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正欲努力爬起來的宋駒聞到頸間肉香, 忽然間跟被奪舍了似的,筆挺的鼻尖在他的脖頸處輕輕廝磨了兩下,手指不受控製般從他流淌著血液的大動脈上劃過, 他的指甲被莊子殊剪的很短, 用以確保不會戳傷人。同時,莊子殊感覺有什麽冰涼滑膩的東西在脖間輕掃而過, 要是不出意外的話, 這就是宋駒的舌尖。

他額頭霎時間瘋狂低落冷汗,這是在幹什麽!半夜餓的神誌不清了想過來拿他當小點心嗎?

“宋駒,你他媽趕緊給我醒醒!”莊子殊的手用力抵在他的額頭上,把他的腦袋支了起來。

宋駒半撐起身子,細細打量著身下人深怕被咬一口的臉,眯著眼睛叫了聲, “莊子殊?”

莊子殊今晚被他的反常嚇了一大跳, 也沒發現宋駒在叫出他名字是順溜的連半分卡頓都沒有, 他推拒著宋駒的肩和腦門,含糊急促的回應, “對對對, 是我, 趕緊起來!要是餓了我去給你泡泡麵!”

宋駒甩了甩頭,像是想把自己漿糊一樣的腦子甩清醒,僵持了半晌, 他終於搖搖晃晃的從莊子殊身上起身爬下了床。

這些天總有些零碎的記憶片段閃爍在腦海裏,他總感覺自己半夢半醒著似的, 睡著迷糊的時候老是聞著肉香想撒嬌爬床, 醒著的時候發現那些不是夢又陷入了沉思。

就算他的記憶裏一片空白, 那他也直覺自己不該是這種人啊!

看著坐在床邊地板上發呆的宋駒, 莊子殊起身認命去給他泡麵吃。

等騰著熱氣的湯麵端到他的麵前,沉浸在思考裏的宋駒怔了怔,脫口而出:“垃圾食品少吃,不健康。”

“?”莊子殊驀地收回了端著碗的手,站起身子打量著眯了眯眼睛,“你恢複了?”

宋駒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他這種狀況其實有好幾天了,但是總是渾渾噩噩的做出些不要臉的事,所以在沒能完全保持清醒前他選擇裝傻充愣,這會兒他隻能心虛的閉了閉嘴,閃爍其詞,“沒恢複,偶爾這樣。”

“偶爾這樣,那你怎麽整天都跟個廢物鹹魚小點心一樣沒個清醒?”莊子殊把碗擱在一邊,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宋老板,演小孩兒的技術不錯啊。”

宋駒那張成熟且冷淡的臉上表情不多,他一把拍開莊子殊的手,輕咳了兩聲,“現在你也知道了,方便告訴我我的身份和現在到底發什麽了什麽事嗎?”

莊子殊挑眉,噢,記憶回複了,但是不多。

他雙手環臂靠在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宋駒,“現在是末世我想你應該知道了吧,末世前我是你老板,你單獨找我匯報工作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喪屍爆發,你被喪屍咬了,我就把你關了起來。發現你有點特殊,就一直養著了。”

宋駒點了點頭,難怪他看自己的膚色和肌肉都不太正常,作為一隻喪屍卻能有這麽清晰的意識實在是奇事。但是,麵前這個人,他是自己老板?

他打量著莊子殊白皙斯文的臉龐,渾身上下透給他的感覺,可以說像個老師,像個醫生,但就是不像個老板。

“看什麽?”莊子殊瞪了他一眼,“我末世了還好心好意養著我的員工,你這是什麽眼神!你現在既然時不時能恢複了,那就到了你回報老板的時候了。”

宋駒直覺有些不對勁,但他的記憶零碎也沒法反駁,隻能暫且壓下了這股不對應了一聲,“噢。”

莊子殊滿意了,他端起一邊的碗自己嗦起了麵,“那你可以回自己房間休息了吧,記得帶上我房間的門,晚安。”

他揮了揮手目送宋駒拐出房間,嗦完了麵後躺回了**,分析著山林圖紙,直到幾個小時後困意又起才重新睡了回去,夏天天亮的早,他準備天色亮到可以視物了就起床,外頭的雨下到現在還沒停,得要讓老樹藤帶他看一看水會不會大量堆積形成洪災。

——

鬧鍾震的急促又響亮,莊子殊從薄癱裏探出隻手把它摁滅的時候,感受到胸腹處又壓著一隻強壯青白的手,一道冷氣有節奏的噴灑在他的後頸處。

莊子殊用力閉了閉眼,半夜剛應完白天又爬床,拳頭硬了。

他掙紮著坐起身來,宋駒迷迷糊糊的摟著他撒嬌般蹭了蹭,莊子殊渾身一哆嗦,想起他昨晚正經到性冷淡的樣子,又看看現在這黏糊樣,隻覺得一陣惡寒。

“起來了!”莊子殊用力一拍他的腦袋瓜,“跟我出去巡邏。”

宋駒這才睜開眼睛,眼神裏驟然閃過一絲清明,又恢複成了夢遊般靠直覺和第一想法行事的模樣。

外頭的雨還如同潑水般往下落,莊子殊給自己和宋駒穿上雨衣,由老樹藤送他們到山林邊。

周圍山林裏的變異植物他們已經很熟了,不知道這一場大雨對它們會不會有什麽影響,老樹藤明白他到底想要看些什麽,它的藤蔓結成一個寬闊的平台,頂著莊子殊和宋駒突破了樹叢頂部,山下的情況一覽無餘。

入目可及的丘陵小山上,平常沒有溪流的地方都匯集成了一條條小型瀑布,泛著白邊兒的往底下的城市裏流去。

有些地勢相對地平的地方已經能看見漿黃的洪水,路麵上喪屍艱難的行走淌水,才一天不到,水就已經泛濫開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莊子殊蹲下身子拍了拍老樹藤,他們轉移到另一邊的山頭繼續查看,上下山的路現在也不好走了,哪怕是開車上來也多半會被湍急的水流衝滑下去,得虧還有這些變異植物可以幫忙,出行反倒安全不少。

一圈轉下來,其實地勢低的地方都差不多,這場雨隻要在持續下個一星期,臨海城市怕是都要被淹沒了。

雨如果能夠停了還好,萬一不停,那些在緗城基地的人多半也要往山上去逃災。

又要涉水又要躲喪屍,這比平常的求生還要難辦。

他們這座山前段時間也有些人來過,不知道是不是覺著這裏喪屍比較少一些,想要來山上碰碰運氣找點能吃的野菜野果,但還沒進來多少就被一棵又一棵的變異植物趕得屁滾尿流,單看危險係數比外頭實在高上太多,也不知道外頭現在會怎麽流傳這兒的情況。

宋駒仰躺在藤椅上被雨打的睜不開眼,伸手不適的拉了拉莊子殊的衣角,莊子殊回過頭去無奈的沉默了一下,穿著雨衣仰麵躺倒,這雨衣不如不穿。

他伸手折下旁邊一棵矮樹又寬又厚的巨大葉片,樹幹輕輕抖了抖,委屈的上下翹了翹斷根處,看著莊子殊把它引以為豪的小葉子遞給了老樹藤拿去給宋駒打傘。

狗喪屍驕奢**逸!

莊子殊手上冒著綠光,順手抹平了它的斷葉處,安撫的拍了拍樹幹。

有了遮擋物,宋駒也滿意的睜開了眼,看著莊子殊拍著一棵矮樹,他輕抬起了尊手,獎勵般的也拍了拍樹身。

“轟隆”一聲,小矮樹應聲而倒,整棵樹斷成了半截,隻剩下一個不算粗壯的小樹樁子。

場麵一片寂靜,就連老樹藤都停下了藤蔓的動作。

莊子殊感覺連雨聲都變成了消音的,宋駒的手還停滯在空中,指尖尷尬的微微蜷了蜷,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這樹怎麽看著葉子不錯,自己質量不行啊。

夭!壽!了!

小矮樹,不,現在是小樹樁子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麵前倒塌的半截身子,因為這場雨,它失去了一片讓它驕傲的葉子,又因為這片葉子太讓它驕傲,它失去了所有葉子,還要加上自己的半個身子,它恨這場雨!

樹樁又短,斷裂麵又參差不齊,但莊子殊依舊能看見它癲狂的亂顫。他看看樹樁,又看看縮回了手裝作沒事發生的宋駒,小屁孩幹的糟心事還得他來擦屁股,莊子殊慚愧的走到小矮樹身邊,用異能催化著斷枝新生,直到樹幹重新竄的比原來還高,肥厚寬大的葉片比原來還要結實廣闊才停下了手。

植物現在雖然有了意識,但能思考的東西還是不多,像老樹藤這樣能較為正常交流有自己想法的還是少數。

看著枝葉重新茂盛起來,一片又一片寬厚的葉子上下彈動,小矮樹滿意的重新開心了起來,斷了就斷吧,不破不立嘛。

宋駒斜躺著,看著明顯比自己頭頂上那片要好多了的葉子,目露渴望,明晃晃的試圖想要重新摘一片來換一換。

這灼熱的目光哪怕是沉浸在狂喜裏的小矮樹都感受到了,它的葉片猛地垂落,一片又一片耷拉下來緊緊包裹住了自己,生怕又要來上一回。

這個人以後可以再來找它,這隻臭喪屍還是算了吧!

莊子殊也趕緊拉上宋駒離開了這兒,相比之下宋老板清醒的時候可太討人喜歡了,就是時間到底能不能規律一點,他真的不太喜歡帶這種事兒多的大型小孩兒!

小矮樹在後頭揮舞著葉子送他們離開,大爺有空再來玩兒啊。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