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從礦山回來以後沒有急於尋找下一份工作,而是在家裏休息了一段時間。
他說想去跟陸老師打個招呼,順便買點禮物感謝一下她對我的特殊照顧。照顧,我確實沒怎麽感受到,隻是擔心陸老師會把我用自行四輻條捅大刀的英勇事跡告訴我爸。千方百計編理由找借口想阻止他,結果弄得我爸十分質疑他外出這段時裏我在學校的表現。也許我爸也怕被陸老師當麵訓斥,最終歪打正著的打消了這個念頭,讓我自己找陸老師轉告一聲。
陸老師平時都不拿正眼瞅我,我也不願意主動討她嫌,稀裏糊塗把這茬褶過去了。
兒童節過去正式迎來炎炎盛夏,門窗大開也無法吹幹擠在一起的五六十個學生同時被汗水粘在身上的短衣短褲。下午自習課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陸老師在教室裏轉悠一圈,報怨道:“人家好學校挨個屋裏都給裝空調,最次也按幾台電風扇,就咱這破地方啥也沒有!也不知道後勤都是幹嘛的。”抱怨完悻悻回到五年組辦公室躲清靜去了。
班主任前腳剛走,同學們便開始嘰嘰喳喳的交頭接耳起來。唯有平時最愛咋呼的齊曉亮居然十分消停,額頭搭在書桌沿上,好像正讀著一本放在膝蓋上的書。他這個姿勢保持了整節自習課,偶爾活動一下也是賊眉鼠眼的抬起腦袋看看有沒有人注意他。
我以為他拿到了什麽新奇的漫畫,比如《北鬥神拳》或《俠探寒羽良》之類的。於是,下課後溜達到他身邊:“你看啥呢這麽用功?”
齊曉亮全神貫注,似乎連下課鈴都沒聽見。他被我的突然發問嚇得一哆嗦,馬上示意我小點聲,然後神秘兮兮合上書頁亮出封皮。我很清楚記得,那本書的封麵是粉紅色的,印著一個雙手交叉遮住胸前關鍵部位的長發**,書名字叫《女班長(下冊)》。
看到這三個字,我腦中馬浮現出肖寧那副討厭的嘴臉,又傻乎乎的以為不過是本小女孩才愛看的言情小說,不屑的“切”了一聲:“你還看這個啊,有意思嗎?”
齊曉亮謹慎的確認四下裏再無他人,從書桌裏抽出一本《女班長(上冊)》,卷成了個卷遞給:“這是少兒不宜那種,你千萬別讓別人看著啊。讓別人看著了你也別說是我的。”
隻隨手翻了兩頁,我這個純情小少男便被書中的內容徹底吸引住了——這是一本完全不摻假的黃色小說。至於說黃到什麽程度,我給各位看官們打個比方:如果將這部小說改編成電影,那麽除了開頭五分鍾介紹人物背景關係以外,接下來的鏡頭基本都該全屏打上馬賽克,可謂之少兒不宜類書刊中的良心巨作。
緊接著,我徹底淪陷在描述各種活塞運動的文字當中,連體活課都沒到操場上踢球。不得不說,這本小說對我產生的影響是伴隨便終身的,它不單單是我初窺成年人世界的啟蒙讀本,更讓我的文學欣賞造詣平地提高了一個層次。直到今天,有人問我寫文章的心得,我都會建議他找本黃書參考一下,看看人家作者是如何烘托氣氛、渲染環境以及巧妙運用各種修辭手法描寫人物感官和內心活動的。
我擺出了一個與齊曉亮相同的猥瑣姿勢如饑似渴的閱覽著,正讀到漂亮的大學女班長挑逗的暗示男主角“晚上我想去你家過夜”的橋段時,耳過突然響起一個女孩子輕柔又略帶膽怯的嗓音:“陳()光……你家晚上是不是沒人,我想……我想去你家住兩天……”
刹那間,鼻血差點沒噴到書上。我猛的抬頭,沈麗羞得像塊紅布的臉赫然出現在我眼前。八成是她怕別人聽見我們之間的對話,所以頭貼得我很近,我幾乎能感覺到帶著女孩子體香的氣息連綿不斷的飄進我的嘴裏。
我當時就蒙了,盯著沈麗乜呆呆愣神,忽然覺得這個總是跟在馮秦秦屁股後麵不太起眼的女生其實長得也挺好看:“我……我……我爸前幾天回來了……”
沈麗聽到我的回答,立刻手足無措的跑開了。
一股強烈的尿意襲來,然而我已經站不起來了,**像條繩子一樣勒得我隱隱作痛,奇怪的是內心中偏偏又很樂意享受痛楚與**鼓漲疊加在一起折磨。
從那天起我學會了幻想。
我忽略了曾經暗暗喜歡過的女同學,改為經常偷瞄沈麗一眼,然後開始盼望我爸再次到外地幹活,並算計著如何才能委婉且不失風度的通知沈麗可以來我家過夜的消息。如今回想起五年級的我,完全可以用四個簡單的字概括——嗬嗬,男人。
遺憾的是,我一直沒搞懂沈麗那天莫名奇妙的異常舉動,甚至連端倪都猜想不出來。小學畢業以後,我同沈麗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少,繼而徹底失聯,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知道她當時的想法了。
幾年前,我獨自到一百多公裏外一座以餡餅聞名的縣級市拜訪經銷商,簡短交流之後,對方以到了飯點為由留我吃飯。我再三婉拒,對方熱情不減,無奈之下隻好點頭應酬。席間推杯換盞喝了不少酒,從飯店出來已經快十一點了。經銷商留我在縣城住一宿,我醉得頭暈腦脹,索性答應。哪知主人突然嘴角一挑露出副輕佻笑容:“兄弟,全是老爺們幹喝多沒意思啊?咱整點少兒不宜的唄!一會換個地方接著喝,哥找倆小妹兒陪你喝,你看哪個順眼,晚上……嘿嘿……”
我不算什麽正人君子,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還是明白的。何況我們隻是合作關係,沒有更深的交情,一旦嫖了人家的娼,以後還指不定什麽短呢。於是連連推脫:“哥啊,下回的吧,我實在喝多了!”
經銷商看我搖搖晃晃,不再糾結:“那行,以後你常來,咱們有的是機會。走,洗個澡去。”說著,把我領進了一家桑拿。
這家洗浴中心門臉不大,可裏麵非常寬敞,餐飲娛樂一應俱全,規模確著不小。我簡單衝衝淋浴,換上浴袍往休息大廳裏一躺,隻覺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中聽見經銷商對服務員說:“小夥兒,給我老弟找個技師,讓他好好舒坦舒坦。”
服務員問:“先生,您需要什麽樣的服務?”
經銷商不懷好意的調侃:“有少兒不宜的嗎……”後麵的話我沒聽清就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久,腿上傳來一陣酥麻。我睜開眼睛,休息大廳裏的燈光十分昏暗,勉強看見一個化著濃妝的年輕女孩坐正在床邊一下一下按壓著我的皮膚。我有點睡蒙圈了,隨口問了一句:“你誰呀?”
她職業而機械的回答:“先生您好,零七八號技師很容幸為您服務。”
我有點琢磨過味了,肯定是經銷商大哥給我安排的。環顧四周沒見他的影子,估計他不是進包房就是回家了。這麽一動彈酒勁上湧,頭痛欲裂,於是我揮揮手對女孩說:“行了別按了,你先走吧。”
女孩沒有起身,手有意無意的搭在我大腿內側:“先生,要不我們去包房吧。”
誰要是跟我說酒後能亂性,打死我都不信。反正我喝高了哪怕有心也沒力氣:“不用了,我想睡會……”
女孩卻挺有耐心,指尖慢慢向上遊移:“大廳這麽多人哪能睡好啊?上包房吧,包房清靜,我再給你解解酒……哎呀,別裝了,走吧,啊……”說著貼身靠了靠我。
我被她一推,胃裏猛的翻江倒海,控製不住張開嘴巴嘩啦啦吐了她一身。女孩立馬炸了鍋:“你有病啊?喝不了別喝!你……你……你起來,你裝什麽死呀?”
別說蹦起來跟她吵架,我現在抬眼皮的力氣都不夠,半眯著眼睛任由她歇斯底裏的叫罵。
吵鬧聲驚擾了許多客人,又引來一位微胖的少婦,好像是在這間洗浴裏管事的。她先喝止住了女孩:“別鬧了,啥事啊吵吵巴火的?“
女孩一指死豬一樣的我,展示出身上的穢物:“經理,你看看這個人啊……”
少婦走到床前,皺著鼻子小心翼翼拍拍我肩膀:“先生,先生您沒事吧?”
嘔出來之後我舒服了許,隻是渾身脫力,虛弱的搖搖頭示意我還好。可少婦竟然愣了個神,旋即興奮的喊道:“陳()光,你是陳()光吧!哎呀媽呀,怎麽在這碰著你了?”
我精神一震,難道我成名星了,走哪都有人認得?撩起眼皮卻沒認出少婦是誰。少婦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這麽多年你咋不見老呢?還小時候那模樣。沒看出我是誰?我是沈麗呀。”
為什麽酒後不讓駕車,主要因為反射弧會拉長。我一臉懵逼的看著她安撫走了按摩女孩,吩咐清潔工打掃床鋪,又叫來一個男服務生幫忙把我架到餐廳坐下。在灌下去一罐紅牛兩粒撲熱息痛三瓶力克以及無數茶水之後幡然醒悟:“哎我去……沈麗,我一點沒認出來。你……你怎麽在這呀?”
沈麗的頗顯老態,完全失去了當年的模樣,可眼睛卻保持得非常清澈。她笑得跟朵花似的:“這賣買是我老公開的,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過來幫幫忙。”
我酒醒大半,依然覺得難以置信,嘴上卻調侃道:“你咋嫁到這來啦,愛吃餡餅呀?”
沈麗像小時候那樣“切”了我一聲:“你以前挺老實的,長大怎麽沒正形了?你為啥跑這來了,剛才你跟我們那小妹怎麽回事啊?”
我無奈的苦笑:“出差,跟經銷商喝多了,被他扔到你這了。你們那小妹摸摸索索各種少兒不宜呀,非勾引我進包房,一拉扯我酒勁上來了就吐她身上了。”
沈麗憋著壞笑:“誰稀的勾引你呀,酒蒙子一個。”
在酒精的影響下,我有些口無遮攔:“誰稀得?小時候你沒勾引過我呀?是誰問我爸出沒出門,想上我家住兩天的?”
沈麗愣了一下,佯裝嗔怒的砸給我一團紙巾:“我的天呐,你還記著呢?你們男的是不從小就愛想入非非呀?根本不是你合計的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