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我明白了。”付川川站了起來,飛快地招了招手,“我會立刻寫好申請書,聯係市局,陸助,你和許所要小心,注意安全。”

付川川接到陸且將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百無聊賴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處理著一些積壓著、並不是太重要的文件。從許新茶離開C市以來,市局那邊沒有什麽情況出現,上級也沒有任何指令下來,好像許新茶這一走,就把C市所有的動**一並給帶走了一般。

時研所三個部門的人經過了幾個月的緊張工作,這會兒突然閑了下來,無事可做,一時之間居然還有些不自在,紛紛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沒事找事”,整個時研所的氣氛陡然一變,一掃之前的自在悠閑,嚴肅了起來。

要是許新茶知道自己領導下的時研所變成這樣了,一定會召集全部人,欣慰地說一聲:“大家成長了。”

然而他並不能看到。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陸滄沉默了。他身上穿著居家休閑服,可能是連日的科研工作讓他變得消瘦,這件穿了好幾年的居家休閑服有些大了,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陸滄這麽一沉默,整個人的情緒就像這件衣服一樣沉了下去,堪堪綴著。

許新茶一抿唇,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萬般思緒翻滾著往深處而去。

他問到關鍵了。

時研所的數據庫雖然一直是由技術部來研發和改造升級,但權限永遠是留給所長的。而且就算當時的技術部部長想要一手遮天,給自己留一個隱藏權限,也是絕對禁止的——因為這個數據庫會經過委員會的測評。

其實不隻是數據庫會經過委員會的測評,時研所還有很多涉及內部機密的設備都會經過時空委員會的測評。

所以當時到底是身為技術部部長的常含平擁有著極高的天賦,搞出了一套連委員會都能瞞得過去的隱藏權限係統,還是擁有數據庫權限的所長刪除了他的資料?許新茶思來想去,覺得就算這個常含平是個神得不能再神的人,也不敢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做一套這樣的隱藏權限係統。

所以當時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連所長都覺得要把他的資料全部刪除?

“之前我們就有過推測,但是一直不敢確定這個常含平到底有沒有時間能力,”許新茶淡淡道,“因為他實在是太有名了,不止全國人民知道他,就連外國人都知道咱們國家有這麽一號響當當的人物,所以這些跟在他身邊願意為他驅使的人,不是出於對他時間能力的忌憚,而是因為他的名氣呢?”

陸滄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能說出什麽。

許新茶一探身,把茶桌上的水拿起來喝了,也不著急催陸滄說話,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講:“但是當我知道他和你是同事的時候,我就覺得常含平一定有時間能力。”

“時研所的潛規則我當然知道——無論是所長,還是三個部門的部長,都必須要交給時間管理者。”許新茶笑了一聲,把水杯放回去,“陸所,我當時在您手下,了解到這件事的時候,其實心裏還很憤憤不平,覺得人都是人,都有著平等的競爭權力,為什麽非要比個高下呢?”

他既然把話說到了這裏,陸滄當然聽明白了——許新茶要的不僅僅是常含平的數據為什麽在數據庫裏查不到,他還想要知道常含平的時間能力。

“這些事就說來話長了,”陸滄心知躲不過,隻好開口,他一瞥許新茶的那個眼神,立刻又補充了一句,“沒法兒長話短說。”

然而等他醞釀情緒,準備把那些陳年舊事拉出來曬曬太陽的時候,房子突然搖晃起來!

許新茶渾身一驚,他看到房間裏所有的家具物品都在震動,剛剛被他放在桌沿邊上的茶杯被震得掉了下來,砸了個粉碎。他眉頭一皺,剛張開嘴,就被陸且將搶了先:“地震了?!”

這震動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等許新茶他們衝出去,強烈的震感逐漸變得微弱,不一會兒就消失了。門外傳來嘈雜的人聲,許新茶拉開門一看,原來是一些已經打算走安全通道下去的人察覺到震感消失了,又走了回來。

“應該是附近的地方發生了地震,”許新茶劃開手機,順便示意陸滄把社交軟件打開,“看看當地的實時消息。”

當地的實時新聞是沒有這麽快報道的,陸滄打開社交軟件,才一刷新當地消息,就看到好幾個當地的網友拍了什麽地方的照片,配文是“地震了?還是山體滑坡?”。

許新茶探頭一看,叫道:“這不是大詭村嗎!”

陸且將走過來,許新茶往旁邊讓了讓,示意他看。果然,陸且將看完之後也皺了眉,肯定了許新茶的話。雖然這張照片上都是碎石和斷木,拍得也十分模糊,但他們才去過,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張照片上有那家雜貨店的招牌。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經過敏,”許新茶咽了口唾沫,“陸所,你應該也知道常含平雖然離開了時研所,但是他一直沒有放棄過這份‘彼岸花計劃’吧。他們現在手上握著好幾條人命,也就是時間線——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儲存的,但是至少,他們有一點資本。”

“剛才提到《時間年鑒》的那一段,說兩千年前的梨州出現過時間領域的入口,而且看起來這周期貌似是一千年,常含平現在逃到曾經是梨州的Z市,我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

他抬起眼睛,盯著陸滄,手上在手機屏幕上一劃,就劃出了一條當地實時新聞“今天下午16:37,Z市南區大詭村發生地震,震級4.5”。許新茶看了幾張現場照片,多為網友現場拍的,都是些碎石斷木,沒什麽好看的。

“我現在很懷疑,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很有可能是常含平搞的鬼,”他淡淡地說著,“而且時間領域的入口很有可能就在大詭村。”

時間領域的入口出現向來都是隨機的,根本無法預測,固定的隻有兩個,一個在空研所,另一個在時研所,兩個入口都有十分嚴密的防守,一般人根本進不來。現在許新茶懷疑,所謂的隨機無法預測,根本就是他們還沒有這麽長的壽命和數據庫,沒有看出規律!

陸滄忽然道:“你們想做什麽?”

“當然是阻止常含平。”許新茶毫不猶豫地接道,“他現在逃到了這裏,而且估計還搞出了一場地震,我懷疑他的目的可能快要達到了。陸所,您看我手上的戒指。”

他的手伸出去,放到陸滄眼皮底下。陸滄看了幾眼,沒看出有什麽異常,很是奇怪許新茶的話題為什麽轉得這麽快:“怎麽,你們還買了訂婚戒指?”

“……當然不是,我的品位會差成這樣?”許新茶簡直沒脾氣,翻了個白眼,方才沉重的氣氛逐漸活躍了起來,他含笑看了一眼陸且將,油嘴滑舌了一句,“要是我來挑訂婚戒指,我肯定挑個最好的,才配得上。”

陸滄:“……”

他默默往旁邊走了兩步,下意識地看向沈芳的房間,心裏哀歎一聲果然還是自己老了,比不過這些年輕人。

這段小插曲過去,兩個人終於把話題拐回了正道上。陸且將忽然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直接拿我來做示範。”

許新茶身為時間管理者,卻從來沒有體驗過時間線被抽出來的感覺。他一時握住戒指,搖搖頭:“別了,我不知道這什麽感受,萬一不好受,害你受了苦,我會很心疼的。”

陸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能凶許新茶,但不敢凶兒子,然而許新茶現在是自己兒子放在心尖上的人,當著陸且將的麵,隻好把一腔怒火壓下去,咬牙切齒道:“求求你們倆,能不能說點正的。”

“它能直接抽取人體內的時間線,是你同事所在的團夥做出來的,”許新茶乖乖聽話,在看到陸滄不可置信的表情的時候又想了想,把萬齊喑的話照葫蘆畫瓢地告訴給了陸滄,“現在我們手裏有一枚,犯罪嫌疑人的團夥裏至少還有一枚。”

付川川拿著走了緊急程序蓋好章的申請書飛快地回到時研所,然而這個“飛快”隻能算她心裏飛快,路上堵車堵得不行,她為了緩解心中的焦急情緒,一邊拿出手機,一邊想到了陸且將的時間扭曲能力,心中豔羨得不行。

她這麽一刷手機,就刷出了Z市地震的新聞,當即手一抖,沒拿穩手機,與此同時,這輛滿載人的車猛地一停,毫無感情的機械女音播報到站,付川川的手機因此壯烈地掉在了地上,碎了個屏。

付川川心疼得要命,身為後勤部的她立刻盤算起了報銷這件事,一邊撿起自己的手機打電話給許新茶確保人沒事。然而電話打了兩通,許新茶都還沒接,付川川一手捏著申請書,一手拿著碎掉屏幕的手機打出第三通,她甫一踏入時研所就被撞了個滿懷,當即頭暈眼花爆發了情緒:“幹什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來是萬齊喑,付川川注意到他臉上的神情竟近乎是瘋狂的,想必這人是有了什麽絕佳的靈感,然而他手上還抱著一本十分破舊的書,萬齊喑雖然興奮得有些瘋狂,手上卻沒有用力,仍然克製了自己的力氣,珍重地捧著它。

“我找到了!”

估計是沒有人跟他分享這一份喜悅,萬齊喑上前一步,根本不顧付川川的臉色:“時間能力是可以疊加的!”

許新茶的聲音通過付川川碎掉的手機傳了出來,帶著點機械電子音,聽起來很不真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