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書房的燈依舊亮著,顧言庭在煙霧繚繞中,低垂著眉眼。
不得不承認,當於清歡搬出證據說服自己後,顧言庭鬆了口氣,在潛意識裏,他本能的抗拒於清歡和這種行為扯上關係。
可隨即,他的眉頭又擰起,當於清歡被排除在外後,懷疑的對象竟不知該指向誰。
“言庭,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休息?”
冷不丁響起一道女聲,看到是溫書蘭,顧言庭眉頭微皺。
“睡不著。”明知溫書蘭最不喜煙味,可顧言庭並不打算將煙熄滅。
“是在想爺爺的事嗎?”來到顧言庭身邊,溫書蘭把手放於男人的手背,帶來突如其來的體溫。
顧言庭幾乎是瞬間起了身,“凶手抓不到,我就沒辦法睡著,書蘭,你別管我了,你自己去休息吧。”
繞是溫書蘭思維再愚鈍,也能明白顧言庭是在刻意保持距離。
這麽多年他一直如此,就當溫書蘭懷疑他是否有什麽隱疾時,於清歡出現了。
原來那份親近,隻是不願對她而已。
眼底頃刻結冰,可說話的語氣,卻聽不出異常。
“凶手?言庭,護工不是說,於清歡是最後見到爺爺的人嗎?而且,她在那天不是正好要帶著孩子離開江城嗎,你說他們會不會起了什麽衝突?”
身子一僵,一想到那天於清歡謀劃的離開,顧言庭的臉色一沉,指關節握得咯吱作響。
多虧他來得及,不然他的女兒恐怕就要叫別人爸爸了。
可這並不代表於清歡就是凶手。
轉過身,顧言庭的麵色已經恢複了平靜,當看到溫書蘭一副篤定於清歡就是凶手的模樣時,他的心裏莫名煩躁。
“書蘭,我不想再討論這種問題了,這麽晚了,你該休息了,我打電話讓保姆上來。”
“不要,言庭!”一隻手搶先按下掛斷鍵,溫書蘭抬起頭,一臉不甘,“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言庭,我隻是想陪你而已。”
說著,她看到顧言庭高聳的眉頭,胳膊立馬向他伸去,“如果你實在累了的話,我可以替你按摩,我保證,剛剛的話題我不會再說了……”
“書蘭,夠了!”一聲冷喝,顧言庭打掉了溫書蘭的手,在對上她霎時變紅的眼眶時,更是將頭別到了一邊。
“言庭,是我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
“我還有事,我出去一趟。”
不等溫書蘭把話說完,抓起手機和煙,顧言庭邁著大步離開了書房。
離開別墅,顧言庭腳踩油門疾駛在空闊的馬路上,最後在一家酒吧停下。
麵前擺了數十瓶烈酒,當顧言庭如同飲水般喝下第八瓶時,胃部翻起一陣一陣的灼熱感,在堅持不住後,他的頭磕在了胳膊上。
試圖拋開爺爺去世帶來的傷痛,顧言庭混沌的腦海中,逐漸浮現起一個女人清晰的麵孔。
她計劃著逃離,她把孩子的身世隱瞞,似在不斷提醒他,她根本就不愛他!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麽要選擇和他結婚?為什麽拉他沒入這愛情的沼澤時,自己再準備完好無事的脫離?
“於清歡,沒有人比你更無情……”
在最後一絲理智消散時,顧言庭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喃喃念出了那道壓在心底的名字。
別墅裏,於清歡靠坐在床頭,和林晨安互道晚安。
在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凶手之前,她對顧言庭的那段說辭依舊過於淺薄,真心想害她的人,三言兩語就可以駁回。
所以她隻能麻煩林晨安在別的途徑上能不能幫到忙。
關燈躺下,於清歡卻還是無法入眠,恍惚是在想爺爺的死,又恍惚是在想某個男人。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響起,看到來電顯示是顧言庭時,於清歡眉梢微挑,隻覺莫名其妙。
他不是就在別墅嗎,有什麽事還需要打電話?
一接通,那頭嘈雜的音樂讓於清歡眉頭蹙起,緊接著,一道陌生的男聲傳來。
“你好,請問你是於小姐嗎?”
於清歡一臉懵的回答,“我是。”
“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嗎,手機的主人他在這裏喝醉了。”
待於清歡隨便披了件外套趕到酒吧時,酒保看到她,猶如看到了救星。
第一次看到顧言庭喝得這般酩酊大醉,於清歡意外的同時,多少猜到是什麽原因。
眉間染上愁色,於清歡坐到旁邊,輕輕推了下顧言庭的胳膊,“顧言庭,顧言庭,你還好嗎?”
回答她的隻有酒吧的音樂聲。
歎了口氣,於清歡隻好先把他架起來再說。
可當與酒保合力扶起顧言庭時,於清歡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喝醉酒的人不是應該麵色潮紅嗎,為什麽顧言庭卻臉色蒼白,似在忍耐著什麽痛苦。
眼皮突突跳得厲害,於清歡在慌了片刻後,隻得扭頭看向酒保,“還請麻煩你,陪我送他去醫院!”
來到醫院診斷後,醫生看到於清歡,劈頭蓋臉將她罵了一頓。
“你這人怎麽做女朋友的?!病人有很嚴重的胃病,最不應該碰的就是刺激性的東西,管不住讓他喝這麽多酒,你是想讓他英年早逝嗎?……”
一大段罵下來,讓於清歡根本沒有回嘴招架的餘地,如果不是小護士看不下去叫走了醫生,還不知道要逮著她罵到什麽時候。
再次回到病房,被罵得攢了一肚子的火在看到麵無血色的顧言庭後,頓時“咻”得一下沒了蹤影。
搬了條凳子坐下,於清歡凝視著病**的顧言庭,一動不動。
這是她第一次不需要躲避,在正大光明的欣賞下,讓她能夠數清男人纖密的睫毛有多少根。
醫生罵罵咧咧的話猶在耳邊。
她似乎真的不太像個稱職的“女朋友”啊,顧言庭有這麽嚴重的胃病,她竟然毫不知情。
不過轉念又想起,不管顧言庭有沒有胃病,似乎都輪不到她來照顧。
所以她這算替溫書蘭挨了一頓罵?
拄著下巴微嘟著嘴,於清歡突然很好奇,酒保是怎麽知道她的名字,然後用顧言庭的手機打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