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不可失去的人,原來並非不可失去。那流幹了的眼淚,到最後也沒發現這世界還有美好之處,讓那關心她愛護她的人傷心難過,甚至付出生命,曾經如何傷心欲絕,然後發現那個不愛她的人,原來根本不值得她為之傷心。

她從未想過,今世的她會怎樣,所有的愛恨情仇又將會有一個怎樣的收場,情盡時,她跟他從此天涯陌路天地之別,原來一直以為自己放不下,放不起,看著麵前一臉期待看著她的袁亱,柳瑤忽然很想笑,可是為何總是感覺眼角酸澀難受?

“真的是你?!”袁亱似是在海中的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拚了命的,隻想活下去。

柳瑤向後退了一步,雙眸泛冷,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這樣的你,便是配我,也配不起!”

她這樣無情的一席話下來,袁亱剛剛燃起的生機瞬間就被滅的幹幹淨淨,臉色陡然間灰白下來。口中喃喃著:“是啊!又如何,又如何啊!誰能耐他何?”柳瑤知道,袁亱口中的他指的是謝家齊!

如今他連柳瑤也比不起,自此之後再看到謝家齊的時候,他就如那些家仆一樣,看向他們的目光如看神祗,應該帶著虔誠膜拜的思想,永遠攀附不上任何一個有地位的人。

他該恨誰?最該恨的不是將他品評的再無翻身之日的謝家齊,他最該恨的是王桐啊!如果不是王桐左一場右一場的鬧,他也不至於失去理智的動手……也不至於變成如今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樣子。

袁亱越是看著柳瑤,心中就越是難受,最後竟是控製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柳瑤見他者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臉上竟然露出一抹笑容,隻是那笑容怎麽看上去都有些難受。

“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自己,那這世界還有誰能救你?”柳瑤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在自己麵前狼狽至此的袁亱,這時的她心中恨意已經消散了,因為她終於發現,恨了這麽久的人,根本不值得她恨,甚至根本不配擁有她的恨,現在的她倒是有些怨自己,當初怎麽就能看上這樣一個男人,甚至賠盡一生……

何其不值?何其浪費生命?

不管前世今生,這個男人始終還是這個男人,什麽樣的命運決定他到後來變成什麽樣,可是他本質上還是如此渣的不能再渣。

袁亱聞言渾身一震,茫然的抬起頭,他想不明白,柳瑤此前站在他麵前不是來嘲笑他看他熱鬧的嗎?為何還站在這裏不走,甚至還說出這樣一席話來?

真真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柳瑤在心裏狠狠的啐了一口,臉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就算被謝郎品評了又怎麽樣,你身上又沒少什麽,不就是說出去不好看嗎?這不算什麽!”柳瑤高傲的抬起頭繼續說:“想當初阿瑤在汝城的時候,名聲也不盡好,最後不還是改變了,現在,哪個人不敬佩我柳瑤,哪個人提起我阿瑤會小看?這世人包括王郎,任何一個人怕是都不敢小瞧於我!”

袁亱聞言絲毫沒有振作,搖搖頭說:“這不一樣的!我根本沒有你那樣的能力,得不到任何人的器重。再說,謝郎都如此品評我了,王郎見到我之後,怕是連看一眼都是嫌惡!”

柳瑤心中暗笑,這袁亱現在才明白自己多臭,真是……好吧!為了讓袁亱受盡精神折磨,她便再墨跡一會兒,她卻沒想到,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不會的!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袁亱,如果我是你,便先蟄伏一陣,等待最後的爆發!”柳瑤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袁亱,說:“你好好想想,時不待我啊!這世間的一切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留著。”她說完,轉身大步朝來路走去。

回到營地之後,柳瑤又去看了看王桐,聽說袁亱至少沒尋死,王桐放下心來,心中更是鄙夷袁亱,竟然連死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卻忘記她之前多麽不希望袁亱死,因為袁亱一死,她的一生也就徹底毀掉,現在盡管名譽壞了一些,可隻要她離家族遠遠的,不再有事情來給眾人說,父母哥哥再多少救濟一些,也許能安穩度過此生也說不定。

此時柳瑤他們的生活圈子,窮其她這一生也不再有機會踏入。現在柳瑤估計是看在母親的麵子上還沒有與她分道揚鑣,可一回到建康,柳瑤一定想法設法的跟她劃清界限,他們這樣的人家,便是到建康城也沒有一席之地可容身……王桐越想越難過,精神跟肉體的雙重折磨讓她幾近崩潰,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安撫好王桐柳瑤終於能回營帳休息,卻被告知謝家齊的人來過,隻問了她是否追隨袁亱而去,柳瑤也沒在意,連洗漱都沒來得及便倒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營地就熱鬧起來,柳瑤被吵鬧聲吵醒,營帳內沒人,想來桃核是去看熱鬧了,她便閉上眼睛讓腦袋放空一會兒。不大功夫桃核果然輕手輕腳的將簾子挑開看柳瑤有沒有醒來。

“外麵發生什麽事?”顧不得整理昨天發生的事情,柳瑤更關心一大早誰在鬧。

桃核嚇了一跳,連忙說:“是袁家人,吵著要離開呢!阿桐不同意,這會兒……”桃核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柳瑤,思忖著該不該傳達剛才聽來的話。

柳瑤見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問:“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那些話太過難聽,桃核不想讓柳瑤一早上起來心情就不好。可她越是不說柳瑤就越是好奇,微微蹙了蹙眉說:“有什麽事不能說的?”

“不是!是那些話太過難聽。”桃核就不明白,白眼狼她見過,榮素那樣的就是,可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白臉狼,一麵嫌棄人家,一麵又挑剔人,一麵還想尋求幫助,最近她就一直納悶,王郎那樣如謫仙一般的人物怎麽會有這樣極品的妹妹。

柳瑤見她思想鑽進了死胡同,暗暗搖搖頭說:“桃核,我們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但卻能約束我們自己,如果你因為她的事情來讓自己心中不爽快,那就是在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她這個人如何,自有世人去衡量,可是我如果在這裏放棄她,就會被世人說道,到時候再染姨跟王郎那裏也不好交代……”柳瑤默了一默才說:“有時候好人難做,被世人關注的好人更難做,你明白嗎?”

桃核似懂非懂的看著柳瑤,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半晌後才呐呐的說:“奴婢受教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雖然這樣說,可柳瑤卻知道桃核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這種無私,殊不知世間的人幾乎有多半都是這樣過活,不求什麽,隻求得一時的人們記得。

桃核低著頭,沒有聽見柳瑤再說話,慌忙抬起頭隻見柳瑤正一臉安靜的等待她說話,連忙將外麵正在發生的事情重複一遍。說是袁老太太一早醒來就讓袁海收拾東西,並讓貼身婢女送來銀錢給榮素贖身,彼時的袁老太太還是很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得罪柳瑤,更不能再繼續給柳瑤添麻煩,若不然到時候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雖然這個時候單走一定不安全,可是為了不給眾人添堵再有變故,也隻能賭上一賭。

袁老太太打算先走一步,等柳瑤跟謝家齊的車隊過去之後在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以此來保證自己一行人的安全,可是她隻是一提王桐就炸毛了,相比起連累柳瑤的名聲來說,她的身家性命才更重要,袁老太太耐心的將利弊分析一遍都沒有用,王桐揚聲就說:“阿瑤是我好姐妹,再說她的名聲也不是我敗壞的,同我有什麽幹係?要是真的怕連累阿瑤,便將榮素沉塘以此說明清白。反正我不跟他們分開,要分開你們自己走。”

袁老太太聞言氣個夠嗆,彼時的王桐的身份地位也今時不同往日,她便沒有顧忌太多,大聲說:“你以為你是誰?還是王家人不成?是了!現在我們還在路上,一切都好好的,老身敢說不朝過三天,你王桐被逐出家族的信件就會送到,屆時你便隻是我袁家的媳婦兒,袁家人走到哪裏你便到哪裏,咱們且走著瞧!”

如此直白諷刺的話停在王桐耳中,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神帶煞,緊咬牙關看上去隨時要撲上去撕碎袁老太太一般,她深吸數口氣冷笑著說:“就算我被逐出王家又能怎麽樣?我身上流著的是王家血脈,我是王郎平之的妹妹,我的父母哥哥不會不管我,而你們袁家呢!”她大笑兩聲說:“袁亱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你們離開本家這麽長時間,一定不知道袁氏一族是如何看待你們的吧?讓我來告訴你們……”王桐清了清嗓子,說出的話更難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