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獄,不到幾十天的工夫,於清歡便再次回到了這裏。

走廊裏的燈在晃,冷冰冰的拘留室裏隻有一張單人睡的硬板床,上麵的被子也薄得可憐。

抱著雙腿縮在角落,於清歡已經這樣度過了三天,當看到一名警察麵無表情的走過將一個男人帶走時,於清歡的視線瞬間模糊,溫熱的淚水從臉上流下。

誰的人生能有她這般“精彩紛呈”?

蒙冤坐了五年牢不說,如今還被冠上了蓄意殺人的罪名,一想到死的那個人是養育她多年的爺爺,眼淚似乎擦不盡般。

她想不明白自己和爺爺究竟是得罪了誰,讓他下如此狠手。

渾渾噩噩的一天又要過去,於清歡背靠冰涼的牆壁,闔著眼逼自己休息。

“噠噠噠……”

耳邊響起一陣紛亂的步伐,沒一會兒,拘留室的門被打開。

看著門口那名警察,於清歡先是一愣,然後迅速想要下床,“是凶手找到了嗎?”

如果被她知道是誰殺害的爺爺,她說什麽也不會放過他!

兩個警察不說話,各退到一側後,讓出了顧言庭頎長的身影。

幾天不見,顧言庭的短發出乎意料的有些淩亂,臉色深沉,一雙涼薄的雙眼從上而下打量了於清歡一遍,然後閃著詭譎的火光。

於清歡的身形一滯,他的眼神,無形中捎上了他的態度。

他不相信她?

他覺得她真的會殺爺爺?

“顧言庭……”

一開口便是哽咽,可警察卻不打算給於清歡說話的機會,“於小姐,現在證據不足,所以顧先生打算將你保釋出來,你可以和他離開了。”

說完,顧言庭不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於清歡咬了咬唇,連忙跟了上去。

出了警局,阿卓攔住於清歡,伸手讓她上車。

於清歡看向顧言庭,見他躬身坐進另一輛車,作勢就想跟上,“我要和顧言庭坐同一輛車!”

“不行。”

“為什麽?!”見黑車已經開走,於清歡全身泄了氣,埋怨般的瞪了阿卓一眼。

“顧總這幾天情緒不是很穩定,所以於小姐就不要在同一輛車上刺激他了,等回了別墅,你們有什麽話可以當麵說。”

說來說去,還是對她有所懷疑,於清歡氣急,眼眶頓時就紅了,“阿卓,你跟著顧言庭跟了這麽多年,我和爺爺的關係你應該清楚才對,我怎麽可能殺他啊?!”

於清歡慌了。

如果這次的證據依舊確鑿,如果這次還是沒有人幫她說話,難道她真的要背上這罵名坐一輩子牢嗎?

戴著墨鏡,阿卓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透,沉默了一秒後,他開口:“顧總將你保釋出來,頂了很大的壓力。”

於清歡的神情呆住,在說不出話的同時,莫名更想哭了。

再次回到顧家,入眼的白色和籠罩著整棟別墅的壓抑氣息,快要讓於清歡透不過氣來。

一切的一切告訴她,爺爺真的死了,讓那麽愛她的人離開,於清歡的心如同被挖走了一塊。

走進別墅,於清歡來到了顧言庭的書房。

門一開,濃鬱的煙味撲麵而來,於清歡捂著口鼻將眼淚都咳了出來。

這是吸了多少煙啊!

好不容易適應後,於清歡走進去,一眼看到顧言庭孤傲的背影,還有腳邊數不清的煙頭。

爺爺的去世,無疑對顧言庭的打擊最大,但與此同時,他還要撐起所有後事。

於清歡真的害怕這個刀槍不入的男人會倒下。

“別吸了,吸這麽多對身體不好……”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於清歡上前奪了男人指間的煙頭,準備在煙灰缸裏掐滅時,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抬起頭,顧言庭陰鷙的眼神讓於清歡不寒而栗,“怎,怎麽了?”

麵對這張臉,顧言庭真的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到目前為止,幾乎所有的證據都在指向於清歡。

她是最後見過爺爺的人,也是口述爺爺吩咐不準任何人打擾的人,任何一條,都足夠替她的疏漏買單。

可偏偏在與她對視後,顧言庭好不容易堅定的心又開始搖擺起來,殺了人還能表現得這麽坦然,他不知是該佩服還是該相信。

火機“叮”的一聲,一根煙再次被顧言庭點燃,睨了於清歡一眼,他冷冷開口。

“於清歡,你不恨爺爺嗎?”

於清歡不解,“我為什麽要恨他?”

“如果不是他硬把我們撮合在一起,你怎麽會開車撞書蘭,我又怎麽會打斷你的腿送你進監獄?”

對於往事,顧言庭說的雲淡風輕,卻讓於清歡神情凝滯後,苦笑起來。

原來這就是她該恨爺爺的理由嗎……

顧言庭對於這場婚姻的悲觀,讓於清歡想起了成婚當天雀躍到不行的自己,如果不是爺爺,她又怎能夠和心愛的男人許下誓詞。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所以,這就是你覺得我會殺害爺爺的理由對嗎?”深深凝視著顧言庭,於清歡的語氣,驀然平靜了下來。

顧言庭用正眼看向她,“難道要我說不是?難道你從始至終都覺得爺爺做的是對的,你是因為愛我才和我結婚?”

說完,顧言庭自己都覺得可笑。

盯著他的臉,有那麽一瞬,於清歡的“是”差點就說了出來。

可是她沒辦法忘記同住在這棟別墅的溫書蘭。

深吸了口氣,於清歡不想自己再這麽被誤會下去,“顧言庭,有件事我沒有和你說。”

“在爺爺知道妮妮的存在後,他很高興,甚至要送她幾處房產,隻可惜那天太晚,房地產管理部門已經下班了。”

顧言庭不說話,濃眉微蹙看著於清歡的嘴巴一張一合。

“在明知道幾千萬的東西就要到手了,我卻選擇把爺爺殺了,對於我這麽愛錢的女人,你覺得可能嗎?如果你實在不信,我也可以叫晨安哥把那幾份地產合同送過來。”

一通解釋,讓於清歡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大半,卻不影響她眸光平靜看向顧言庭。

良久後,顧言庭率先在於清歡的視線中敗下陣來。

無聲的沉默中,他無疑還是選擇相信了於清歡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