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應了謝遠所求,隨即沉下心,瞥著謝遠手中拿起的馬鞭,緩緩閉上了眼。雖說不知謝遠要幹什麽,但動動腦子也該知道,出去談何容易……隻是,橫豎都是一死,與其被人糟踐還不如賭上一把。

見女子麵色堅定,饒是謝遠也不禁生出幾分敬重之心,他定了定神,拱手道:“在下的身份不便透露,但還請姑娘信我。”

說著,他便拿起馬鞭,淩空揮開。同時嘴裏放開了聲:“嗬嗬,夠辣,老子偏偏就喜歡你這一口的。”

女子看著謝遠故意說出一串汙言穢語,心中剩下的幾分忐忑也淡去了。這樣寧可做戲,也不動她的人,想必不是壞人。

謝遠靠近前去,低聲在她耳側道:“你且忍著,我會以馬鞭傷你,隨後設法讓人將你扔出羌營,往後便看你的造化了。隻是若你逃生,便去玉門關內的賀家茶莊替我傳一句話。”

瞧出他話中的謹慎,女子亦認真應下:“什麽話?你說吧。”

“告訴他家大掌櫃,蓮者,香遠益清,可惜淤泥飛濺,髒了白玉般的花瓣。”

女子聞言眉梢微揚起,她還當是什麽了不得的話,卻不想就這幾句。但既然應承下來,自然要做到。

待女子頷首,謝遠方退開半步,一邊嗬嗬冷笑,一邊使著內力揮起馬鞭朝女子身上甩去。

縱然做好了防備,馬鞭打破衣衫,拍過肌理的痛楚依舊讓女子大喊出聲來……遠遠地聽去,隻當是這撿來的馬夫久旱逢甘露,戰況激烈,哪裏會往旁的地方去想?

……

次日清晨,馬廄的木門打開。灰蒙蒙的天壓得人有些喘不過去,分明是要下雨的模樣。

謝遠一身暗色長袍,垂首快步走著,背上背著一個麻布袋子,依稀能看出個人形兒來。

巡視的士兵正在馬廄不遠處看著,見狀,相視看了看便上前攔住了人:“哎哎哎……這是要去哪兒啊?還背著這麽一大袋子東西?”

謝遠聞言,麵上透出幾許尷尬,連那容貌斑駁的臉上也透出幾絲可疑的紅來。

“這……”

羌營士兵本能地生出幾分提防來,謝遠見他們步步緊逼上前來,腳下步子慌著往後退了退。

那領頭的士兵幾步趕上前去,一把將那麻布袋子搶了過來。觸手的軟綿感讓那士兵驚了一驚。將謝遠擋在一旁,幾人將他看著,這頭已然將麻布袋子打了開來。

解開了封口的繩子,一股子血腥氣便撲麵而來。再定睛一看,一名女子衣衫襤褸,全身布滿了傷,就連臉上亦是紅腫的巴掌印兒。再往下瞥上一眼,那女子下身的裙子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出來的部分滿是傷。便是在陣前殺敵的將士,也不堪再看。

謝遠堆起訕訕地笑,忙作揖道:“諸位大哥,這……這,實在是我的不是。許久不曾解悶兒,一時下重了手。這……”

為首的士兵頗有些不信,他們亦是在軍中常呆的人,對女人粗魯些也是難免的。就算有太過厲害的,將擄來的女子折騰過去的,也是好些人一起。可瞧著謝遠就獨自一人,便將一個姑娘弄成了這般模樣,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那士兵朝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去向呼和赤稟報了。

待到呼和赤身邊的人查驗一番後,果真如來報的人所說,這女子氣息微弱,身上的傷經了一夜,已然不好了。一旁有人彎腰想去瞧瞧這女子的下身,卻不料女子身子一顫,堪堪吐出一口血來。

見狀,眾人難免皺起了眉低聲罵道,更有甚者提議將女子當即處死。

“我該死,竟然在軍營中透了血氣,實在是不該。隻是打戰在即,讓她死在營中未免太過晦氣,不若請各位大哥將她扔到個偏僻的地方,也算是眼不見心不煩了。”謝遠朝著眾人彎腰作勢,苦聲道。

呼和赤那頭的人對著他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自行處理便罷了。謝遠所說有一句不假,大戰在即,見血總歸是不好的。

事情有了解決辦法,謝遠當即告謝,隨後便轉身回了屋,腳下的步子飛快,好似生怕再被纏上一般。他亦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再說那女子被人抬走,一路上她都僵著身子不敢輕易亂動。身下的士兵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他們才停了下來。

女子心上一緊,還不待反應過來,便覺著身子被猛地向上拋起。她咬了咬牙,悄悄動了動身子,讓左側落地。

“喀嚓”一聲。女子清晰地聽到骨頭被撞擊碎裂的聲音,而扔下她的兩個士兵嘀咕地說了幾句羌國話後便離開了。

為防萬一,女子不敢輕易亂動,她忍著痛咬著牙,直到身子已然僵硬,而周圍並無一點動靜。她才伸出右手將麻布袋子拉開一道口。

微微眯了眯眼,瞧著四周的環境,分明是一處荒廢的石地。定下心來,她抬頭看了看正綻放餘輝的夕陽,辨別出方向後,她當即崴著腳,忍著疼往玉門關的方向走去。

……

一路多番辛苦暫且不提,就說這女子到了玉門關下,卻被攔拒在了玉門關外。戰事期間,何人會放她入關?

女子無法,身上也再沒有半分力氣,隻好頹然靠著玉門關的城門閉上了眼。

夜深了,身上的涼意一點點地竄入她心頭。眼前一晃而過的,是爹娘慈愛的臉……

“姑娘,姑娘……”

肩上的傷處被人碰到,她不禁吱的一聲呼痛起來。

掙紮著睜開眼,一張溫潤如玉的臉便映入眼簾。此人正是蘇知寒……

蘇知寒本是夜裏難眠,親去關上探查一番,誰知碰巧遇到了這個全身是傷的女子。原本是提防著的,可蘇知寒不知為何,從那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堅韌。有著堅韌眼神的人,必然是心性正直的。

“姑娘,你是何人,家住哪裏?怎麽會在關外出現?”蘇知寒低沉的聲音如潺潺流水淌入人心。

女子唇瓣微顫:“我……我是城破時被人擄走的,家住在南風巷子裏,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