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我他媽沒想走啊，我哪舍得呢，上次在酒吧放飛了煮熟的鴨子，老子後悔得三天沒胃口吃飯。
畢竟還是要矜持一下，我又故意動了動身子，像個不情願的小媳婦，哎喲，她抱得更緊了。
不錯。
再動一下，哎喲嘿，不錯。
“你們分手了，對吧。”蘇紫輕聲問道。
我的醉意好像沒那麽濃了，我感覺自己開始放飛自我。
不過我還是說出了一句讓自己驚訝又或者並不驚訝的話：“沒分。”
蘇紫抱著我的胳膊鬆了鬆，說：“是嗎？”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沒分。”
蘇紫鬆開胳膊，半天沒說話。
我轉過身，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尷尬。
“對不起，我剛才……”蘇紫試圖解釋著什麽。
我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我心裏在想，對不起個毛啊，要不，你想做什麽就做吧，實在不行我就從了，去他媽的愛情，去他媽的理想。
“打擾了，陳經理，能不能就當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我有點不理智了，對不起，我以為你們分手了。”蘇紫手足無措地說。
我沒有看時間，我推測，現在至少淩晨三點半了吧，看著蘇紫嚴重的血絲，我忽然心生愧疚。
愧疚是對蘇紫的，也是對於暖暖的。
對蘇紫愧疚，是因為我並不想和她在一起，卻總是給她希望，如果我從一開始就足夠堅決，也不至於到如今越來越難收場的地步。
我忽然想起於暖暖說過的一句話：永遠不要去考驗人性，人性經不住考驗的，所以我寧願不去淌這個渾水。
她真的足夠理性，也足夠感性。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算不算是在搞破鞋，我內心產生了極大的愧疚感，和一個於暖暖並不喜歡甚至可能還有點討厭的女生大半夜醉酒後共處一室，甚至於暖暖已經警示過我很多次。
我說：“蘇紫，對不起，不要再抱什麽希望了，我不想在兩邊都淪為渣男。你說過，我們是平行線，不該相交的。”
蘇紫說：“陳經理，就當我冒昧吧，但我還是想問一下，你喜歡我嗎？”
我說：“我說過很多次，也給過你很多次暗示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想，你應該是知道的，而且，你每次也都表現得非常明白我在說什麽。”
聽到我的話後，蘇紫沉默了很久，好像有點委屈，她情緒很低落地說：“是的，是我不好，是我想太多了。”
我說：“別這麽說，我做的也不好。”
蘇紫靜了靜，說：“你知道嗎陳經理，其實我特別喜歡你。”
“啊？”我一蒙，這也太直白了點吧，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也沒必要說得這麽直白吧，現在的年輕人後都是這個樣子的？搞得我小臉火辣辣的，雖然還有一絲開心——沒人會不喜歡被愛。
蘇紫說：“陳經理，其實我一直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希望你不要打斷我。”
我不太明白她要幹什麽，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沙發上。
蘇紫並沒有坐下，她有些拘謹地站著，低著頭，聲音不大，聽起來有些疲憊：“你知道嗎陳經理，其實我其實我特別喜歡上班，每天早早地到公司，然後坐在座位上很期待地等你來上班走進辦公室，就是想看你一眼。每天一大早新的開始，就能看到喜歡的人，真的很開心。”
我完全聽懵了，這簡直是隻有更直白，沒有最直白的節奏。
蘇紫繼續說：“其實就隻是看到你這樣一件小事而已，卻可以讓我從早上醒來睜開眼的第一刻，在期待中幸福一整天。其實我每天都醒得很早，但是有時候，我也會故意遲到，因為遲到了，你就會注意到我。可是我又害怕你批評我，所以有時候也會很矛盾。”
“蘇紫……”我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以試圖打斷她。
可是蘇紫看起來並沒有想停下的意思，她低著頭，自顧自地說著：“你知道嗎，陳經理。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可我還是不小心喜歡你了，我怕你為難，就和你故意保持距離，故意表現得冷靜。但我還是笨笨的，經常會想忍不住在你麵前撒嬌，甚至無理取鬧，更甚至，上次我還哭了鼻子。”蘇紫說著，很不好意思地皺了皺鼻子，然後抬頭偷偷觀察了一下我的反應，繼續說：“其實有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對的時候，我也會很自責的。”
“我……”畢竟還是喝過酒，時間又晚，我的大腦反應有點慢，我努力地組織語言。
“拜托，請聽我說完。”蘇紫說。
我說：“你先坐下吧，別站在了，太累了。”
“沒關係的，我不累。”蘇紫說。
我看著她的樣子，著實心疼。已經很晚了，瘦瘦的她就那麽站著，低著頭，一縷流海垂在額頭邊，看起來有些憔悴。
蘇紫哭了，她流了眼淚：“陳經理，你知道嗎，其實上次流言蜚語傳出來的時候，我真的急壞了，心裏特別難受。其實我不在乎別人怎麽想我，真的無所謂的，我就是我自己，我就是做我的自己。我不在乎別人怎麽想我，可我在乎你怎麽想我。當時我的壓力真的特別大，每天都害怕這種流言蜚語傳到你的耳朵裏，終於有一天，你聽說了，還批評了我，我心裏真的特別難受，特別委屈，我本來想堅強一點，堅持到走出你辦公室再哭，可還是沒忍住，在你辦公室就流眼淚了，我可真笨。”
蘇紫流著眼努力地笑了，可是淚珠依舊大顆大顆地從她大大的眼睛裏花落出來，幾顆淚珠掛在她漂亮的臉蛋上，反倒成了一種點綴。
“後來，你替我趕走了流言，我當時真的非常感激，你那一刻真的很有魅力。”蘇紫說。
我說：“我知道了，你先喝口水吧。”
蘇紫掛著淚珠微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陳經理，你知道嗎，你唱歌的時候，真的很迷人。陳經理，你知道嗎，那天我本來很困了，馬上要睡了，你突然給我打電話，我一下子心跳得特別快特別快。當你叫我‘寶貝’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差點都要哭出來了，雖然我明知道那是假的，卻還是很開心，開心得一晚上沒有睡好。甚至在過年的那段時間裏，我都一直沉浸在這種傻傻的幸福裏，我不想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敢問，因為我知道，我一問，這種自我欺騙的幸福就會全都破滅。我不敢告訴自己，蘇紫，你其實是假的啊，你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隻是和他真正的女朋友吵架了而已。”
我說：“是我做的不對，太不應該了，不該拿你做擋箭牌。”
蘇紫說：“沒有的沒有的，你想到的是我，而不是別人，我也欣慰的，我終於也可以幫到你。”
我尷尬地裂了咧嘴，說：“其實我這人毛病很多，有什麽好喜歡的。蘇紫，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說實話吧，你別看我是個市場部經理，其實我沒什麽錢的，甚至可以說，挺窮的。我買不起房子，很難給一個人未來的。”
蘇紫笑了：“巧了，我也買不起房子。可是這有什麽關係呢。”
我心想，於暖暖也說過類似的話，最終卻不照樣敵不過現實，年齡畢竟還是小一些啊，考慮得太簡單。
我沒說話，我不想就這個問題開場辯論會，該辯論的，我已經和於暖暖辯論過了，改變不了什麽的。
蘇紫繼續說道：“我家庭條件也並不是很好的，可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奮鬥，我們一起努力。”
我笑了笑，依舊沒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喜歡你的成熟、穩重，我喜歡你的自律，我喜歡你工作的樣子，喜歡你高高瘦瘦的身材，喜歡你偶爾的幽默，喜歡你的聰明，喜歡你唱歌的完美，喜歡你關心我時候的樣子，喜歡你對我笑的樣子，甚至喜歡你批評我的樣子，更甚至於喜歡你的女朋友，因為你喜歡她。”
我說：“其實我們接觸的並不算很多，你可能有點一根筋沉浸進去了，是假象的。”
蘇紫說：“對，其實我們交集並不多，但這並不是假象，我已經在心裏把你腦補了太多，多到已經很真實了，多到對我來說你已經是一個很熟悉很熟悉的人，雖然你大概對我還是感到有些陌生。但我拒絕承認這是假象，因為對於一段感情的開始來說，我們接觸的已經足夠足夠多了。陳經理，難道你以往都是先和女孩子認識好多年，熟到彼此非常了解才開始談戀愛嗎。互相太過了解的兩個人，反而就無法在一起了吧。”
我不想傷害蘇紫。
或許說，聽了她今天的話，我很感動。又或許說，其實不可否認，我是可以對她有好感的。但是我從來沒想過和蘇紫在一起的可能性，也沒敢想過，所以這種時刻來的太突然，我完全沒有做好準備，也無法這麽快就做什麽決定。
我害怕在這種時刻，我會把感動和喜歡混淆了，一衝動做出錯的選擇，所以，我還是選擇沉默。
蘇紫說：“其實你說過不喜歡我，我都記得，卻還是選擇相信你是喜歡我的，大概是我太心急了。我總是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去相信。你說過，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就想，有可能你是喜歡我的，卻因為你有女朋友，所以隻能說我們不可能吧，這反而說明你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啊。你說，傻瓜，別總想些有的沒的。我就想，天啊，這語氣多麽寵溺啊，你一定是因為不好意思表露出你喜歡我，所以這樣寵溺地掩蓋吧。”
我說：“對不起，我的語氣太曖昧了，讓你誤會了。”
蘇紫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捋了捋頭發，微笑著說：“不要說對不起，陳經理。放心好了，你們沒有分手，我是不會打擾你們的，我也不想做第三者，就當我今晚一時昏了頭，也不管你想不想聽，隻是很自私地把自己想說的一股腦說出來。”
“蘇紫……”
蘇紫又哭了，她急忙用手抹眼淚：“對不起，我又沒忍住。陳經理，祝福你和你的女朋友，不用擔心我，我一點都不難過，真的。你開心我就開心。喜歡是一個人的事，愛情才是兩個人的事。我不需要你喜歡我，我隻要能像以前那樣默默地關注你就好了。沒關係的陳經理，我很好。想說的都說出來了，我心裏特別開心。”
我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蘇紫的肩膀，說：“給我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