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太太並沒有回答吳鏡沫的話,而是再次晃了晃手裏麵的那幾張人皮:“你們瞧瞧嘛,這跟朱元璋當年'剝皮揎草'的東西完全不一樣,也不用在頭頂開十字花刀然後灌水銀。”

“還有,這絕對不是太婆我用針線縫的或者是用膠水粘的。”

賽烏角近前兩步仔細瞧了瞧,很是好奇而又難以置信地說了幾句:“這麽完整無缺的人皮,不是用針線縫起來也不是用膠水粘起來的,那裏麵的骨頭是怎麽取出來的呢?”

郭老太太幹脆一揚手,把其中的一張人皮輕輕拋給了賽烏角:“何必非要裝模作樣呢,你們腰裏束的皮帶、腳上穿的皮鞋,不一樣都是皮子的嘛,隻不過是牛皮羊皮而已。”

“喏,盡管拿去看仔細嘍。”

賽烏角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來以後幹脆仔細瞧了瞧、又用手摸了摸:“嗯,確實不是人造革,真是人皮啊!”

我和吳鏡沫、鍾虎臣也捂著鼻子近前仔細瞧了瞧,發現賽烏角手裏麵的那張人皮完整無缺、絲毫沒有針線縫合或者是用膠水粘接過的痕跡。

鍾虎臣再次質疑說:“這確實是真正的人皮,但全身上下根本沒有動刀的地方,那裏麵的骨頭到底是如何取出來的呢?”

郭老太太這才神色複雜地說出了真相:“這是太婆我傾盡心血煉成的一種靈蠱,它能把人的五髒六腑、血肉筋骨吃得幹幹淨淨卻不傷膚發,所以能完整地留下一張人皮。”

鍾虎臣搖了搖頭根本不肯相信:“這怎麽可能!我知道有些蠱蟲確實是可以鑽進人的五髒六腑裏噬咬吸血,但什麽蠱能把人的骨頭也給吃得幹幹淨淨?”

郭老太太隻是笑了笑,表示你這小子坐井觀天,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

一臉凝重的吳鏡沫在旁邊給鍾虎臣解釋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的微生物連鋼鐵、水泥甚至塑料都能分解吃掉呢。

郭老太太沒有答理鍾虎臣,而是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臉上:“太婆我雖然頭發白了但眼睛還亮著呢,一看就知道你和外麵那個非常漂亮的妹幾(姑娘)應該是對兒有情人。”

“你應該不希望那個妹幾和你們一樣也變成這樣的人皮吧?”

一邊說,郭老太太一邊抬手指了指站在門外的楚靜嫻。

我盯著郭老太太的眼睛問道:“你的意思是,想要用這種手段來威脅我把鬼璽法印交給你?”

郭老太太點了點頭:“陰山法脈南北分宗、七零八散多少年,也確實該歸於一統了。你呢,把那個鬼璽法印交出來也算是立了一功,太婆我肯定不會傷害你們、不會虧待你們的。”

我一邊四下瞧了瞧情況一邊反問道:“如果我不交給你呢?”

郭老太太再次抬手指了指楚靜嫻,不苟言笑、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說:“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那個漂亮的妹幾很快就會隻剩這樣一張人皮的。”

賽烏角試探著質疑道:“嚇唬人是吧?你不妨仔細瞧瞧,我們根本就沒有喝你的茶水,一滴都沒喝!”

郭老太太搖了搖頭:“太婆我煉的又不是蛇蠱泥鰍蠱那些東西,你們根本不用吃喝這裏的東西就已經中蠱了。”

“你們剛才說太婆我引經據典、談吐不凡,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因為太婆我特別喜歡看書,特別是一些古巫方麵的書籍,不管是竹簡木櫝還是陶罐青銅器,這幾十年來基本是沒有停過。”

“煉這種靈蠱的方法太婆我是從一個青銅盤上發現的,可以說是已經失傳了上千年,除我以外無人可解。”

說完這些,郭老太太讓我們不妨靜心感受一下,是不是覺得有種東西正在慢慢遊向大腦,並說這種靈蠱不會折磨人的,都是先讓人昏厥過去以後它們才開始悄無聲息地慢慢吸食人的五髒六腑、血肉筋骨。

我不敢大意,急忙屏氣凝神感覺了一會兒,果然發現似乎有絲絲縷縷的血脈邪氣慢慢朝頭上蠕動著、遊走著。

扭頭看了看吳鏡沫和賽烏角,我發現他們幾個也很快就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愕。

鍾虎臣勃然大怒、率先低聲喝罵道:“趕快給我們解了蠱毒,否則我死之前一定先活活掐死你這個歹毒的老妖婆!”

郭老婦人絲毫沒有懼怕之色:“既然膽敢當麵兒告訴你們,太婆我就沒有把生死當回事兒。”

“這種靈蠱的煉製和解除之法已經失傳了上千年,隻是偶爾被太婆我發現了。所以現在隻有太婆我一個人能煉能解。”

“老老實實按我說的去做,你們還可以活命。掐死了我,你們這些人很快就會隻剩下一張張人皮,全部得給我陪葬!”

這個時候,遠遠站在門外的楚靜嫻和梁玉秀也慢慢走了進來。

梁玉秀盯著郭老婦人輕聲說道:“膽敢威脅法主,你這妖婦就不怕墮入幽冥、飽嚐地獄刑罰之苦麽?”

聽梁玉秀這麽一說,郭老婦人不但絲毫沒有懼怕之色反而眼睛一亮、一臉的驚喜:“你是說,你們連《陰山法笈》也找到了?”

梁玉秀愕然一愣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隻好開口說道:“沒錯。趕快解了我們所中的蠱毒,我還可以給你一個回頭是岸的機會,否則我這就叫你嚐嚐幽冥之刑、泥犁之苦!”

郭老太太把手裏麵的幾張人皮慢慢放進了木箱子裏,同時笑著說道:“真是太好了!你趕快把鬼璽法印和那個《陰山法笈》全部交給我。”

我們幾個相互瞧了瞧,覺得這個郭老婦人也沒有瘋癲癡呆的跡象啊。

郭老婦人似乎看出了我們的疑慮,她馬上開口給我們解釋說:“四十年前在決定煉這種靈蠱的時候我早就做好了墮入地獄的準備。”

“這種靈蠱之所以失傳上千年,就是因為沒有多少人膽敢輕易嚐試。”

“這幾十年來其實我一直生活在地獄裏麵,你們覺得還能嚇唬住我嗎?”

我瞧了瞧郭老婦人的眼睛,發現她眸子裏麵絲毫沒有說謊或者懼怕之色。

鍾虎臣抬手按了按腦袋,繼而幹脆亮出了刀子:“我告訴你,你最好趕快幫我們解了蠱毒,否則我這就活活地剮了你!”

梁玉秀則是建議我幹脆讓郭老婦人嚐嚐幽冥之刑、泥犁之苦的滋味。

郭老婦人一邊慢慢解著上衣的盤扣,一邊麵帶微笑地說道:“蠱者,皿中之蟲也。其實最好的器皿,就是人體本身。”

“這種靈蠱非常厲害,可以說是除了煉蠱者以外無人能解。因為它們必須在煉蠱者體內溫養著……

說到這裏,郭老婦人已經解開了盤扣、撩起了衣衫,露出了好像僅有一層薄薄的人皮蒙在骷髏骨架上的身體。

我們幾個一瞧之下,都是一臉驚愕地後退了幾步。

鍾虎臣難以置信地問賽烏角,這老妖婆是不是在玩幻術障眼法?

賽烏角明確告訴鍾虎臣,說這絕對不是幻覺,對方脖子以下確確實實是個帶著人皮的骷骷。

姓郭的老婦人苦笑了一下正色說道:“其實太婆我就是一個人形蠱,就是一個煉製溫養那種靈蠱的活器皿。”

“這些靈蠱每天夜裏都在吞噬吸食著我的血肉,那種齧骨鑽心的痛苦讓我每天都是生活在地獄裏,你們說,太婆我還會害怕什麽下地獄嗎?”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都是一臉的驚駭之色,就連鍾虎臣都不由自主地把短刀收了起來。

我扭頭看了看梁玉秀和楚靜嫻,她們兩個都是微微搖了搖頭。

略略思忖了一下,我試探著問道:“這種情況確實是生不如死,可是你當初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還會一直堅持到現在呢?”

郭老婦人神色詭異地咧了咧嘴告訴了我八個字:“心有苦衷、難與人說。”

說完這些,郭老婦人垂下眼簾歎了口氣,然後就恢複了淡然冷靜:“其實我也不想害了你們,但天意如此。”

“今天你們不把鬼璽法印和《陰山法笈》交出來的話,你們就盡管殺了我好了,無論是淩遲千刀還是剖腹剜心,你們隨意就好!”

說完這些,郭老婦人就神色如常地坐在了凳子上等待著我們動手。

我們幾個相互瞧了瞧,都是深感棘手難辦。

梁玉秀蹙了蹙眉,表示我們這些人豈能眼睜睜地被一山中老嫗所害,於是迅速上前在郭老婦人的頭上輕輕點了兩下。

郭老婦人身體一歪就昏厥了過去。

既然事已至此,我做了個深呼吸隻好試上一試,把她送進了火海刀山的噩夢裏麵。

郭老婦人很快就臉頰抽搐、額沁汗珠,顯得極為驚駭痛苦。

一直過了十多分鍾的工夫,梁玉秀這才再次近前,把昏厥過去的郭老婦人給救醒了過來。

慢慢睜開眼睛的郭老婦人臉色蒼白地喘息著,但她並沒有開口求饒,而是右手掐了個訣嘴唇微動,很快就召來了一條黑鱗白斑的菜花蛇。

郭老婦人很是熟練地捏住了菜花蛇的七寸,然後張嘴便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