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剛退燒,大夫說還不能下床。”一旁的書憨忙阻止道。
成飛睿不理會他,強撐著下了床,可腳才著地,就身體一軟倒了下去。也難怪,他大病初愈,又在床上躺了這麽久,當然會渾身無力。
“少爺。”書憨急忙上前把他扶起來。
莊雅也奔上前,但手伸到一半,想起成飛睿剛才毫不憐惜的一推,就又硬生生縮了回來。
小巧拿著紗布回來了,莊雅坐到椅子上讓她包紮,眼睛卻望著成飛睿。
“放開我。”一站定,成飛睿便甩開書憨的手,固執地強撐著走向衣櫃。
見狀,書憨才知他意圖,眼睛微紅道:“少爺,您這個樣子怎麽去找姑娘?”
成飛睿不理會他,徑直從衣櫃中拿出衣袍穿戴起來,但手腳無力的他穿得很慢,書憨見狀隻好上前侍候他更衣。
“這是怎麽回事?”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眾人的視線引了過去,隻見莊老爺站在入口,沉著臉望了眼莊雅受傷的手,又看了看已經快穿戴整齊的成飛睿。他的一旁還有成夫人她們,看來他是去見了成夫人,才在她們的陪同下到這來的。
“爹。”一見是親生父親,莊雅眼淚更是不斷地流。
“雅兒,你受委屈了。”雖然聽說了大喜那天的事,但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可是回門那天卻不見女兒回來,他找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女婿這些天一直守在城門外,為了那孤女連家也不回,還因此病倒了,女兒受了如此委屈,他不得不親自到成府來瞧瞧,算準了他病了這麽多天也該好了,便選擇在今天到來,卻剛好聽到他休妻的那番話。
成飛睿向莊老爺一揖,道:“姨父。”
“什麽姨父?你和雅兒已經成親,這稱呼早就該改了,還是你真想休妻?”莊老爺沉聲道。
“我和表妹隻有形式上的拜堂,還沒有夫妻之實,飛睿自問給不了表妹幸福,姨父把表妹帶回去吧?她還是可以嫁個好人家的。”成飛睿邊。
聞言,莊老爺又想起打聽到的事實,一時間氣得胡子直抖地瞪著成飛睿,氣呼呼道:“你……雅兒是你們成府用花轎抬進來的,也和你拜了堂,受你百般冷落不算,如今你還不承認這門親事。好,很好,當真以為我們雅兒嫁不出去了是吧?現如今你們成府的名聲壞成這樣,我們還不稀罕呢?雅兒,我們回家。”
“爹,請恕女兒不孝,女兒不能跟爹回去。”莊雅語氣哽咽地對父親道。隻要他們捉不到自己的把柄,就不能輕易的把自己休離。
雖然這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但男人也不是想怎麽著就怎麽著的,就算要休妻,也得她犯了七出之罪才行。
成府二位夫人任由莊雅自個決定,看到成飛睿的態度,她們不會天真地認為他還會接納雅兒,她跟莊老爺回去也好。
“他都不要你了,你怎麽還這麽死心眼?”莊老爺恨鐵不成鋼地望著一直疼愛的女兒。
莊雅隻是抽抽噎噎地哭著,不應父親的話,眼尾哀怨地望著無動於衷的成飛睿。
可惜成飛睿對她從來就沒有憐惜,她就算再哀怨也撼動不了他分毫。
“來人,把小姐帶回家。”莊老爺一咬牙,對他帶來的仆役道。
仆役應聲上前,一人一連把小姐架著。
莊雅大驚,邊掙紮邊哭道:“爹,女兒此生已是夫君的人,寧死也不改嫁他人。求您放開女兒吧?”
莊老爺不理會女兒的哭求,對成夫人和成飛睿道:“我們莊家從此和成家再無任何瓜葛,老爺不相往來。”
聽到又是這種絕交的話,成夫人不由急了,“妹夫,你聽我說……”
“什麽也不用解釋了,我們走。”說著,就帶著莊雅走了。
“我不回去,二位姨母,雅兒不想回去。小灑,小巧,你們還不快幫我。夫君,雅兒不要離開你,你不要讓爹帶走雅兒。”
莊雅慌得向在場的人求救。
“小姐。”小灑和小巧哪敢救她,隻能跟著回去罷了。
成二夫人臉上帶淚把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
成夫人緊抿著唇,看著莊雅哭喊著被莊老爺帶走,她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到頭來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陪了兒子又了兒媳。
成飛睿從頭到尾都冷眼旁觀,見莊老爺他們離開,他也拿著簡單的包袱,越過成夫人她們出了門口,卻碰到迎麵而來的成管家,他眼眸一沉,道:“連你也要來阻止我嗎?”
成管家默默地望了他一會,突然搖搖頭,道:“小的不會再阻止少爺了。”何況以少爺的固執,阻止也沒用吧?
成少爺沉默了一會,他回頭望了眼走出來的成夫人等人,走向成夫人道:“把庫房的鑰匙給我。”
成夫人等人的臉色一變,那是當家主母的象征,要是沒有了鑰匙,當家主母的權利等於是被架空了,隻剩一個空殼。而有權利這麽做的就是當家人,本來成夫人是成飛睿的母親,成飛睿是沒有資格這麽做的,但隻要她有任何的行差踏錯,情況就不一樣了。而以成夫人的所作所為,成飛睿做出這種舉動,眾人隻會說他睿智,沒人會說他不孝。
“睿兒……”成夫人哆嗦著嘴唇望著兒子,沒有鑰匙,她以後在成府還如何讓人服從。但她卻不知道成飛睿要的就是她的權利,讓她不能再任意指使府中的下人。
“娘不能再保管鑰匙了,要是你認為孩兒做錯了,大可等孩兒回來後,開宗族大會討伐孩兒的不孝。”成飛睿冷然道,望著成夫人的眼哪有半分母子之情,隻有濃濃的恨。
成夫人抖著手交出手中的鑰匙,昨天的事,她根本無從辯駁,開宗族大會討伐的也隻會是她而已。
成飛睿不客氣的拿走,交到成管家的手上,道:“把棋嬸叫回來幫忙打理這個家吧?這鑰匙暫時讓你們保管,成府需要重新整頓一下。”
棋嬸本是成飛睿奶奶身邊的得力丫環,一直幫忙管理成府的大小事,可是成老夫人一死,容不下她的成夫人找了個理由打發她回家了。
成管家望了眼成夫人,猶疑了下道:“這……讓內人再回到府裏,當然沒問題,隻是成府一向花費不大,隻要每個月拿出需要的銀錢就行了,少爺還是把鑰匙自個收著吧,要是真有什麽需要大量花錢的地方,小的再向少爺要吧?這鑰匙小的是萬萬不能拿的。”他很高興少爺信得過自己夫妻二人,要整頓成府會有很大的麻煩,他知道少爺是他人不服他們夫妻,才會把鑰匙給自己的。但讓他們拿著當家主母的鑰匙畢竟於禮不合,這權利太大,他們不敢要,最重要的是還有夫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成飛睿見他望向自己的母親,知道他的顧慮,也就不再勉強,把鑰匙收了回來。
“少爺還是先梳洗一下吃點東西再走吧?您現在連站都站不穩,怎麽去追聶姑娘,何況還要準備馬車和鏢師,您先吃點東西,這些交由小的去準備吧?”
成飛睿微微點頭,任由書憨把他扶回房。上次他就是太心急了,才會身體過於虛弱地受人擺布,以至於錯過了輕兒。
成管家也向成夫人等人一揖,快步離開了,以少爺心急的樣子,這事得快點才行。
留下成夫人她們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時,服侍成可人的丫環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道:“夫人,二夫人,二小姐不見了,隻留下了這封信。”她們今兒一早去二小姐的房裏侍候,卻發現她不在。而且就連江夫子也不見了,但她們不敢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夫人。其實她們從小服侍小姐,又怎麽會看不出她和江夫子之間的怪異之處。
成二夫人不安地接過信來,折開一看,“可人。”她哀傷地叫了聲,眼前一黑昏了過去,手上的信紙飄落地上。
“二妹。”
“二夫人。”
成夫人和丫環們驚叫,忙把她扶起來,扶進成飛睿的房裏。
正坐在椅子上的成飛睿見狀,眼眸微微一動,卻不起身,由著她們把二夫人扶到床上躺下。聽到可人留信離家出走,他有些驚訝,可人走了?連她也受不了這個家了嗎?隨即嘴角自嘲地一揚,要不是自己得背起成府的重責,也會選擇和她一樣毫無牽掛的離開吧?
成夫人走到門外,拿起那張紙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大娘,娘,大哥,可人走了,在這個家裏,可人感到連呼吸都有困難,再待下去我會瘋的。你們好好照顧自己……”下麵的都是一些讓她們多多保重身體之類的話。成夫人抓著信紙,愣愣地站在那。
“夫人,二夫人醒了。”丫環出來道。
成夫人這才醒過神來,她拿著那封信走進去,成二夫人正靠在床上哭,見她進來,撲到她懷裏道:“大姐,都走了,我的女兒都走了。”大女兒的夫家是不會再讓她上門了,此時二女兒也走了,她什麽也沒有了,報應啊!這都是報應啊!
成夫人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別怕,不是還有大姐在嗎?”她們從此就真的是隻能相依為命了。
一會兒,成管家來報一切都準備好了,成飛睿也帶著書憨離開了,留下她們在自己的房裏享受害人害己的滋味。
當成飛睿和書憨見到馬車旁的顧海和林興佃時都不由愣住了。
林興佃不悅地撇過眼,他已經聽說了中輕姐姐的事。他和顧大哥昨天才剛回到皇城,就從鏢師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事,畢竟鏢局裏的人都是做有錢人的生意的,消息當然比較靈通。
顧海上前道:“小的聽說成少爺這趟出去是為了尋找中輕。”心中不由暗歎,沒想到自己離開的這些日子裏發生了這麽多事。
“嗯。”成飛睿微微頷首。
“其實聽鏢局裏的人說她曾經來找過我和小林,可惜我們不在……”
聽到她的消息,成飛睿不由急得打斷他道:“後來呢?輕兒有沒有留言,有沒有說她要到哪去?”
“沒有,她好像是想來找我們送她南下的,後來見我們不在,就請了別人,不過成少爺放心,那兩個送她們南下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她們?這麽說姑娘真的不是獨自離開的?”書憨不由急問。
一旁的成管事也是眼光微閃,要真是這樣,那天少爺就沒有看錯,聶姑娘真的有可能在馬車上嘍。再仔細一想,表小姐急著要回來的動機就不隻是擔心少爺這麽簡單了,可是錯過都錯過了,以後表小姐的話還是少信為妙。
“是的,你們還記得中輕在呈名州買的一個美貌丫環嗎?鏢局裏的人說聽到中輕叫一個美貌的女子為若雪,記得那個丫環就是叫江若雪。江若雪當初的確說過要到皇城來找中輕的,看來她是真的找來了。”顧海簡單的分析道。
“那麽少爺真的看到她們離開了,而我們卻阻止了他。”書憨不由自責的紅了眼。
林興佃輕哼一聲,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
“你們鏢局裏的人有沒有說她們要到哪去?”這才是成飛睿最關心的。
“沒有,隻說要到南方去,具體的位置沒有說?”顧海遺憾地搖搖頭,他也想盡快找到她,不為成少爺,隻為了曾經的交情。
成飛睿沉默了下來,一會兒才道:“走吧。”便在書憨的攙扶了上了馬車。
成管家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百花居
“可人,一定要幸福啊!”成三姨娘喃喃道,手上拿著成可人寫給她的信。
“三姨娘,二小姐真的走了嗎?”丫環眼眶微紅道,二小姐一向待她們這些下人很好,平日裏這百花居也多虧了有她的照顧。
“嗯。”走了,她走了,中輕走了,都走了。
“娘,那雀兒以後還可以見到二姐嗎?”成可雀抬頭問道。
“當然可以。”她相信可人一定會回來的,隻是卻不知是何年何日?成三姨娘淚眼朦朧地想。
“娘親不哭,雀兒會永遠陪在娘身邊的,不會像中輕姐姐和二姐那樣離開。”成可雀懂事地抬頭笨拙地試著娘親臉上的淚。
“雀兒。”成三姨娘一把抱緊女兒,是啊!她還有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