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太瞧了瞧桌子上的杯盤酒菜,建議我不妨吃過午飯以後再去。

忙了這麽久,我確實有些餓了,於是我點了點頭,匆匆吃過飯就和蘇老太太以及洪青山他們幾個走出了地坑院……

來到蘇老太太所住的窯洞以後,蘇老太太先是洗手焚香,然後才一臉恭敬地打開了一個黑色的櫃子,親自從裏麵取出十多個卷軸。

取出那些卷軸以後,蘇老太太一邊將那些卷軸慢慢展開,一邊給我介紹說,在沒有照像機的古代,這些列祖列宗的畫像都是重金聘請當時最有名氣的妙手丹青大師精心畫成的。

我近前仔細去看,發現宣紙上麵的人物確實是神采奕奕、極為逼真,甚至隱隱覺得畫上的人物似乎正在與我對視一般。

每軸畫紙的上麵,除了逼真傳神的老年人畫像以外,還有名諱尊號、生平介紹以及簡單的功績敘述等文字。

不過,在瞻仰了幾位陰山法脈的前輩遺像過後,接下來的一軸畫卷卻是讓我愕然一愣、深感不解。

因為那軸畫紙的上麵,畫的不再是白發蒼蒼的老先生,而是一位青絲高挽、螓首蛾眉的妙齡女子!

畫紙上麵的那位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長得是明眸如星、清麗脫俗,簡直好像是九天仙子乘風臨凡一般,看上去氣質極好極好,跟那種庸脂俗粉的漂亮姑娘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更為奇怪的是,在這幅畫紙的上麵,除了清麗脫俗的女子畫像以外,竟然沒有名諱尊號、生平介紹和功績敘述那些文字。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了蘇老太太:“這個畫像是不是弄錯了啊?”

蘇老太太立即正色回答說:“沒有弄錯,這位也是陰山法脈宗師級的前輩高人。”

“當初弟子從師傅手裏麵接管這些列祖列宗尊像的時候,也曾深感不解,以為是不是有其他畫像混淆了進來。”

“師傅當時告訴我說,這些畫像代代相傳,傳到他手裏麵時就是這樣,絕對不會弄錯弄混。”

我立即繼續追問道:“原來是這樣啊。那麽這上麵怎麽沒有名諱尊號、生平介紹那些東西了呢?”

蘇老太太遲疑了一下,神色複雜地告訴我說,當年她對這個問題也是深感疑惑不解。

她的師傅給出的解釋是,就像一代女皇武則天樹立無字碑一樣,平生功太大,罪孽亦太多。功過難厘清,自有後人說。

這位陰山派的前輩高人,雖然身為女子之身,雖然曇花一現、流星一閃那樣,卻給陰山法脈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功與罪,難以說清的是與非。

由於蓋棺難定論,所以她的畫像不留名諱尊號,不敘生平功績。

但是,因為她在陰山法脈的曆史上實在是功勞太大、罪孽太多,影響十分深遠、不容抹殺和忽視,故而她的畫像同樣也是一輩輩的往下傳……

聽蘇老太太簡單介紹了一番,我再仔細瞧了瞧畫紙上麵那個出水芙蓉一般清麗俊秀的女子,我心裏麵深感迷惑不解!

就這麽一個小小女子,她能立多大的功、她能犯多大的罪啊,竟然讓陰山法脈的後人厘不清她的是非功過,竟然把她的畫像一輩輩傳到今天卻不留名姓尊號、不寫生平功績?

眨了眨眼略一思忖,我立即再次問蘇老太太,其他畫卷上麵的前輩都是白發蒼蒼、十分老邁,而這一個女前輩從畫像上來看卻僅僅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難道她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歸天或者離開陰山派了嗎?

蘇老太太點了點頭告訴我說,這個問題,當年她也曾經問過她的師傅。

蘇老太太的師傅當年的回答是,蠟燭照萬年,不過亮一隅。日月一晝夜,可使天地明。一個人在世上所做的功勞大小、罪孽深淺,與她年壽的長短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位女前輩雖然在碧玉年華就已經香消玉殞、歸天而去,但她對陰山法脈的影響卻是極為深遠。

所以雖然她不留名諱尊號,不敘生平功過,但後人還是一代代地把她的畫像給留傳了下來……

聽蘇老太太講到這裏,我心裏麵凜然一動,猛地想到了那個傳給我《陰山法笈》的姑娘。

從聲音上來判斷,她明顯年齡不大,最多不超過二十歲。

那麽小的年齡並且又是女子之身,她為什麽會有《陰山法笈》?

她為什麽又知道被命名為“丁未”的那口大缸是安全的,並且會有鬼璽法印?

略略思忖了一會兒,我懷疑眼前這個畫紙上麵的清麗女子,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在墳中念經的姑娘生前所留下來的畫像……

正在這時,我突然感到精神稍一恍惚,再次聽到了那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這一次,那姑娘明確告訴我說,目前我絕對不能進入百家墳的那口古井裏。

我迅速扭頭一看,發現除了蘇老太太和洪青山他們幾個以外,並沒有其他人進來。

我懷疑這種聲音應該是屬於心靈感應的那種超自然的聯係方式。

於是我靈機一動,在心裏麵默念著“為什麽啊,為什麽現在還不能下去”,以此想要試試能不能和那個神秘的聲音進行溝通。

讓我深感意外的是,對方立即再次告訴我說,時機不到而冒然下去,必將害人害己,切切不可像她當年那樣急於求成,否則必將功虧一簣、無可挽回。

至少,如果一意孤行、冒然行事的話,蘇雨瞳還會因為你而慘死歸天,楚靜嫻也會遇到劫難……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那姑娘為什麽會提到蘇雨瞳。

不過我暫時顧不得多加考慮,急忙在心裏麵默念著:如果那樣的話,我不連累別人,我胡彥飛一個人下去呢?

對方明確告訴我說,離開了楚靜嫻的關鍵之助,你就算造化非凡、僥幸不死,也絕對沒有半點兒成功的可能!

我暗暗歎息了一聲,知道以後想要支開楚靜嫻,看來是絕對不行了。

因為這個送我《陰山法笈》的姑娘分明在說,靜嫻她以後會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於是我幹脆轉而問她,那個蜃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東西?能有多厲害?蘇老太太給我講的那些是不是實際情況?

那姑娘似乎遲疑了一下,這才告訴我說,蘇小蓮所說的那些情況,她是知道的。

但是蘇小蓮所講的那些情況,相當於隔林聞虎嘯,惟恐虎傷人。遠遁逃家中,憑空畫虎形。

我若有所悟地繼續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蘇老太太所講的那些情況隻不過是捕風捉影、完全錯誤?

對方告訴我說,蘇小蓮講的並非全對,卻也並非全錯。別忘了當初我送你《陰山法笈》時告訴你的謁言。

我稍稍一怔,趕快回憶了一下當初她所說的那幾句謁言--候君久矣,終盼君來受吾流珠,承吾法脈蟾璣可期,蜃棺可開良緣佳偶,化煞解災……

她當初所說的是“蟾璣可期,蜃棺可開”,而不是可以逮住或者弄死“蜃棺”那種東西。

這跟蘇老太太所說的蜃棺的情況根本不相符……

正當我準備繼續追問對方,那個蜃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的時候,對方突然告訴我說,等到你一統陰山法脈,才能借道古井、深入九淵,打開蜃棺、得到蟾璣,化煞解厄、連理喜結。

另外,到時務必帶上楚靜嫻和蘇雨瞳她們兩個,否則你會曆盡驚險最後卻是無功而返。

說完這些,那個神秘的聲音刹那間就煙消雲散了……

我眨了眨眼扭頭一看,發現蘇老太太和洪青山他們全都站在那裏注視著我,卻並沒有開口驚擾我。

於是我趕快說道:“哦,我有睡午覺的習慣,剛才有些走神兒了。”

蘇老太太他們連忙請我去附近的客房休息一會兒。

我擺了擺手:“算了,我覺得既然你們尊我為法主,我就必須先公後私,不能隻顧我的個人私事。”

“所以我決定從明天開始,先將陰山法脈的分支流派統一起來,然後再下到那口井裏去解決我個人的私事。”

這一下,蘇老太太他們一個個喜出望外、很是激動。

洪青山更是建議我說,既然這樣,法主不妨先從位於新鄉輝縣境內的萬仙山那一派開始。

因為陰山法脈的門派分支雖然遍布神州各地,但祖庭聖地卻是在河南與山西交界處的那一片太行山脈。

我點頭接受了洪青山的建議……

接下來,蘇老太太和洪青山他們準備舉辦個儀式,讓本門弟子全部參拜法主,接受教誨,從而徹底改變現在一盤散沙的情況,然後將本門所剩的金銀等物全部交割奉上。

我最怕他們五體投地的那種禮節,於是我果斷否定的他們的建議,表示事有輕重緩急,等我把陰山法脈的祖庭聖地那一派先拿下來再說。

對於我的這個借口,他們自然是無力反駁,反而馬上表示在人財物方麵全力支持法主,期盼能夠早日一統陰山法脈。

讓我意料不到的是,在陰山法脈的祖庭聖地,楚靜嫻卻突然倒戈、背後插刀,站到了我的對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