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溫斐高聲呼喝, 身法快如閃電,不過幾個眨眼便已經抵達兩方人的中間。
唐木溪和薑垠皆是一愣,沒想到師尊竟會突然起身。但既然對方已經行動, 她們也不好在一邊幹看著, 便頂著眾人的目光,也來到師尊身邊。
路過衣著鮮亮的修士時, 唐木溪注意到那些人肩頭的冰晶傳來熟悉的氣息,仔細感知, 才發現竟是極寒冰潭。心中古怪疑惑時, 靈海中的幻神忽然開口。
“主人不記得嗎?”
唐木溪一怔, 反問:“記得什麽?”
幻神啞然,深深地看一眼冰潭凝成的葉子, 沉默許久卻並沒有再解答,轉移話題道:“他們都是妖族,若所猜不錯, 應是溫閣主口中的‘援助’。”
唐木溪恍然大悟,怨不得師尊反應這般劇烈。
豐原與這些妖族對峙許久,要求他們拿出通行令牌,可他們非但沒有,還遲遲不肯離去,慢慢便惱火起來。
如今見到溫斐, 想起她和溫明玉妖族的身份, 幾乎立馬便明白她們同這些人的聯係。但不敢確定, 又心存火氣,隻當什麽都不知道, 負氣問:“不知閣下有何事?”
溫斐聽出對方心裏的惱火, 知道這些傻子恐怕得罪了豐原, 連忙解釋道:“打擾尊者了,這些人是我聚寶閣的守衛,前段時間本該一同行進,但中途出了差錯,這才落在後方,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說完,她橫眉冷眼地扭頭,對著一眾妖修嗬斥:“還不道歉?”
溫斐是西妖王的妹妹,昔日聞名妖域的才女,地位尊崇,無人不知。但後來妖域突遭橫禍,此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林安景在溫明玉手下行事許久,自然知曉這位姨娘在少主眼中的重要性。盡管早就聽聞尋到下落,可再見到對方依然覺得不甚真實。在原地怔住許久,都沒有回神。
溫斐凝眉,頓時尷尬不已。唐木溪不知內情,但見師尊快要維持不住表情,捏一塊雪球,彈到對方的眉心,同時眼神示意他莫要在傻呆著。
林安景這才回神,連忙致歉:“方才多有得罪,還請……閣下見諒。”末了卻是揉揉眉心,瞥一眼用雪球扔自己的人。
溫斐鬆一口氣,又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枚地階的星靈草遞與豐原:“此為一點心意,還請尊者莫要推辭。”
前有道歉,後有地階靈植作為賠禮,可以說十分真誠了。
豐原心中的火氣消散大半,將星靈草裝入儲物法寶中,笑道:“原來是聚寶閣的道友,早些說清便好了。”
溫斐笑道:“是我閣疏忽,未曾將此事告訴尊者,鬧出此等不快。”
豐原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見到溫斐似要帶眾人進去,連忙製止:“閣下且慢,這些人不可全部入內。”
溫斐停下,心有不解:“尊者可是不信聚寶閣?”又是道歉,又是送禮,若這還不滿足,饒是溫斐性子溫和,也有些生氣。
唐木溪她們也是皺眉,麵上有些不悅。
豐原知道她們誤會,歎一口氣解釋:“先前曾經口誤泄露風聲,諸位應當知曉公主失蹤一事。如今七玄全城警戒,加強守衛的同時派出大量修士搜查,欲要尋回公主。她是殿主和主妃的唯一孩子,重要程度可見一斑。”
“並非是信不過聚寶閣,若是尋常,必然不會阻擋各位。可現在這個關鍵時刻,我等不敢大意,莫說諸位,就連焚香穀等與我九煞殿交好親密的修士也禁止入內。各位數日前便已經抵達,下官不願為難。但這些守衛人數眾多,又在戒嚴之後才來……”
豐原語氣嚴肅起來:“恕難全部放行。”
唐木溪聞言皺眉,還想再多說,然而還沒開口便被薑垠製止。
“莫要多言,他身後的修士連武器都還未放下,若在此處胡鬧,保不準會翻臉。”薑垠傳音解釋。
唐木溪苦惱:“那怎麽辦?”
薑垠拍拍她的胳膊,上前一步,問:“閣下說恕難全部放行,意思是可以令部分人同我們進去?”
豐原知曉這是各退一步的意思,點頭道:“不錯,諸位修行皆在化神元嬰上下,全部進入城中對城防的壓力甚大,城主大人也無法同意。但若隻分出小半,應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溫斐也了然,讚同道:“那便依閣下所言,可否令我們商定一番人選?”
豐原抬手:“請。”
溫斐帶著眾人退開少許,豐原則轉過身去,繼續布置城防。
“姨母!您竟然真的沒事!”林安景同溫斐並無親緣,但他同溫明玉是自小的玩伴,關係甚篤,因而也也隨溫明玉一起叫姨母。
溫斐聞言,嘴角一抽,冷下臉拍一下他的後腦勺:“怎麽,我沒出事你很失望?”
林安景一噎,連忙擺手改口:“不是不是,我就是有些驚訝。”
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溫斐安慰自己對方是小輩,不跟他一般見識,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妖域近來可好?魔族餘孽可曾鏟除?”
林安景點頭:“姨母放心,自您出事之後,女王陛下親自徹查處理,如今西妖王域中再無魔族餘孽,但東王域便不得而知了。”說到最後,他深歎一口氣。
妖族許久之前便分為東西妖域,彼此之間雖偶有摩擦,但關係一直不錯。但近來東王域動**,東妖王一脈逐漸示弱,權柄被各個長老把持,頻頻對西王域做小動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西妖王實力強大,手中又有濟世燈,自然不懼對方。但東妖王又有乾坤八卦,若有朝一日神器被長老掌控,恐怕就難辦了。
畢竟濟世燈以救治為主,恐怕無法與霸道凶悍的乾坤八卦抗衡。
溫斐也明白東王域的變數,沒再多說。
“你挑選兩人隨我們進入七玄,剩下的……”話說到一半,溫斐陷入苦惱,有些不知改如何分配。
沒有令牌,附近的城池都無法進入,總不能讓大家千裏迢迢地趕來幫忙,卻要風餐露宿吧。
唐木溪知曉困難,主動站出來:“前些時日明玉姐送我一艘仙舟,寬闊龐大,內裏器具一應俱全,不如便讓剩下的人住在仙舟之中吧。”
溫斐眼前一亮,覺得這個主意甚好,笑道:“就這麽辦!”
見到林安景滿頭疑惑地看向唐木溪,溫斐笑著解釋:“忘記跟你們說了,這是我???新收的弟子,唐木溪。年紀輕輕已經抵達元嬰,天賦奇高,當初也是多虧她才沒有死在荒郊野嶺,是為師的貼心小棉襖。”
這麽說的時候,卻忘記前幾日“貼心小棉襖”還跟師姐一起氣她。
唐木溪有些羞澀,拉著溫斐的袖口,凝眉嬌嗔:“師尊說什麽胡話,就算沒有我,您也一定不會有事。”
怎會無事。她道骨盡毀,修為盡散,連綠藤都半死不活,使不出半點力量,卻偏偏身懷至寶,在妖獸潛行的飄渺山脈中絕無活路。
溫斐緩緩搖頭,卻沒再同徒弟辯解。
她們聊得熱火朝天,卻忽略了旁邊的薑垠。
薑垠看到師妹又開始跟“師尊”拉拉扯扯,整個人都不好了。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擠入兩人中間。
然而說話的一共就沒幾人,她這動作立馬引起大家的注意。
“師姐?”唐木溪狐疑。
薑垠厚著臉皮將師妹的手從溫斐袖口上拉開,雙手握住,風輕雲淡又惜字如金道:“冷,暖暖。”
“哦……”
這話能糊弄傻傻的唐木溪,卻糊弄不過溫斐。
溫斐一眼便看出這位“師姐”吃醋了,本還想故意氣氣對方,好將前幾日的仇報回來。但仔細想想在小輩麵前,還是不要做那種丟人的事,便強行將心思壓了下去,繼續介紹。
“這是木溪的師姐,薑垠。”對唐木溪的誇讚長篇大論,但輪到她時卻隻有不超過十個字。可以說是愛憎分明,十分敷衍了。
薑垠隻當聽不出對方口中的幽怨,淡淡頷首:“你好。”
“原來是小師妹和薑小姐!安景見過兩位。”或許是她的氣氛太過清冷,一下子便讓人感覺不好相處,林安景稱呼時,下意識就沒敢叫她師姐。但“小師妹”三個字卻喊得十分親切。
薑垠本來還打算拋開偏見,給彼此留下一個好印象,但如今見到又是一個亂認師妹的,頓時臉色不大好。冷笑一聲,捏緊唐木溪的手。
唐木溪感受到十分具有壓迫性的力道,立馬便明白是哪三個字讓師姐不悅,訕笑兩聲打和,將盛放仙舟的玉佩拿出來:“這是仙舟,嗯,不過本來也是明玉姐送我的,細細算來也還是聚寶閣的東西。”
“仙舟龐大,你們莫忘記尋個荒郊野嶺,再布置一些隱匿的陣法,以防引來他人覬覦。對了,仙舟最上層的屋子不要住,那是我和師姐的,不能讓別人進去。”
她轉移話題的手段並不高明,但可惜林安景也是個傻的,見到唇紅齒白,又矮自己半頭的精致小人笑著叮囑,兩隻耳朵都紅起來。不敢跟她對視,暈頭暈腦地答應,卻其實什麽都沒聽進去。
一邊的薑垠見此,心頭警鈴大作,隻恨不得將愛招蜂引蝶的師妹關到屋子裏,讓誰都無法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