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澗西的新婚夜過得一言難盡。

他本來盤算著怎麽找個借口逃避,這下好了,省得他再費神。

汪清婉留在了汪家,他也不好意思說出離開的話,何況他很想聽聽汪家的人對今天的事是怎麽說的。

警察在的時候,全程他都沒有說話,作為一個局外人,他能提供的線索幾乎等於零。不過令他意外的是,汪家人似乎心有靈犀地一致把矛頭指向炎涼。

按道理說,炎涼是汪凱燁的親生女兒,汪凱燁沒有理由把她拖下水,難道是因為那塊毒地的事,遷怒到了她身上?

商子萱怎麽會死呢?還是在他們結婚的當天,估計凶手若不是迫不得已的理由,也不會選擇今天動手。以沈澗西的推論,商子萱必定是窺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被人滅口了。

汪家會有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呢?

除了多年前沈采蘋的事,他沒發現還有什麽。

以汪清海的性子,也不是能藏秘密的人,那麽問題必然出在汪凱燁身上了。

炎涼說的那個叫詹眉亭的女人,好像是沈澗南未婚妻的繼母,這就有趣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出現在婚禮現場,到底為什麽?

沈澗西一點兒也不擔心炎涼會被誣陷,因為沒有動機,玉鐲什麽的,商子萱本來就沒打算給汪清婉,這事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對於汪清婉在警察麵前撒謊感到很費解。

明顯站不住腳的理由,說出來隻會對自己不利,汪清婉沒腦子,還是為了配合汪凱燁的說法,慌亂中不及細想?

二樓還拉著警戒帶,成了禁區。

每一個人都沒有睡意,似乎還沒從驟然而來的意外中回過神來。三三兩兩坐在沙發上,客廳裏一片沉寂,空氣中似乎能聞到血腥味,盡管商子萱身體上並沒有血,但怪異的是,每個人又的確聞到了這股刺鼻的氣味。

汪凱燁臉色很難看,蒼白中泛著點青。汪清婉眼神空洞,茫然得不知道望著什麽地方。

隻有汪清海時不時扭動一下僵硬的脖頸,瞄幾眼牆上的掛鍾,臉上顯出一絲不耐煩。

沈澗西靜靜地等待著,觀察著,目送著最後一個人離開汪家宅子。

那個人是炎涼的閨蜜薑小玫,他有些好奇,她為什麽沒有跟著炎涼一起走,是什麽讓她留到了最後。

掛鍾指針指向了十一點,汪凱燁像是剛清醒過來似的,對沈澗西扯出一個生硬的歉意表情:“澗西啊,你和清婉回去休息吧,今天……對不住了!”

嗓音顯得比平時更蒼老一些,蘊著無盡的疲憊。

“爸!”汪清婉抬起眉眼,瞳孔漫上一層複雜的陰霾,“我們今晚留在這兒吧。”

汪凱燁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走吧,畢竟是新婚夜,不能在娘家過。”

汪清婉不放心地看了眼父親,欲言又止,轉而用眼神來征求沈澗西的意見。

沈澗西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問:“爸,以我來看,有三點是確定的。一,媽不可能是自殺;二,凶手絕不可能是炎涼;三,今天家裏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汪凱燁渾濁的眸子倏地一下定住在沈澗西臉上,臉上肌肉**一下,又迅即垂了眼簾,深吸一口氣後才說:“等警察的調查結果吧,我、也不相信你媽會自殺。”

“當務之急,就是找出那個陌生的女人。”沈澗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汪凱燁,從他臉上肌肉輕微的抽搐中,他看出汪凱燁肯定隱瞞了什麽,他肯定認識那個女人,炎涼沒有說謊。隻是那女人是否是詹眉亭,卻不一定。

“爸,你如果認識那個女人,就告訴警察吧,否則被警察查到反而嫌疑更大了。”

“澗西哥!”汪清婉厲聲打斷了沈澗西的話,眸中明晃晃地閃著怒氣,“什麽陌生女人?你已經跟我結婚了,為什麽還要維護炎涼那個賤人?”

沈澗西冷颼颼的眸光投在汪清婉那張五顏六色的臉上,強烈的壓迫感讓她瞬間感到窒息,她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別的話來。

汪凱燁意味深長地凝視了沈澗西一瞬:“沒有什麽陌生女人,即便有,我也不認識。”

“澗西,你可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婉婉才是你的妻子。你怎麽能當著她的麵,公然袒護別的女人,還是在婉婉的父親和哥哥麵前!”汪清海終於坐不住了,激動得滿臉通紅,站起來鬥雞似的看著沈澗西。

“我是不敢動你,但是你如果欺負婉婉,我、我還是會對你不客氣的!”汪清海挺了挺胸脯,給自己壯了壯膽才說出這句話。

沈澗西眸色幽深地望著汪清海:“薑小玫和你是怎麽回事?”

汪清海神情一僵,心虛直接寫在了臉上:“什麽薑小玫啊,我不熟!”

沈澗西倏地一笑,汪家父子睜著眼說瞎話真是一脈傳承。

知道多說無益,很多事情需要調查才能得知真相。

“行了,我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相信警察會查清楚的,何況,你媽到底是怎麽死的,還不知道呢,等屍檢結果吧。”汪凱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都走!我現在誰都不想見到!”

說完,徑直朝著一樓的一間客房走了過去。

汪清海怔愣了一瞬,看似想追上去又不敢,悄悄對汪清婉耳語:“你說,老爸對我的禁閉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汪清婉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解除了你敢出去?不怕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汪清海眼睛一橫:“我K,誰敢?我TM……”

“行了!你不要添亂了,今天這事恐怕早就在網上傳開了,就算警察封鎖消息恐怕也不行,你願意出去被人指指點點,隨便你!”

汪清海撓了撓頭:“婉婉,我聽你的,其實,她又不是我們的親媽,又不是我們殺了她,憑什麽讓我們承擔這麽多!”

沈澗西越發感受到汪家人的涼薄,暗忖炎涼要是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必然會被吃得渣都不剩。

其實自己又何嚐不是呢?為了得到汪家的資金助力,不惜拋棄了炎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澗西自嘲地彎了彎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