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桐知道這時候在說任何話都不能將王平之帶出來,因為她已經連累王平之如今的名譽,袁亱的事情再傳出去,少年第一名士的名頭就再也不是他而是謝家齊了,可是在這個時候如果不將王平之提出,柳瑤就不會像以前一樣左右顧慮,從這裏還有很長一段路才能到達建康城,她不能跟柳瑤他們分開,一旦分開,憑著袁家人的對她的恨意,不將她生吞活剝了才怪……
她可不想還未到建康就被告知死在半路上,她敢打賭,如果袁家人在半路上將她害死,王家一定不會追究他們的責任,甚至還會感謝袁家,而袁亱那樣的人渣一定不會介意拿她的死來做一做樣子,到時候沒準還能翻身也說不定……王桐一想就通體冰涼。
王桐深吸口氣,目露嘲諷的看著氣的渾身顫抖的袁老太太,緩緩的露出一個笑容說:“為何你們會從老家出來?是因為混不下去了吧!因為袁姓本家早就看出袁亱是個無用的廢物,就算攀附上權貴也隻是個會搖頭晃尾巴的哈巴狗,整日跟在人後頭晃悠,一輩子一事無成,是受不了眾人的白眼吧?”
“那些名士作風也都是裝出來做樣子的吧,仗著自己尚且有幾分姿色就到處招搖,還學人衛玠背後帶著馬車,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德行,便是我哥哥都沒有你如此不要臉,竟然連傾慕者的東西都要,你們家是太缺了嗎?所以才想法設法的給我下藥……”王桐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卻被柳瑤厲聲打斷。
一場鬧劇於現在來說才剛剛開始,王桐今日說的話足夠將袁亱剛剛燃起來的生機重新澆滅,隻見在場的袁家人氣的都呲目欲裂的看著王桐,袁老太太扶著婢女的手,眼白不住的翻騰著,柳瑤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剛剛她在營帳內聽完桃核的報備正好出來看情況,便見到王桐在這裏大肆侮辱袁家。
“阿桐,你太過分了,袁郎是你的夫君,夫妻一體,你這樣貶低他,於你又有什麽好處?”柳瑤好不痛心的搖搖頭走上去拉住王桐的手說:“阿桐,你且放心,我會一直將你安全的送到建康,送到你哥哥身邊。”
有了柳瑤這句話,王桐是徹底放心了,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讓她氣的渾身不住抽搐的袁老太太一眼說:“我不想呆在這裏,阿瑤我去你那裏好不好?”
柳瑤聞言有些為難的蹙了蹙眉,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麵色隱晦不明的袁亱一眼點點頭讓桃核安排人將王桐的東西拿到自己這邊,這時方才將目光落在不住抽搐的袁老太太身上,柳瑤心中暗暗冷笑,袁老太太你也有今天,真是活該啊!
一物降一物,果然應了那句話!
柳瑤裝作才看到袁老太太的樣子,看著她身邊的婢女手忙腳亂的給她按摩順氣,裝作很擔心的樣子問:“老夫人怎麽了?”
老太太的婢女好像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柳瑤,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她回頭向袁亱看了好幾次求救,柳瑤知道這個婢女跟袁亱也有私情,可袁亱似乎是看不到這邊的情形,眼神盡是空洞跟茫然,那婢女求救無方隻能帶著另外三個婢女一起先幫袁老太太順氣。
柳瑤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知道這裏隻有她有本事能將謝家齊隨行的醫者請過來,袁家人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已經能離柳瑤跟謝家車隊多遠就離多遠,盡量保持距離以此來表達對名士的敬畏,所以這個時候盡管袁老太太難過的快要死去,身為袁老太太的婢女也不敢出口讓柳瑤去請謝家齊的醫者。
看到袁家人有一天會有這樣的下場,柳瑤高興的差點控製不住大喊出聲,袁家人越慘她越是高興,謝家齊說的對,肉體上的折磨不是最悲慘的,難過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榮素就是一個很好的下場跟例子!
婢女哭著說:“必是讓夫人氣到了,可怎麽辦是好?”
柳瑤為難的看了一眼四周,咬牙說:“桃心,去請謝郎的醫者過來。”
袁老太太的婢女聞言慌忙搖頭,哭著乞求說:“切莫去請,剛剛老夫人交代過,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都不能去請。”
柳瑤聞言輕歎一聲說:“可是這個樣子,委實有些不妥啊!”任何人都能看出袁老太太此時的狀況很不好,可是她的婢女堅持,柳瑤也不會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因此站起身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看見榮素,微微蹙了蹙眉轉身朝自己的營地走去。
回到營地之處,家仆們已經開始收拾行囊,謝家車隊那邊也已經收拾妥當,隻等著柳家車隊收拾完畢後一起啟程。柳瑤找了個人去袁家那邊打聽榮素的去向,又聽容嫗匯報好馨兒玉兒的情況後剛要回自己的馬車,便被謝家齊的長隨喚住,說是謝家求有請。
到了謝家齊的馬車前,還未走近便聽見一陣輕細的琴音慢慢流淌過耳際,仔細一聽卻恍似聽不見一般,可若不仔細聽卻又能清晰聽見,隻是聲音太弱,讓人感覺很不真實。
越是走近馬車聽的越是清楚,等她到了馬車前飄渺的琴音戛然而止,似乎琴音的主人在用這若有若無的琴音將她招引來一般。簾子被一個婢女打扮的少女挑起,那少女長的極其秀美,鵝蛋臉,大大的眼睛,標準的東方美人兒,看向她的眼神讓同是身為女人的柳瑤都心中一跳,第一個感覺就是這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想必是個男人都抵抗不了這樣一雙眼睛的誘惑。
就算被柳瑤注視著,大眼美女都沒有一絲不舒服,甚至還謙卑有禮的給柳瑤行了禮,輕聲說:“郎君正在裏麵等候,女郎請上榻。”
謝家齊的馬車柳瑤不是第一次來了,但絕對沒見過他身邊還有婢女,因為她認識的謝家齊身邊幾乎沒有別的女人……在東晉,有特殊愛好的人不少,她曾經邪惡的以為謝家齊或許是這種人也說不定,但現在……有待觀詳。
“阿瑤是貴賓,請上座。”謝家齊嗬嗬一笑,從琴桌上走了下來坐在柳瑤對麵的榻上,謝家齊的馬車足夠大,行走自如,便是有人在裏麵跳舞都空間足夠。
柳瑤依言坐下,眼神還不住的看向大眼美女。謝家齊瞥見她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動,說:“阿彩,給女郎上茶。”
阿彩聞言媚然一笑,霎時間整張臉都亮了起來,讓柳瑤一下就想到一個詞:秀色可餐!這樣的美女放在身邊,幾乎真的沒有人不心動,因為同樣身為女子,她看向阿彩的目光都移不開。
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不舒服,這種感覺很怪,讓她的心感覺堵得慌。
阿彩給柳瑤上了茶湯之後便退了下去,馬車內便隻有他二人,謝家齊的臉色陡然間就陰沉下來,他沉聲說:“阿瑤,你要有心裏準備!”這是謝家齊第一次用如此嚴肅的口氣跟她說話,以前就是他從來不苟言笑,可是他也沒有露出如此表情,能讓他這樣,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柳瑤心中剛剛被阿彩衝擊的驚豔一下消失幹淨,看著謝家齊的表情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還是強自鎮定的拿起茶盞喝了口茶說:“這世間之事,沒有什麽事能是個人左右的,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阿瑤縱然阻止不了,可也不會任由事情發生。”
謝家齊聞言深深看了一眼柳瑤,暗道這女子從來都是這樣,明明心太軟,明明才十幾歲,偏偏裝作很成熟的樣子,以為自己裝的很像,殊不知這些在他眼中不過是小孩子的伎倆,罷了!罷了!誰讓他欠她如此之多呢,都已經幫忙了,便不差這一點。
謝家齊說:“阿瑤,雖然榮素的事情昨天才被發現,但傳言的速遞不可估量。”
柳瑤心中一跳,暗道果然是這件事啊!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此時麵色不變的看著謝家齊,等待下文。
謝家齊觀察她的表情,沉吟一下方才繼續說:“現在外麵傳言,說馨兒玉兒是你的孩子……”
柳瑤聞言眉心高高隆起,臉上的表情複雜又怪異,好一會兒她才說:“是說他們是我生的吧!”
謝家齊神色複雜的點點頭說:“阿瑤你也別著急,這件事本來就是傳言,等馨兒玉兒一到建康城,眾人看到他們就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柳瑤有些怔神,半晌才搖搖頭說:“沒用的,人們不會去等待真相揭露,他們會根據自己的想象來編造一個讓自己讓別人都相信的真相,無論我怎樣解釋都沒用……”她沉默一會兒繼續說:“我不在意!”
“可有人在意!”謝家齊恨鐵不成鋼的說:“你未來的夫家會在意,再說那兩個孩子根本不是你親生的,你何必去攬那個活計?或者你就對外說那是容嫗收養的孩子,是養老的,你看怎麽樣?”
柳瑤沒有吱聲,這兩個孩子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經跟文氏柳未央的地位一般,她放不下,更不想讓兩個孩子沒有身份的過一輩子。所以她不能這樣說,一旦這樣說,兩個孩子便會降級,以後的生活圈也不會是她現在的圈子,而是袁亱曾經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