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柳瑤欠兩個孩子的太多太多,這一世能補償一些便補償一些……此刻柳瑤連猶豫都沒有就搖搖頭說:“不,我說過要收養馨兒玉兒。謝郎,我不在乎外麵人怎麽看我,我也從未想過未來要找夫家,所以這些傳言根本奈何不了我。”她說完輕輕吐了口氣,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來。
謝家齊皺著眉頭輕斥道:“竟是胡說,哪有女子不想嫁人的!”見她欲要反駁,他蹙了蹙眉說:“好了,這件事暫且放下,我來想辦法!”口氣竟是一副長輩無可奈何小輩的口吻。他這句話說完,兩人都愣了一愣,但謝家齊很快就反應過來,張口喚來阿彩讓她送客。
阿彩恭恭敬敬的將柳瑤請了出去,等柳瑤走遠才放下簾子,轉過身後恭恭敬敬跪坐在地上,笑語:“這女郎好獨特,難怪郎君對此念念不忘。”
謝家齊自斟了一杯酒,不悅的蹙了蹙眉輕赤道:“別胡說!”
阿彩但笑不語拿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小口的喝了一口說:“郎君,這件事……”
這件事很棘手,真的很棘手,尤其是柳瑤根本不配合,他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免除這件事對她的名譽的影響,所以他隻能盡最大的力量將影響降低到最小,剩下的就等待時間的遷徙慢慢被人們淡忘。
可是謝家齊卻沒有把握人們能不能忘記,這些當然取決於柳瑤日後的發展,他想,一個女子而已,這世間隻有一個謝道韞剛剛好。雖然這樣想,可是他卻沒有把握柳瑤會不會任由自己就這樣過一輩子。
見謝家齊陷入沉思,阿彩卻皺起那秀美的眉心,心中微沉,這是她第二次看到這樣的郎君,除了報複那些曾經傷害她的人之外,他很少認真的去想一件事,隻有他真正在乎的,他才會去關心,才會去願意耗費心神。
柳瑤剛剛回到馬車上不久,隨著謝家齊管事一聲令下,馬車開始在路上慢慢前行,還未走出幾裏,便聽見後麵的袁家車隊哀嚎聲響徹一片,柳瑤正在閉目養神,聽見動靜隻是微微動了動眼簾便不動了,桃核看了一眼柳瑤,輕手輕腳的磨蹭到車轅旁挑起簾子向後看去。
車夫說:“好像有袁家郎君的聲音。”
桃核仔細一聽,可不是,正有袁亱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她招手讓一旁的護衛去袁家那邊打聽一下,因為她看袁家的車隊好像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那護衛走的快回來的也快,到那交頭接耳一番便回轉跟桃核稟報情況,竟是袁老太太氣的得了腦卒中,也就是民間常說的中風。桃核心中一跳,繼續問:“那現在怎麽樣了?知會兒阿桐沒有?”
護衛說:“剛剛袁家派人來見王家女郎,可是……”不用說,王桐定是不見,雖然兩人的名分還在,可實際上已經水火不容了!
桃核點點頭鑽進了馬車內,看了一眼在假寐的柳瑤,小聲將剛才聽來的話重複一遍。柳瑤閉著眼睛似是沒有聽見一樣,但桃核卻知道柳瑤此時正在思考事情,她靜靜等待著柳瑤吩咐,桃心坐在一旁將她的話聽了個清楚,小聲說:“阿姐,我去袁家哪裏瞧瞧!”她孩子氣的撅起嘴說:“那個袁老太太明明沒多高貴,還偏偏裝作比任何人身份都高的樣子,真是活該嘞!”
“不許胡說!”桃核輕輕嗬斥,語氣卻沒有多少怪罪,看來對袁老太太的印象也不盡好。
柳瑤緩緩睜開眼,微微一笑說:“去看看吧!帶些銀錢過去。”
“女郎……”桃心不依,剛想說話卻被桃核一眼瞪了回去,隻得喃喃說:“奴婢省的,一定將事情辦好。”
等桃心下了馬車,桃核終於鬆了口氣,自己的這個妹妹如此天真任性,身為奴婢可如何是好啊!有時候這性子會被主家所喜,可是女郎的性子……就算跟了女郎如此長時間,就算成了她的心腹,可是桃核始終看不明白女郎,或許她還是太年輕。
“你知道當初為何將你留在我身邊而不是選擇你們兩個嗎?”柳瑤打斷桃核的思緒,輕聲問著。
桃核聞言低下頭,臉上全是被柳瑤看透想法的狼狽,然柳瑤卻並不在意,她繼續說:“因為你們兩個雖然是親姐妹,可是性格卻截然不同,你沉穩謹慎,而桃心火辣張揚,這正是我需要的,你明白嗎?”
桃核心中一震,猛的抬起頭看向柳瑤,便見柳瑤正直直的看著她,那目光似是要看到她的心裏去,她的目光依舊是那沉沉的墨色,一片深邃讓人看不透徹,這一刻她忽然明白,她跟桃心的性格正好互補,所以才成為女郎的左膀右臂,所以她才能如此安穩的跟在女郎身邊,享受著女郎帶來的榮譽富貴,所以……她們的未來跟柳瑤息息相關。
“桃核明白!”桃核輕輕的舒了口氣,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來,再次重複一遍自己的話,不知是讓柳瑤安心還是讓自己定心。
卻說謝家齊一直坐在馬車上,袁家的事情引起不了他的任何興趣,因為他現在焦頭爛額的是接下來該怎麽處理柳瑤名譽的事,這件事是當前最棘手的問題。
忽聽護衛來報說袁家出了事情,謝家齊有些煩躁的打斷護衛的話,輕喝:“這件事難道也要讓我教你們嗎!”那護衛聽出謝家齊的語氣不善,連忙後退。
阿彩這時挑起簾子端著一盤精致的點心走了進來,謝家齊以為是管事有些不耐煩的說:“沒看見我正忙著嗎?”實際上他隻是坐在榻上,對著一張空白的宣紙,研好的墨汁已經有些幹涸,更是說明他的心不在焉。
阿彩輕輕笑出了聲,款步走到謝家齊身旁將點心放在他麵前,動作輕柔的幫他整理桌上的宣紙,又慢條斯理的重新研墨,謝家齊的目光便隨著那雙纖細的手來回轉動。
“郎君何必自找煩亂?”阿彩給謝家齊倒了杯茶,見謝家齊目露疑惑的看著自己,方才笑著說:“都說聰明人經常會鑽死角,以往阿彩從不相信,因為郎君何等聰敏,萬事到得郎君手中都會迎刃而解,可如今……郎君,你的心太亂了,有時候太過在乎反而會讓自己失去方寸。”
謝家齊接過茶盞一飲而盡,仿佛這茶水能熄滅他心中騰騰燃燒的火焰。見他心緒如此煩躁,深知他性格的阿彩便是逗他也隻是適可而止,她肅了肅神色,說:“阿彩覺得,這兩個孩子在柳氏心中的位置絕對不尋常,若不然郎君一提出,她斷不會拒絕的如此幹脆,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兩個孩子跟她有什麽關係!”
謝家齊聞言眉心高高隆起,哼了一哼說:“你的意思是這孩子真是阿瑤自己生的不成?”
“不是不是!”阿彩見謝家齊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擺手說:“怎麽可能,兩個孩子已經兩歲多,而柳氏才十幾歲而已……”這句話其實沒有多少信服力,因為女子隻要是來了葵水便有生育能力,有的女子早在十歲左右就會來葵水,極個別會來的很晚,但正常女子十一二歲也會來。
謝家齊冷哼一聲說:“你這話騙三歲小孩還成,這天下人又不是幼/齒孩童。”他搖搖頭,更為煩躁了。
阿彩搖搖頭輕聲說:“郎君誤會阿彩的意思了,不管這孩子同柳氏有什麽關係,郎君何不問問,柳氏究竟想給這兩個孩子什麽?”
她的話音落下,謝家齊就沉默下來,阿彩繼續說:“如果這兩個孩子真是收養的,那收在容嫗身邊那這兩個孩子長成之後,身份是幾何?而養在柳瑤身邊,身份又是幾何?”阿彩這時發揮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的獨特魅力,瞬間看破人心。
說實在的,當初將阿彩收在身邊,謝家齊也是有猶豫的,因為阿彩的能力不是她那不算高深的武功,而是她那雙獨特的眼睛,隻要她看到對方的眼睛,就會八九不離十的猜出對方的想法,可是留這樣的人在身邊何其危險,還好阿彩為他所用,一直都很忠心聽話。
“那依你看,這件事我該怎麽找阿瑤談?”謝家齊幹脆不想了,直接問了出來。
阿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暗自搖了搖頭,郎君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變了很多?是了!罷了!人都有這個時候,隻是不知他這樣是對是錯,再說那柳氏阿瑤……身份地位……兩人之間若真想成事,太難!太難!
阿彩斂了斂心神,將自己思忖好的主意說了出來。“既然柳氏要的是給兩個孩子一個地位,郎君何不利用當前關係,給兩個孩子一個身份!”
阿彩這句話提醒了他,可以謝家齊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但他卻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說:“如果阿瑤真的隻是想給兩個孩子一個身份,那我便給這兩個孩子一個身份,你去告訴管事,說我要收養兩個孩子,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阿彩聞言連連搖頭說:“不可,萬萬不可,郎君這樣做,豈不是將柳氏推到風口浪尖?再說這對郎君的影響也不好,那些人雖然已經被郎君徹底打擊一番,可是難免有餘黨存在,正時時刻刻盯著郎君等著抓郎君的把柄,這時候若真出點什麽事情,不是正給他們一個好的借口,且不可因為他人而將自己陷入被動。郎君,這些話可都是你以前告訴阿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