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勵誌原創的作者,記錄下一段不算原創的故事,讓我的心中忐忑不安。不過,真的十分懷念以前哪些能夠安靜下來讀書的日子。
如今的我已經變得浮躁不堪,就連偎在電腦前看電影電視劇都要迫不及待的跳過片頭和片尾,讀書更是成了玩手機時的附加操作了。
不得不說,電子產品和網絡已經把我塑造成了一個外表充實卻內心寂寞的臉譜了。我甚至已經想不起來在那些沒有電話的年代裏,人們是通過何種方式相約見麵的。
前些日子各路棋壇高手大戰阿爾法狗,引起了人工智能是否會代替人類的話題爭論,我不禁杞人憂天的害怕起萬一我們被電腦統治了可怎麽辦啊?想來想去終於想通了,假如真那樣了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反正以現在有些人對高科技產品依賴的程度看,跟被這東西征服了也沒啥兩樣。
試問各位看官們身邊沒有那種眼睛離開顯示屏五分鍾就受不了,忘帶電話比忘帶泌尿器官還焦躁的朋友嗎?
不說別人,我老舅的同學鄭大寶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單把他拿出來講主要是因為他現在也五十來歲了,不屬於那類主流的低頭族年齡。但他必須時時刻刻感覺到通信器材的存在,一時一刻也無法離開。
當然,聖賢老子教導我們,任何事物都是有兩麵的。與我老舅和鄭大寶不打不相識的哥們兒——憨子,就是一個特別排斥手機的人,甚至每次拿起手機接電話都不自覺地露出一副戰戰兢兢,心神不安的模樣。此種恐懼,已經延伸到他連座機上的來電顯示屏幕都不敢正眼直視。不過我一直也沒整明白他怕不怕計算器。
這哥倆如此這般都是有原因的,兩個故事都不算長,皆是發生在那年冬天,聽我一個一個道來。
咱們先說鄭大寶:
鄭大寶這個人比較得瑟,喜歡在大家麵前裝大尾巴狼。傳呼機還挺貴的時候,他便在腰上別了一個,並保持著每五分鍾低頭向腰間看一眼屏幕的頻率,以此對外界展示他的高科技——雖然我很少見過他的傳呼響起來。
話說有那麽一天,鄭大寶挎著傳呼機神采飛揚的到一家關係單位辦事。那是一幢十五六層高的大樓,樓裏有一部綠漆門的破電梯,在當時也算比較氣派的辦公環境。
鄭大寶在六樓交涉完業務,對方接待人員很熱情地把他送到了電梯間,可是電梯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停運了。
對方很沒有麵子,抱歉的說:“實在不好意思,咱們這破電梯老出毛病。要不你先在我辦公室裏等一會兒,一般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修好。”
鄭大寶知道對方是客氣,一臉假笑的婉拒:“不用,不用,六樓也不高,我溜達下去就行。咱家還住七樓呢,天天來回走,沒事兒。”
對方見他這麽說,寒暄兩句便把他送到了樓梯口。鄭大寶握手請對方留步,自己鑽進了樓道,那個接待的人也轉身回去了。
剛下了五六級台階,鄭大寶腰間的傳呼機突然“嗶嗶”的響了起來。他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一陣興奮。要說這台花兩千多塊錢的破傳呼買了也有兩三個月了,除了快下班的時候我老舅偶爾叫他喝酒,就沒怎麽響過,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肯定有急事兒啊。
想到此,鄭大寶隻隨意看了一眼傳呼機上顯示的一串數字,就急匆匆的跑回到剛才辦事的那間辦公室,點頭哈腰的說:“不好意思,來了個傳呼,可能有急事兒。您這電話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對方嗬嗬一笑,一指桌子:“電話在這兒呢,打吧,打吧。”
鄭大寶道過謝,一手拎起電話聽筒,一手摘下傳呼機,正要照著上麵的顯示摁號碼,卻突然傻了眼。但見那條窄窄的屏幕上隻出現了五個數字:八一九六七!
鄭大寶迷糊了?這是什麽號碼呀?位數也不夠哇?他試探性地撥了一下,可剛摁到了八一九,聽筒中便響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提示。
正在他疑惑之際,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似乎是鋼筋水泥坍塌的聲音。鄭大寶感覺腳下一晃,好像地震一般。接待他那人也嚇了一跳,與鄭大寶對視片刻,倆人一前一後小跑著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情況。
響聲是從樓梯間裏傳出來的,不看不要緊,一看給鄭大寶驚出了一身冷汗。卻原來,從四樓到二樓之間的樓梯居然莫名其妙的塌了,磚頭瓦塊在二樓的緩步台上堆得像小山一樣,幾根鋼筋張牙舞爪的支棱著。
鄭大寶一陣陣後怕,這要是剛才沒來那個傳呼,他不回去借電話的話,恐怕此刻就得被埋到那堆建築垃圾底下,身上再穿幾個透明窟窿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連對方接待他的人也吸著涼氣感歎道:“我的老天爺呀!要是沒人給你打傳呼,你肯定掉下去啦!”
鄭大寶完全讚同他的說法,可那個救命傳呼到底是誰打的呢?上麵的古怪數字又代表了什麽意思?
離開那棟辦公樓,鄭大寶左思右想心中不踏實。他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撥通了傳呼台的號碼,問:“我收著一條傳呼,顯示的也不是電話號碼呀?我想查查有沒有給我留下什麽口信?”
結果話務員用甜美的聲音回答:“先生,抱歉,暫時沒有您的留言。如果還有疑問,請撥打號碼為某某的客服電話,或者到某某地址憑身份信息查詢傳呼記錄。”
鄭大寶一琢磨,打了個車直奔傳呼台。那家傳呼台規模不大,鄭大寶當初也是因為有熟人在裏邊工作才選擇了他家的設備。找到熟人,沒費多大功夫便把剛才的接線員叫了出來。
接線員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對那個奇怪的傳呼印象很深。據她回憶,她接起電話的時候就沒看到來電顯示,打電話的人讓她給鄭大寶呼過去五個字——不要走樓梯。
小姑娘耐心的解釋,鄭大寶的是數字機,無法顯示漢字消息,您可以留言,或者留下電話號碼等待機主給您回電話。
那個人猶豫了一下,說:“那你就給他打八一九六七吧。”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鄭大寶問那個小姑娘,打傳呼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小姑娘皺著眉頭說,他說話聲音挺細,聽不出男女,也不好判斷歲數。”
鄭大寶沒有辦法,隻好悻悻而歸。回去的路上,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八一九六七,不正是不要走樓梯的諧音嘛!那個奇怪的人,是在保護自己,在救自己的命啊!
喝酒的時候,鄭大寶對我老舅和憨子說:“太懸了,你們是不知道哇,要是沒有那通傳呼,我就得上憨子那報道去了!”
我老舅認為鄭大寶喝多了吹牛:“你可別瞎扯了,不就是想顯擺你有個破傳呼嘛。沒人呼你你自己呼,有啥意思?至於編那麽個八兒嗎?”
鄭大寶滿不在乎,輕輕的撫摸著心愛的傳呼機:“你愛信不信,反正以後沒這玩意兒,我是堅決不出門兒了。”回頭又問憨子,“唉,你在火葬場那麽掙錢,咋不整一個呢?”
那知憨子聽罷連連搖頭:“我可不整。我給你們講個事,就咱單位的。你聽完再決定你還要不要這破玩意兒了。”
接著,憨子便講起了另一個關於傳呼機的故事。
這事發生的比鄭大寶接到那個奇怪的傳呼要早兩天。
那天上午,憨子照常在焚屍車間忙碌著。收到當日最後一具遺體的時候,他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兒了。
憨子拍拍手,叫住了推屍床的小工,問道:“是不是整錯了?”
小工撓撓頭皮:“不能吧?號對呀!就是推你這口爐來的……”
憨子一看他懵頭巴腦的樣子就知道他不靠譜:“你拉倒吧,你家老太太起名兒能叫王金剛啊?回頭骨灰裝錯了你就損了陰德了,你趕緊去登記那兒重新給我查一下。”
小工答應一聲,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了。憨子點了根煙,坐下休息。
一根煙沒抽完,小工回來,哂笑著說:“錯了,錯了,是錯了。”
憨子不屑地衝他揮揮手:“錯了就趕緊推走,該是哪的送哪去!”
小工重新遞過來一張單子,解釋道:“人沒送錯,就是登記的時候寫錯了。讓家屬填表填死者姓名,沒整明白,把自己名寫上了。”
憨子埋怨一句:“你們也他媽真是,不看好了就推過來。”接過表格又檢查了一遍,這回改成了一個尋常的老太太名字。憨子把表揣進兜裏,自言自語了一句,“操,這事兒整的。家屬知道了多他媽晦氣呀!”說完,便回到車間給爐子預熱。
一切準備妥當,門口有人叫他。推門一看認識,那人不算火葬場的編製,不過經常幫人操辦喪事兒,跟火葬場的員工都挺熟。
憨子看見他,知道送外快的來了。
那人嬉皮笑臉的問:“憨子哥,你現在要燒的是一個老太太不?”
憨子明知道他想幹啥,卻還裝腔作勢的反問:“是啊!啥事兒啊?”
那人指著焚屍車間的大門:“老太太家屬在外頭呢,想見你一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