陣殺敵都半點不含糊的人此刻臉紅,立馬便將他那點心思摸得透透的, 一個沒忍住, 捂著嘴笑起來。

她餘光見到薑垠的臉色越發難看, 笑得更加舒暢。

“嗯,不錯,這次當著小師妹的麵就不落你麵子了,下回可莫怪姨母。”她故意強調一遍,見到薑垠臉色又黑一層,心滿意足。

不過玩笑歸玩笑,溫斐心裏還是蠻可憐這小子的。畢竟……他心心念念的“小師妹”早就是別人的道侶,這傻子還被蒙在鼓裏。但她可不打算說,要趁此機會好好地報仇雪恨。

林安景臉上漲紅,卻是聽話的直起腰,跟在姨母後麵領著幾人進城。

唐木溪跟在後麵,滿頭霧水,小聲地問薑垠:“師姐,他們方才在說什麽?”

薑垠麵無表情,死死地捏住唐木溪的雙手,冷冷道:“不許問。”

“啊?”

“不許啊。”

唐木溪:……

行吧,師姐好像犯病了,最近不要惹她為好。

回去的路上,唐木溪發覺林安景和姨母在小聲交流,還時不時偷看她一眼,以為她沒發現,又快速轉回去。

唐木溪奇奇怪怪,好奇地側耳細聽,卻發現她的神識被阻擋在外,怎麽都聽不清楚,於是隻好放棄。

師姐也不大正常,每次前麵的幾位偷看她一眼,師姐握住她的手腕總要加重幾分力道。

唐木溪被捏得痛,小聲抗議,可每次都隻收到一個凶巴巴的眼神。

唐木溪沒辦法,隻好不開心又委屈地忍住,打定主意晚上再一雪前恥。

她覺得這群人腦子都不好使,像是中風一般。表麵上不在意,其實心底早將他們挨個罵過一遍。

剛進內城,正要往天賜閣走,就見到夏青招手向他們跑來。

“唐姑娘,薑小姐,溫前輩,閣主說今日欲要宴請大家,在珍饈樓提前包下一層樓,特意叮囑我前來告知,還請大家隨我移步珍饈樓。”

他說完,才見到有三個陌生修士,遲疑問道:“這是……”

溫斐淡笑:“妖域派來的人手,最近城中警戒,無法全部進入,就隻挑選三人暫且匯合。”說著,將林安景往前推一下。

林安景會意,恭敬地站立行禮:“在下林安景,這兩位是同伴。”

另外兩人也適時上前,自我介紹。

“原來是妖域的道友,在下夏青,見過各位。”

互相簡單認識之後,夏青便領著大家前往珍饈樓。

其實天賜閣的食物不輸珍饈樓,但畢竟不是專門的飯館,溫明玉覺得用來擺宴十分古怪。

唐木溪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幻神的聲音:“主人,我也想嚐嚐珍饈樓的味道,能先回去換件衣服嗎?”

“啊?吃飯為什麽要換衣服?”唐木溪不解,下意識問出來。

幻神被她問住,臉上表情風雲變幻,許久才道出實情:“自飄渺山中覺醒,我身上便隻有一件,穿到現在已經有數月。”

雖然她會使用法術時刻確保衣服幹淨無塵,但畢竟穿太久,心中總覺不適。

唐木溪經她提醒,才忽然想起幻神已經有許久不曾現身,懊惱自己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未曾考慮到。

今日又有外人,總要出來露個麵,以後才方便行事。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剛巧有幾套還未穿過的新衣,裏外俱全,就送給你吧。你有儲物法寶嗎?沒得話也給你一個?”

幻神輕咳,沒有拒絕,點頭答應。

唐木溪在靈海中跟她商量好,便開口跟眾人說一聲:“師姐師尊,幻神有些事要解決,我陪她回去一趟,你們先去珍饈樓吧,我們稍後便到。”

溫斐意外,但想到幻神化形後貪吃的性子,也沒多說。

倒是薑垠有些不大放心:“我也回去?”

唐木溪搖頭:“不用,去去就回,很快的。”

見到師姐還是有些不願,湊到她耳邊細語:“師姐先去幫我和幻神占個位置,待會想跟師尊坐到一起,莫要他人占去。”

她這麽一說,薑垠才忽然想起,今日還有林安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人挨著師妹坐下。

薑垠一邊在心裏快速盤算,一邊不甘地鬆開手腕:“快去快回。”

唐木溪含笑應下。

一偏頭見到林安景在偷偷看自己,心有古怪,但未曾表現出來,也禮貌地以笑容相對。

不曾想不笑還好,一笑對方便立刻別開視線,像是看她不順眼一樣。

方才走路也是,時不時瞥她一眼。難道她的身上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

唐木溪僵住,受傷地陷入自我懷疑中。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給這位敏感又青澀的少年帶來多大的心理衝擊。

若說之前隻是麵對精致美人的羞澀,那麽如今便徹底拜倒在那雙清澈又笑盈盈的黑眸中,整顆心髒砰砰亂跳,頭腦暈漲,分不清東南西北。

薑垠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上前一步故意遮住視線。

“師妹快走,小心有人狼子野心。”這話是在暗中罵林安景,但薑垠卻忘記覬覦師妹的又何止這個呆頭呆腦的傻小子,更有暗中蟄伏許久的家夥。

顧此失彼???,總要付出一點代價。

天賜閣偏僻,回去的路程不算近,但比起幾十裏的盤龍城不過小意思。唐木溪一路小跑,很快便返回屋內。

她跟師姐是一個衣櫃,分兩層,師姐在上,她在下。唐木溪說得新衣是上次閑暇時買下的,雖然用材不如自製的珍貴,但款式卻十分好看。本來都買了雙份,想跟師姐一起穿,但既然如今送給幻神,便索性全部給她。

不然讓師姐同幻神穿一樣的衣服……總感覺怪怪的。

唐木溪將閑置的新衣全翻出來,小衣襦裙一應俱全。

“喏,這些都是,你相中哪件便穿吧。餘下的可以裝進這個儲物戒中,雖然品級不算太高,空間也不大,但暫且應急應當夠了。你先用著,明日我帶你去聚寶閣,買個好點的如何?”

唐木溪現在是聚寶閣的上賓,買什麽都打折。這段時間光顧著種地,都忘記盡情的買買買了。明日再帶上師姐,也想試試一擲千金的感覺。

“不用破費。”幻神張口製止,卻發現主人壓根沒聽進去,索性也不再多言,抵著頭認真挑選起來。

她以前極少化為人形,剛被煉出來沒多久,便在那場戰爭中陷入沉眠。

如今化形穿衣,那股古怪和羞澀依然遲遲未散。

弓箭為什麽要穿衣服?

這問題沒人能解答。

但起碼她不能光著出去。

“要這件。”思索半天,她指著中間那套淺藍色的。

像是冰晶,跟主人的眼睛一樣漂亮。

唐木溪點頭,替她將其他衣服收入儲物戒中。

見到幻神旁若無人地脫衣,一愣,連忙紅著臉背過身去:“你怎就脫了?”她還在這呢!

幻神不解:“不行?”

唐木溪一噎,耐心地教導:“當著人前不要把身子露出去,就算是我也不行。化形便是人,要按照人的禮儀來。”

幻神一聽連主人都不行,腦中狐疑。難道以後主人用弓箭時,她還要先裹一層布再出來?

好蠢。

幻神決定左耳聽右耳出,隻當聽不到這句話。

唐木溪說完,便覺得自己如坐針氈,忙不迭退出房間。

屋內熱,又互相連通,能夠清晰地聽到裏屋的窸窣,她索性直接來到屋外透氣。

走廊空****的,一個人都沒有。平日裏拐角的樓梯口總有店員守著,有任何事情都能向她們尋求幫助。

可今日不知怎麽回事,樓梯口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當真古怪。

唐木溪靠在門前,久久地凝望著樓梯口,分明那裏沒什麽吸引人的東西,視線卻怎麽都移不開。

不止如此,腦袋還越發昏沉疲倦,總想閉上眼睛睡覺。

“幻神?你好了嗎?”她出聲詢問,卻沒得到任何答複。

疲憊困倦的感覺來勢洶洶,像是決堤的洪水,不消片刻便衝垮唐木溪的意誌。

“奇怪……今天怎麽這般困?”

她搖搖晃晃地打個哈欠,眼皮不受控製地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