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老臣一人之意!”袁逢一愣,顯然也沒有想到劉辯會有如此一問:“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袁司空,既然你也了解現在朝廷的狀況,為了維持朝廷勢力之間的平衡,朕這也是無奈之舉!”稍作沉吟之後,劉辯繼續說道:“更何況,袁司空難道認為,在朝廷之中重新扶植一股勢力是那麽容易的嘛?”
“也確實如此!”聽見劉辯之言,袁逢無奈的苦笑歎息道:“隻是不知道陛下想將這種形勢維持多久?依老臣的眼光,卻是很清楚的看出,陛下今日之舉恐怕並不是長久之計,如果沒有料錯的話,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該對朝廷之中的兩方勢力動手了吧。”
“司空大人不覺得今日的話有些太過了嗎?”劉辯含笑搖頭,但聲音卻透露著一股淡淡的冷意。
“是老臣失言了,隻不過這關及朝廷安危,如果陛下不相告與老臣一二的話,恐怕在陛下動手之時,卻難免引起朝廷的動蕩,這就太過不好了一些!”袁逢沒有去理會劉辯的不滿,語氣平淡的說道。
袁逢的話音剛剛落罷,盧植、荀彧等人的麵色就瞬間驟變了起來。雖然袁逢這話說得平淡,但在其中,幾人卻也感受到了淡淡的威脅之意。而盧植幾人身為劉辯的心腹之人,聽到袁逢這麽明目張膽的威脅,卻也讓盧植幾人在心底暗自惱怒。
“袁司空,老夫一直認為袁司空是大漢忠臣,卻也沒有想到袁司空今日會說出如此冒犯聖意之言,難道袁司空真的認為,這大漢朝廷是你袁家一家之地了不成?”盧植憤怒的冷哼一聲,語含冷意的說道。
“不知道袁逢袁大人這番言辭可還有其他深意?如果有的話,就請直接相告陛下,以免引起誤會!”荀彧沉吟片刻之後,麵帶沉色的說道。
“袁大人,如果你今日不將話解釋清楚,即使今日你能夠完好的走出去,那麽從今以後,卻也免不得要多做警示了!”容姐麵帶憤怒,毫不客氣的直言道。
聽見盧植、荀彧等人之言,劉辯神色淡然的擺了擺手,將幾人後續的話製止住後,雙目綻放著道道的精芒向袁逢看去。沉聲的說道:“袁大人。朕是不是可以將你剛才那一番言辭理解成威脅與朕呢?還請袁大人直言相告!”
“陛下誤會老臣了,老臣今日前來,是為了贏得陛下的諒解,如果可能的話,更希望能夠和陛下達成共識,畢竟現在的朝廷狀況,並不是陛下想象的那麽簡單的!”袁逢並沒有理會劉辯的神情變化,淡然的說道。
“和朕達成共識?”
劉辯輕笑了數聲,感覺是那麽的可笑,袁逢身為他漢家王朝的臣子,現在卻用這般的語氣和他說話,雖然東漢時候的士子大夫鐵骨錚錚、而皇家帝王也非常的禮敬朝中三公,但袁逢今日所言,卻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而由此,劉辯心中卻也不禁浮上一抹的悲哀之色。看來大漢皇朝的確是有些沒落了,就是袁逢這般的臣子也敢來威脅與他,亦或者是,袁逢也想掌控住他嗎?
想及至此,劉辯的心頭瞬間湧上一股滔天的殺機:“這些門閥士族也太過放肆了一些,看來以後有機會,是該清剿一番了!”
“不錯,老臣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與陛下達成共識而來!”袁逢感受到劉辯氣息之中的變化,但還是神色堅定無比的肯定道。
“好……好好!真不愧是先皇留給朕的老臣,如此為朕著想!實在難能可貴啊!司空大人還是直接說出你今天前來的目的吧,如此彼此試探下去,恐怕也很難達成司空大人的來意了!”強自掛起一抹笑容,劉辯冷聲的說道。
“既然陛下如此直言,那麽老臣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袁逢平淡的看了劉辯一眼,起身走到劉辯身前,含笑向劉辯拜了下去,沉聲的說道:“老臣請求陛下收回早朝之上的聖諭!”
“果然如此,推諉了數次,還是為了你袁式一族的利益而來,袁逢啊袁逢,你枉為我大漢臣子,數代先皇的對你袁式一族的寵幸,到了現在卻喂養出了一條白眼狼!”雙目一凝,劉辯心中暗自冷笑。
不過,雖然劉辯心中如此思量,但在內心之中,卻也很早以前就已經做好了與袁式一族翻臉的準備,袁家雖然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但袁家千不該、萬不該在這代生下兩個野心勃勃之徒,暫且不說袁紹最後的放肆,就淡淡說及袁術,這這生性愚蠢、但卻極富野心之人,是他首先在天下之中背棄漢朝大義,率先登基為帝。雖然最後袁術落得個悲慘之極的下場,但那場華麗的鬧劇,卻也將大漢最後所剩下的威嚴踐踏的幹幹淨淨。
“司空大人不覺得你找錯了對象嗎?早朝之上的聖旨是皇祖母親自頒發,與朕何幹?更為重要的是,皇祖母身為朕之長輩,朕也對此無能為力!”淡淡的冷哼了一聲,劉辯繼而補充道:“而且朕沒有記錯的話,在朝堂之上,袁司空也是最皇祖母的提議表示讚同的吧,難道剛剛時過不久,袁司空就反悔了。而袁司空不敢自己去冒犯與皇祖母,卻讓朕來當這拖槍之人?”
“不錯,在朝堂之上老臣是曾經對皇太後的提議沒有提出意見,但也隻是說全憑陛下主張,但令老臣沒有想到的是,陛下卻親手促成了此事。而陛下剛才之言卻也有些錯誤,在今日朝堂之上,隻要是明眼的大臣都看出了狀況,明明陛下已經掌控住了朝堂之中的主動權,但陛下最後拱手想讓離去,如果不是因為如此,恐怕太後也不會能夠獲得如此良計吧!”袁逢看了眼劉辯,神色平淡的說道。
“袁司空,收回聖諭是不可能的了,為了朝廷的穩定,朕也不可能此時收回聖旨。”
劉辯知道,此時他必須的強硬起來了,如果在不強硬的回絕與袁逢的話,恐怕這老狐狸還不定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呢。更為重要的是,劉辯絕對不能容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威嚴,哪怕是此時麵對著眾多的虎狼之徒,劉辯也要拿出一份帝王的威儀出來,隻有如此,他才能夠有機會漸漸的掌控朝中權勢,不會被那些野心之人將他當成傀儡一般的對待。
“陛下難道就不在考慮一二了嗎?”袁逢晦暗的雙眼驟然爆射出一道精芒,沉聲的問道。
“不需要多做考慮了,朕今日乏了,如果司空大人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退去了!”劉辯神色冷冽的擺了擺手,語含冷意的說道。
眼見劉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自己的提議,袁逢卻也並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滿之色,淡淡的輕笑了一聲之後,袁逢對著劉辯施了一禮後,含笑說道:“如此,那麽老臣就不打擾陛下了。老臣告退!”
“不送!”陰冷的悶哼了一聲,劉辯神色冷冽的說道。
袁逢神色平淡的看了眼劉辯,並沒有去理會劉辯那明顯的憤怒。嘿嘿的淡笑了幾聲之後,就緩慢的離開了寢宮。
“陛下,今日這袁逢前來,恐怕令有深意啊!”袁逢剛剛離去,荀攸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沉聲說道。
“文若,你怎麽看待袁逢這個老狐狸今天的來意?”劉辯讚同的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去回複荀攸的話,而是轉身向荀彧問道。
“陛下,如果微臣沒有料錯的話,今日這袁逢前來,並不是為了威脅與陛下,最大的可能,反而是要向陛下表麵,他袁式一族並不是和大將軍鐵板一塊。亦或者是,這袁逢想要讓陛下對他有所輕視!”稍微的思量了片刻之後,荀彧緊促著雙眉說道。
“文若的意思是,這老狐狸是來示弱的?”劉辯有些難以置信,凝聲的問道。
“這是最大的可能,雖然現在陛下你剛剛登基,手中掌握的權勢還十分的弱小,但陛下你畢竟占據著朝廷大義,這還不是一個小小的袁式一族可以隨便去碰觸的!”荀彧讚同的點了點頭,沉聲的說道。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麽這老狐狸今日前來的目的,卻就值得深思了!”劉辯了然的一笑,稍作沉吟之後,又凝聲問道:“可是,讓朕疑惑的是,這袁逢既然有如此目的,為什麽不直接明說,卻要繞開如此大的圈子,還要冒著得罪與朕的危險,這未免卻也太不智了一些吧!”
“陛下,難道你不認為這正是袁大人的聰明之處嘛?”荀彧淡笑著搖了搖頭,麵帶深意的向劉辯看去。
聽到荀彧的話,劉辯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之後,隻見劉辯撫掌而笑,說道:“文若之言不錯,這正是袁逢的聰明之處!真沒有想到,這老狐狸為了向朕傳達一個意思,居然要費如此大的周章,真是讓朕無語啊!”
“陛下,其實這並沒有什麽壞處,從今日可以看出,袁逢大人已經將陛下當成了同等級的人物對待。”荀彧端起席位之上的酒尊,淡淡的抿了一口後,含笑說道。
“這或許算是一個意外之喜吧!”劉辯含笑點頭,滿是讚同之色。
看著劉辯與荀彧兩人那興奮的神情,荀攸在沉思片刻之後,也在一旁含笑點頭,滿臉的讚同之色。至於容姐和盧植兩人,此時卻相繼傻楞在了那裏。
“陛下。你們在說什麽,可否相告與我等?”淡淡的苦笑了一聲,盧植禁不住的問道。
聽見盧植之言,劉辯繼而向寢宮之內的人看去,見荀彧、荀攸兩人含笑不語,而盧植與容姐卻滿臉的疑惑與焦急之色之時,劉辯也忍不住有些感歎起來。
“文若,還是你給太傅解釋一下吧!”劉辯無奈的苦笑了片刻之後,看向荀彧說道。
荀彧看了劉辯一眼,轉身向盧植淡然的點了點頭之後,才沉聲的說道:“太傅大人,其實陛下的意思是,這袁逢今日前來,是向陛下示弱的!”
“示弱?”盧植一愣,隨即滿臉疑惑不解的說道:“可是以剛才的情形來看,袁逢一直是咄咄逼人,那裏有一絲示弱的意思呢?”
荀彧聽見盧植的話,含笑搖了搖頭:“太傅大人太過低估袁司空了。其實,今日袁逢有如此怪異的表現,卻就已經是在向陛下示弱了,隻不過是袁逢此時還沒有下定決心要誠服與陛下,所以表現的有些隱晦罷了!”
“這老夫就不清楚了,文若。可否說的明白一些?”盧植嘴角**著,苦笑說道。
“太傅大人,隻是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如果深入一些,也能夠想清楚的!”荀彧看出了盧植的無奈,含笑解釋了一句之後,沉聲的說道:“太傅大人你可以試想一下,如果你是袁逢,在現在朝廷勢力劃分並不明顯的情況下,你可會非常明了的向陛下投誠?”
聽及荀彧之言,盧植沉默了片刻之後,緩慢搖頭說道:“不會,現在朝廷局勢不清,如果我是袁司空,即使不會去渾水摸魚,但也絕對會持有手中權勢,待價而沽!”
“不錯,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有袁司空今日一行!”荀彧讚同的點了點頭,含笑起身,走到寢宮的中央之處,神情瀟灑了一展兩臂那寬大的衣袖:“正因為現在朝廷局勢不明,而袁逢又領教了陛下的文韜武略,所以才會前來此地,行那咄咄逼人之事,而為的,就是要向陛下表麵,他袁式一族,並不是和大將軍是鐵板一塊!”
“文若。雖然聽你之言,這袁逢前來此地確實另有目的,但卻也並不能表示他與大將軍之間有間隙啊!”容姐神情苦惱的搖了搖頭,還是滿是疑惑的問道。
“袁司空確實沒有直言!”劉辯見容姐發問,也就含笑解釋道:“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另有含義,容姐,你可以細想一下,袁逢今日是下了早朝就前來此地,並沒有和大將軍有所商量,而來到此地之後,神情舉動又非常道的反常,他為了什麽呢?”
“陛下,你的意思是?”伸手將額間的碎發挽去,容姐凝聲問道。
“朕的意思是,袁司空今日前來,是有意相瞞與大將軍。而這,就正是說明了袁式一族與大將軍之間有所間隙,雖然這間隙還太過微小,但卻也足夠朕利用了!”劉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說道。
“陛下所言不錯,今日袁逢親自前來,不僅是要向陛下隱晦的表達了他袁式一族與大將軍之間的間隙,更為重要的,卻是這袁逢在向陛下表達一個信號!如果以後朝廷的局勢向著陛下所發展的話,他袁逢會引領著朝中勢力在恰當的時候向陛下投誠!”荀彧撫掌而笑,滿是興奮的說道。
“居然會有這種事情?那麽我怎麽沒有聽出來呢?”低呼一聲,容姐滿是不信的說道。
看著容姐那傻楞的樣子,劉辯不僅微微的搖了搖頭,這容姐雖然對他忠心無比,更是有著一定的管理才能,深通為人處世之道,但有一點卻是這容姐非常欠缺的,那就是深入的剖析一件事情的本源,而這……,卻也正恰恰是一個帥才所必須擁有的。
“這點其實並不用袁逢直言的。他今日獨自前來,就已經向朕表達了這層含義了!隻是,這個恰當的時機,卻也太難了一些!”劉辯臉色稍微的有所緩和,低聲的向容姐解釋道。
“是啊,按照袁逢大人的心性,如果不是陛下在朝廷之中占據非常明顯的上風的話,恐怕他是不會向陛下投誠的!”荀彧聳了聳肩幫,很是無奈的歎息道:“袁式一族畢竟在朝廷之中有著非常龐大的勢力,如此行為,卻還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袁司空這次怕是要失算了啊!”劉辯放下手中酒尊,麵帶沉色的說道:“現在他不放下所有的一切真心的誠服與朕,那麽等到朕布置完一切,卻也是到他袁紹一族開始沒落之時!”
聽見劉辯這番話,荀彧與荀攸幾人對視了一眼,相繼陷入了沉默之中,確實,如果是一般的皇上,麵臨朝中最大的勢力投誠,都會有所欣喜,但劉辯卻並不在這一般的皇上之列。
麵對現今這慘敗不堪的大漢朝廷,劉辯早就已經深深的失望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劉辯甚至想到過改朝換代,打破現在朝廷的困局,重新建立一個強大、自強的王朝。
但劉辯的身份卻並不能容許與他如此作為,身為當朝皇上,不管是麵臨多大的困境,劉辯隻得咬牙堅持下去。如果他真的放棄了,亡國之君的命運是多麽的悲慘,這劉辯還是有所了解的。劉禪那一句,“此間樂,不思蜀!”。讓多少讀到三國的人物黯然神傷,劉辯是萬萬不會容許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
而正因為如此,劉辯才在荀彧剛剛投身到他旗下之時,就與荀彧設下了那謀算天下萬萬人的毒計。雖然這種計策實施下去,必然會喪生無數的無辜之人,但劉辯卻也從中看到了一絲挽救大漢皇朝的契機。
引外賊而滅內禍。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讓劉辯費盡心機的安排了數年之久,當然,這樣勞心勞累的安排,劉辯還是覺得值得的,如果這項謀算天下眾生的計劃可以順利實施的話,不僅可以盡掃朝中的奸佞小人,還能夠將隱藏在大漢朝廷之中所有的危機徹底的暴露出來,隻有如此,劉辯才能夠徹底的看清朝廷之中的危機,從而從容的去處理朝廷之中的所有危機,並在艱難險阻之中,尋求到一線重振大漢皇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