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穆列的後麵
地上摞了一大堆空箱子,秦墨昭和穆列全是滿頭大汗。
“這……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啊?”
“你著什麽急呀,打開看看。”
“這……這是第幾個箱子了?”
“還有幾把鑰匙沒用?”
“就一把了。”
“裏麵一定有真東西!”穆列飛快地說,“就一把鑰匙了,這還不明顯嗎?”
“那如果裏麵還是箱子,那我們不就……”秦墨昭連連搖頭。如果裏麵還是箱子,秦墨昭覺得自己可能會直接昏過去。
穆列哼了一聲,一把搶過鑰匙來,三下五除二自己打開——
裏麵沒有箱子了,是一張紙條。
兩人的心同時懸起來,三兩下拿起紙條,打開一看,上麵寫著:
“你們是一對大笨蛋。”
兩個人全跳了起來!
“這是什麽!”穆列忍不住叫出來。
“他……不會是早就知道我們會……看他的東西吧?”秦墨昭緊張起來。
兩人又是半天不說話。
“陶知羽在這裏有沒有特別合不來的人?”穆列忽然問。
“原來有個冥使叫季航的,現在高升了——”秦墨昭回憶著說,“那時候季航住得和他很近,誰看誰也不順眼,倆人總吵架。”
穆列的眼裏閃過什麽,“那個懶洋洋的季航?”
“是啊,你認識他?”
“那倒不是,”穆列聳了聳肩,“老馬告訴我的,他在這裏太有名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倆為什麽關係不好。”
“這個很重要嗎?”
“最好說一下。”
“恩……”秦墨昭想了想,“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麽,季航這個人有點來路不正,說白了就是走後門的。”
“那個能幫他走後門的大人物,是不是也在地府?陶知羽認識這個人嗎?說不好這個箱子是為他們倆準備的。”
“所以呢?”秦墨昭問。
“我們可不可以,通過這個人,來找到我們想找的東西呢?”
時間不早了。
秦墨昭來了一趟,收拾走了落在這裏的茶具,然後又叫來兩個人,在他眼皮底下打掃了一遍衛生。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又過了很久,三更的梆子聲響起來,瑤依才從藏身處抱著一大堆檔案走出來。
地府也不是絕對沒有白天黑夜,象秦司案這樣的人是不會熬夜辦公的。這一個晚上,瑤依是絕對從容的。
瑤依把所有的檔案鋪在秦墨昭的書桌上。所有的檔案她都已經讀了個大概,現在是整理的時候了。
首先,穆列被茗遠真人選中,檔案不實是一個關鍵環節。幫助穆列實現這一步的是季航,而季航上麵還有人,這個人到底是誰,範圍有點大,大約有三十個人。瑤依拿出一張紙,把三十個人的名字一個個記在上麵,然後再翻開季航的檔案,開始查他在地府時的每一次行動和外出任務。看過一遍以後,瑤依劃掉了十個季航在地府時從未接觸過的人。再翻一遍規章,感覺這個人應該有幹涉冥使選拔的權力,或者是和地府經常打交道的重要人物。瑤依想了想,又劃掉了十個人的名字。
瑤依比對著季航和穆列的檔案,把這十個人的檔案一一拆開閱讀。
現在有這麽幾個問題在瑤依的腦子裏盤旋。第一,這個人為什麽要給季航這樣的無能之輩開後門;第二,給穆列改檔案的事到底是季航和穆列之間的事,還是這個人指示著季航做的;第三,穆列是怎麽和這些人勾搭到一起的……
這些人當然是抓住了地府係統的漏洞,才能渾水摸魚。問題是地府的係統在瑤依看來嚴謹得不可思議,她實在是想不通這個漏洞到底在什麽地方。一番查找隻後並沒有什麽可觀的進展,瑤依想起了知羽往日的一句牢騷。
“人說話要學會含糊,尤其是有權力的人,這樣就能在無形中控製所有人的行動,又不留下痕跡,收拾起來也幹淨!”
瑤依想了想,回頭去查這幾年在地府被降職甚至已經遭了查辦的人,然後把這些人被降職和查辦的原因找出來,再在時間上做一個比照。發現在季航來地府之後出了一件所謂的事故,一下子就抓了三個人,而這三個人曾經都經手過之前冥使選拔的事。瑤依沉吟片刻,順著係統編製往上找,把負責查辦這三個人的重要人物羅列出來,又順著所有相關檔案搜尋細節……
有了。
在看上去完美無缺的記錄中,瑤依終於找到了問題。一般來說,出現事故以後,地府要對事件進行三次材料整理,每一次大約要十天,但是關於這三個人的最後一批材料整理隻有四天。如果事情真的像檔案上說的那麽嚴重,那麽地府的材料整理可能需要停滯一部分係統,也就是說在那幾十天裏,地府對外處於一種近乎閉關的狀態。
在第五天,也就是緊跟在材料整理後的那天,有天庭的禦使下來辦事。
瑤依看了看名單上剩下的十個人,如果把禦使來的當天沒有任何工作的人劃去,那麽名單上隻剩下三個人。
而這三個人裏,有一個人近期升遷,而且就是升遷到渡雲閣。
確實很晚了,沒有外出的冥使都回去休息了。沒有人發現知羽的住處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
秦墨昭提著一個大包,裏麵放著從知羽那裏弄來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在琢磨著怎麽牽強附會。穆列跟在旁邊,冷冷地說:“升遷到渡雲閣了?那不行,如果去找他,時間不夠。這太得不償失了。”
“話是這麽說,不過這個人權力還是大。”秦墨昭想起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裏的那三個同事。
那次所謂的“事故”,秦墨昭記得太清楚了。其實什麽事故不事故的,也不過就是個小的紕漏。大約就是調檔的時候散落了幾次東西,結果就被抓了,說他們做事不嚴謹,有泄密的嫌疑。
人家說,那東西我們都撿起來整理齊了。
上麵說,那也不行,誰知道你們整理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人家說,當時沒有外人在場,是我們自己整理的。
上麵說,就是因為是你們自己整理的,所以才要抓你們。
沒有說句實在話,因為那麽個事情就把人折騰到降級的降級查辦的查辦,實在是惡婆婆的典型伎倆。還有後來的材料整理,如果按這個辦法去查,地府還有幹淨的人嗎?他記得就因為這些事,知羽那個傻瓜抱怨了一個多月,他難道就不知道,要不是在關鍵的時候跑出去調查了,他也逃不掉嗎?
秦墨昭想了想,又在心裏算了算,打定一個主意。
“歐陽先生,到了。”秦墨昭不搭話,隻指了指前麵。
穆列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秦墨昭又說:“今天就這樣了……我覺得應該可以去找季航。”
“什麽意思?”
秦墨昭沉默片刻,“找人的辦法不是很多嗎?現在這個情況,如果能把他拉進來那就是一日千裏。”
“秦司案不需要聽我編故事了?”穆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我現在就是特別好奇那個小鐵……”秦墨昭說,“不過這個暫時不必著急。”
穆列不吭聲了,他在一瞬間覺得自己確實話多了些。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很多事他是不清楚的。和秦墨昭接觸得越多,這種感覺就越明顯。
裏麵有動靜……
秦墨昭腦門一涼,剛剛收拾茶具的時候就覺得檔案室裏有什麽不對勁,幸虧自己多長個心眼,過來看看,要不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再聽,還有,是翻書的聲音……
秦墨昭躡手躡腳走過去,慢慢把鑰匙插到鎖眼裏……
砰的一聲重響,門被猛地打開!秦墨昭幾乎是躥了進去,一看——
什麽都沒有。
秦墨昭不放心,點上燈把近處所有的東西都仔細看了一遍,沒發現不對的地方。把檔案架的間隔都快速地看了一遍,也沒有。
什麽東西在身後發出一聲輕響,秦墨昭恍然大悟,舉高了燈,轉身往房梁上看——
是隻蝙蝠。
檔案室裏什麽時候進了這個小畜生了?秦墨昭簡直哭笑不得。那蝙蝠不過巴掌大小,窩在房梁上打著瞌睡。看看時間,沒多久就是大清早了,連蝙蝠都收工了,自己卻神經病一樣跑過來查房,真是瘋了。
都是陶知羽那個臭小子,趕緊把材料搞出來,把這個瘟神連同那高塔的案子送走吧,要不然日子算是沒法過了。
還有那個什麽歐陽穆列,其實也不是個好東西,活該被關進塔裏。秦墨昭察言觀色的時間比他穆列會說人話的時間都長,還看不出他有所隱瞞嗎?秦墨昭覺得現在搗鼓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是被形式所逼,自己還不能算是壞人,而這個穆列就不一樣了,和這種人還是少打交道的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你給繞進去。
秦墨昭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喘起了粗氣,一邊想,既然都來了,幹脆趕趕工算了,也不白耽誤自己跑這麽一趟。
他拿起筆,對著白紙琢磨了大約一個小時,才開始寫。
“季航老弟:
“前兩天做了次清掃工作,要四處收拾收拾,多騰些地方辦公。沒想到收拾出你原來在地府的一個大箱子。我們都沒敢亂動,全給你留好了,就在檔案室裏。不過還是希望你早點告訴我們這個東西怎麽辦,你要是還要,我們一定給你送過去,要是不要了,我們就扔了。這是我的工作,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知道突然給你寫信顯得唐突,還請你別笑話原來的老哥。你這麽好的脾氣,這麽好的人品,在天庭應該過得很不錯吧?你一定記得從這裏調走的時候大家有多羨慕你。
“有的人呢,自己天天抱怨這個抱怨那個的,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為這樣的人生氣不值得。他還不是妒忌你。
“當然,我們都知道,你這個人比較寬容,沒有和有的人計較。我打心裏佩服你有這樣的心胸,這就更顯得有的人不地道。這樣的人也太能得寸進尺了,實在是叫人看不下去。
“上麵催著把清掃出來的垃圾處理了,有的人也跟著說些稀奇古怪的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說了這麽多不著邊的,耽誤你時間啦,我主要是看不慣。
“箱子的事情,到底怎麽樣做,請速給答複。
“此致敬禮
“秦墨昭”
秦墨昭寫完了,又反複看了幾遍,才放心地封到信封裏,拿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