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喑也被惡心壞了, 但現在也不是回懟這種人的時候。

莊子殊的手機裏是小姑娘的直播,齊喑的是那個大哥,兩部手機傳出的尖叫聲非常同步, 但莊子殊這裏明顯聲音要大上很多, 估計是那個大哥已經遠遠的跑在了前麵。

“李哥,快進來這邊!”這大哥一路上應該是幫了人不少忙, 人緣非常好, 所以哪怕是鱷魚緊追在後,船艙裏已經鎖上門的人依舊願意冒著危險把門打開一條縫,招呼著這個叫李哥的趕緊進艙。

他也不拖泥帶水,聽到呼喝聲立刻閃身就躲進了船艙。

現在依舊在外頭的統共還有五六人,開著直播的小姑娘運氣好又離得船尾最遠,雖然被嚇壞了直直地衝過了船艙門, 但也成功的被駕駛艙裏的人拉了進去, 從駕駛艙抵達了船艙內。

但人還是半天緩不過神來, 手裏的手機靜靜地垂著,直播的畫麵裏, 一半是船艙內灰白色的艙壁, 另一半是透過玻璃顯現出來的人間煉獄。

落在最後頭的人早就已經被巨鱷撲倒, 慘叫著血肉模糊的在地上瘋狂翻動,唯一看起來最有存活可能的男人拉著一個小姑娘已經快要跑到了門口,身後一隻鱷魚張開深淵般的巨口從空中撲來。

現在再開門已經很不安全了, 男人目露哀求看著李哥,手上輕推了推自己的女兒。

留給他下決定的時間不多, 李哥掙紮著咬牙飛快打開了門, 小女孩正正好好被推了進來, 男人也想跟著往裏竄, 鱷魚卻在這時趕到了,它撲落在男人的腿上,咬合力極強的牙口狠狠地釘入了他的腿裏將他往後拖拽。

男人口中爆出一聲淒厲痛嚎,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李哥眼疾手快抓住了他胸前的衣領,莊子殊眼尖的看見他的手上也有吸盤似的綠色植物牢牢貼上了男人的胸口,這個李哥是和他一樣的木係異能者。

左腿應聲而斷,但男人好歹還是被硬拉了進來,沒有死於鱷口之下。

他臉都痛青了,李哥鎖上艙門,做了條簡易止血帶牢牢的箍在了他的斷腿上方,厲嗬一聲,“別動了!讓我給你的腿止血,帶了個孩子還敢不聽人家勸告在外麵逗留,害了自己也害孩子!”

男人努力咬著牙不吭聲,船艙外的玻璃上已經被巨鱷叼在嘴裏胡亂甩動的肉塊血漬給鋪滿,它們大口咀嚼著,斷肢殘骸和柔軟內髒掛**在嘴邊,讓人不寒而栗。

船艙裏的人呆滯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分食完四個人的巨鱷邁開粗壯的腿在艙外蹣跚行走,半掛在外的舌頭還在往下滴著腥紅的血。

粗長而布滿尖棘的尾巴時不時大力的敲打在玻璃上,所幸這玻璃還足夠堅實,它們吃飽了也暫時無心進行下一頓,在巡視了一圈後巨鱷們靜靜地臥在了甲板上。

“怎……怎麽辦?”那開著直播的小姑娘終於動了,她麵色惶恐渾渾噩噩的呢喃著,“我們要到達緗城至少還要一天半,這麽長時間它們肯定要吃第二頓的吧。”

“對,對了!”她恍然想起手裏的直播間,普通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哽咽著求救,“有沒有人能……能想出什麽辦法,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這種情況能有什麽辦法?

彈幕詢問著他們這群人裏有多少異能者,李哥接過手機,用攝像頭對準船艙內的所有人,“總共還剩二十八個人,兩個木係的一個水係,一個火係,還有一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到現在都沒表現出來過。”

彈幕上靜默了一會兒一連串的飛過一片“廢了廢了”。

現在誰還不知道火係聽起來駭人,也確實是末世初相對來說傷害最強的。可即使如此,到了現在卻依舊隻能是手掌發出極高溫,火還是冒不出來一星半點,如果想進行攻擊,還得把手貼在人皮膚上才能產生灼傷致死,但眼下這種情況他們顯然不可能和巨鱷肉搏,手伸過去都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水係更難說,就連齊喑到現在也還沒能摸索出什麽有殺傷力的攻擊方式,最多聚攏個出水球來試圖憋死別人。

莊子殊和齊喑也在絞盡腦汁的想著,人類希望的火種永遠都落在每個人的身上,他們想要與世隔絕但也不代表希望人類死絕了。

他們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莊子殊放下手機去廚房準備簡單的做點飯菜,獨留齊喑還坐在桌子上舉著手機瞪著直播間。

直播間到現在為止已經換了第三個了,他們前兩部手機本來電就不滿,沒多久都因為沒電關了機,現在這個電量也即將告罄,逃亡一路丟丟落落,手裏的是最後一部手機。

莊子殊往鍋裏倒進油,靜靜的等著鐵鍋加熱,看著鍋裏的油逐漸升溫滾燙,他突然靈光一閃,趕緊關滅了火衝回了桌邊,“齊喑,他們剛說自己還有多少電?夠不夠我們打幾段話?”

齊喑回想了一下,“好像一分鍾前說還有5%,應該夠,哥你要說什麽嗎?”

“也不算什麽好辦法,但總比等死好,船艙是鐵製的吧?你讓那個火係的把手貼在艙板上加熱,最好能讓鐵片燙到發紅,水係的人規劃個範圍給周圍鐵皮降降溫,免得他們自己和待在蒸籠裏一樣,還燙壞了發動機開不了船。”

“好,好我這就發。”齊喑手指翻飛,飛快的發出一段又一段的話來。

求救了這麽久,想了這麽久的辦法,終於出現了一個貌似正經靠譜的回答,李哥立刻湊近了細細的查看,“然後呢?這位朋友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

手機的音量開的很大,莊子殊現在周圍已經足夠聽清了,他讓齊喑繼續發彈幕,“加熱的範圍最好大一點,那些巨鱷露出攻擊苗頭想要強行突破船艙的時候,讓那兩個木係的不論如何,哪怕是把手裏的枝蔓結的比柱子還粗,哪怕二十幾個人一起拉,也要努力把那些鱷魚拉到燒紅的艙麵上去,讓它們狠狠痛過一次了才會害怕。”

“當然,我這個方法漏洞也是真的挺多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該怎麽同時製住四隻巨鱷,隻能聽天由命了。”莊子殊對於這個臨時爆出來的想法也很是無奈,時間太短壓根沒法優化方案,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李哥明顯也是想到了這個計劃實行的難度,他思忖了一會兒,急切的開口,“可是水係異能者隻有一個,他怎麽控製那——”

直播畫麵驟然靜止,而後跳轉成了“直播間已關閉”的字樣,不出意外是他們那兒的手機沒電關機了,齊喑氣急,用力猛地一砸桌子,“早不關晚不關,偏偏趕上這時候關了!”

莊子殊也憋屈的直扶額,“我想李哥應該是個有辦法的,但願他們運氣也能好些成功上岸吧。”

——

那次的直播事件仿佛隻是他們生活的一段小插曲,從這以後,小月鎮這若有若無的信號就徹底保持不住消失了。

一個月風平浪靜的生活,嘎嘎撿回來的醜鸚鵡因為天天跟他們混在一起,話講的比宋駒還順溜。

說到宋駒,莊子殊忍不住皺了皺眉,他最近總感覺這宋老板不對勁的很,麵對他時而依舊是一副蠢兮兮的樣子,時而表情冷靜呆坐在沙發上盯著他一臉的沉痛懊悔,把莊子殊看得莫名其妙。

在一個無比尋常的午後,這場持續持續了兩個多月的高溫在一聲悶雷裏戛然而止,等待了許久的一場大雨終於傾盆而下。

齊喑站在窗口,看著外頭被曬龜裂的田地被雨澆透成深棕色,又幾乎被雨滴反複敲打成了泥漿,“哥,雨不會也要下好幾個月吧?那地球不都給淹了?”

莊子殊在餐桌邊擺弄著鸚鵡前兩天在外頭銜來的一顆穀子,現在能成熟的隻有早稻,可外頭田裏的早就枯死了,也不知道它到底從哪裏叼回來的。

聽到齊喑的話,他往窗外看上了一眼,這雨點又大又急,感覺打在人身上都發痛,氣溫驟降了十幾度不止,都快能不用開空調了,“希望你不要烏鴉嘴啊,這雨下兩個月你爬到山頂去都活不成。”

齊喑縮了縮頭,“呸呸呸,當我沒講。”

宋駒現在又是一臉沉重的坐在沙發上,仿佛看著殺父仇人一般牢牢的盯著莊子殊不肯放,“哥,你最近對宋老板幹什麽了啊?他怎麽老是用這種眼神盯著你。”

莊子殊回頭看了一眼,見怪不怪的扭回了腦袋,“我對他能幹什麽?他能別天天晚上爬我床我都得謝天謝地了。”

宋駒看向莊子殊的眼神更為幽怨,又有些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他,齊喑更加好奇,“那不應該啊,這不是宋老板他天天晚上都要來一遍的流程嗎,他幹嘛要這副樣子。”

“可能孩子大了吧,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了。”莊子殊聳了聳肩,他連齊喑的腦回路都理解不了,怎麽可能明白宋老板作為一隻喪屍都在想些什麽。

齊喑屬於是莊子殊說什麽他信什麽,聽他這話乍一下還挺有道理,便打著哈欠離開了客廳,準備回到三樓去,“哥,我先去休息會兒,下雨天的老想睡覺。”

“嗯好。”莊子殊點了點頭跟著打了個哈欠,他花費了一個多月在山裏踩點,昨晚才熬了整個大夜成功把周圍山林的大致圖像整理了出來,現在也困倦的不行。放下手裏的活計,莊子殊回到房間拉上窗簾後就睡了過去。

等睜眼天時已經黑透了,窗簾本來還會透進些光,現在已經黑糊糊的一片。

莊子殊才感覺自己身上壓著什麽重物,他揉了揉眼睛,才在黑暗裏看見自己的腰身上正跨坐著一個人,胸膛一起一伏的在上頭靜靜看著他。

“宋老板?你搞什麽東西?”莊子殊一驚,不知道他受了什麽刺激整出這麽羞恥的動作來。

宋駒仿佛也才從夢裏驚醒,慌亂的想要起身,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姿勢保持的太久讓他的腿變得麻木了,剛起來一點的身子直直的摔到了莊子殊的身上,把他壓的一口氣沒吐出來。

“咳,重,重死了!”莊子殊差點被宋駒一頭錘砸到,趕緊側開了腦袋讓他的頭落在了自己的頸窩。

自己的要害處暴露出來的感覺讓他頭皮發麻,他趕緊用力推了推宋駒的肩,“趕緊起來!”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