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武和喬智海離開後,喬老夫人暗歎了口氣,“自從你父親走後,他們便天天嚷嚷著要立新城主,新城主必定是要立的,隻不過人選還未確定好,就目前家裏這種情況,交給誰奶奶和爺爺都不放心,這城中這麽多百姓都仰仗著城主,若當真出了問題,受苦的還是百姓。”

喬煜聽了喬老夫人的話,不由得從內心中更加尊重這位年邁的老人了。

就這件事情,放在任何女子身上都做不到如此開明。

“您也不必太過於憂慮了,正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喬煜安慰道。

喬老夫人想了想,目光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詢問喬煜,“老身問你,你要如實回答老身,你可願意坐這個城主之位?”

“不願。”喬煜斷然道。

喬老夫人疑惑道,“為何?”

“我也有屬於自己的責任,也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

喬老夫人凝視了他許久,忽然笑了,“你很像你爹,曾經梁兒也說過與你同樣的話,他說他也有責任,也自己有非做不可的事情,而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包括了找到你,以及守護城中的百姓。”

“聽起來,他很在意我。”喬煜定然道。

喬老夫人笑著點點頭,“他的確很在意你,也在意城中的百姓。”

喬煜聽罷,沉默了良久,轉而問,“平日裏,二叔和三叔有自己的事情嗎?”

“他們協助你爺爺管理著城內大小事務,隻不過老身私下打聽過,城中百姓對他們二人敢怒而不敢言,所以你爺爺和老身也才猶豫了這麽久,隻可惜沒有合適的人選。”

說著,喬老夫人眼底多了幾分黯色。

“你們也別著急,您不是提出了分家嗎?若他們同意了分家,那立新城主的事情便再商議。”

喬老夫人轉念問,“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

“會的!”

喬老夫人笑了笑,“老身也覺得他們會同意。”

誰都想在成為城主後獨占城主府,所以他們都會同意,除了那些旁係親屬。

當然,旁係親屬就算有再大的意見也會被說服。

這是一場純粹的賭局!

喬煜知道喬老夫人和他的想法一致,同時他也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和喬老夫人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或許這就是血緣關係的感覺吧。

想到這裏,喬煜仔細端詳了一番喬老夫人。

一絲不苟的花白發絲被一支翡翠鑲紅玉的翠簪固定在腦後,雖然眼角布滿了細紋,額頭也有幾條皺痕,不過麵色卻顯得精神氣十足,給人一種正義淩然的威嚴和氣勢。

若一些平民百姓見了,定然會被這股淩然的氣息給震懾住。

喬煜的心底突然升起了股莫名的驕傲。

回到南苑,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南疆的氣候有些潮濕,溫差有些大,喬煜緊了緊衣裳,仔細逛了逛南苑,心裏卻在想,當初他的父母是不是也多次走過這條路。

不知不覺間,身上多了件外衣,扭頭看過去,卻見於清檀披了件衣裳站在他身後。

“夫君在想什麽?”於清檀走到喬煜身旁問道。

喬煜攏了攏於清檀的衣領,“我隻是在想,以前我父母或許也經常走這條路。”

“他們定然會走這條路的。”於清檀道。

喬煜不禁有些疑惑。

於清檀笑道,“因為北麵這條路離寧晨園最近。”

喬煜聽罷笑了笑,“娘子說的有理。”

於清檀陪著喬煜靜靜的在院中散著步,沒過一會兒,喬煜突然開口道,“娘子,依你看,城主府的下一任繼承人會是誰?”

“夫君覺得呢?”於清檀反問。

喬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很難說。”

“那夫君有沒有想過,或許城主府也許就沒有繼承人呢?”於清檀雙眸微沉。

喬煜驀然一愣,隨後笑道,“娘子說的對。”

“天色不早了,夜露重,夫君還是早些去休息吧。”於清檀說罷,牽起喬煜的手往回走去。

喬煜笑著揉了揉於清檀的頭,“好,聽娘子的。”

……

第二日,清晨,於清檀是被門外說話的聲音吵醒的。

喬煜不滿的想抱著她繼續睡,卻被於清檀一同拉了起來。

流螢被召進了房間才出聲稟報道,“姑爺,夫人,丁杏長跪在門外不起,說想求您原諒她,讓您不要趕她離開,否則她就會被側老夫人趕出府去。”

“她被趕出府,關娘子何事?”

流螢低聲抱怨,“還不是覺得咱們夫人剛來城主府,見咱們夫人好欺負。”

“丁杏那日態度強硬就算知道要回去也沒有像今日這般服軟,她今日突然跪地求饒,事情恐怕不簡單。”畫屏思索道。

於清檀讚同的看向畫屏,“嗯,我也覺得,看來畫屏想法變得縝密多了。”

畫屏無奈道,“在夫人身邊這麽多年,也算是見識過許多人心了,有好有壞,總要成長,遇事多往深處想才能找到問題的所在,這也是在夫人身邊學到的。”

“看來隻有我沒學到什麽了……”流螢戳了戳手指頭。

畫屏眨眼笑道,“你還學到了吃更多的東西!”

流螢還想反駁,卻聽門外的丁杏再次大喊道,“少夫人,是奴婢錯了,您罰奴婢吧,還求您不要趕奴婢離開。”

聽了丁杏的聲音,流螢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咱們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喬煜聽罷,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這丫頭,瞎說什麽大實話。”

連著畫屏也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於清檀忍不住搖了搖頭,雖說她從不招惹別人,可別人若招惹了她,那就怪不得她了!

自重生之日起,於清檀便決定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負與擺布,盡力改寫自己的命運。

來到門外,於清檀就見到丁杏淚眼婆娑的跪坐在地上,此時已經吸引了許多城主府的下人蹴足評價。

丁杏在見了於清檀後聲淚俱下的跪爬到於清檀麵前,“夫人,奴婢錯了,求您不要趕奴婢離開,求您開恩,您打罵奴婢都可以,求您不要趕走奴婢……”

“當初是側老夫人讓你過來的,是吧?”於清檀問。

丁杏不知於清檀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隻茫然的點了點頭。

於清檀冷聲道,“你打碎了花瓶,還出言不遜,將自己當做府裏的半個主子!如今卻又跪著逼我強留下你,難道不是將流言蜚語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留你是情,不留你是理!我昨日第一天進府便出言不遜,你與我可曾有主仆情誼?”

“奴婢……”丁杏想辯解,卻不知如何辯解,一時詞窮。

於清檀繼續說道,“如今我占了理,還有何理由留你?”

“求……求少夫人開恩,留奴婢一條活路吧。”

看不順眼的流螢忍不住出聲道,“你求活路,不應該去求側老夫人?為何求到咱們夫人頭上?”

“奴婢……奴婢隻求少夫人能夠收留奴婢。”

流螢冷聲道,“那也是求側老夫人收留你才對,你跑來南苑,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莫非是想敗壞咱們夫人的名譽?你一個奴婢竟敢欺負到咱們夫人頭上?”

“竹香,你可知城主府府規對這一行為如何處置?”於清檀詢問靜候在一旁的竹香。

竹香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尋釁滋事,對主子言語不敬,擾亂城主府正常秩序者,這幾項合起來,打三十大板,並趕出城主府!”

“就按城主府的府規處置!”於清檀凝眸說完,轉眼又對心思異常複雜的月堯說道,“麻煩月堯姑娘替我給側老夫人說聲抱歉,就說丁杏姑娘犯了府規,已經被我趕出了城主府,側老夫人若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親自來詢問我。”

月堯順從的行了行禮,心有餘悸的看了眼被帶出南苑的丁杏在心中暗自慶幸不是自己,當初若是自己站出來反駁,恐怕今日被趕出去的就是她了。

被趕出府的奴婢們的賣身契會被主家賣給人牙子,但一般被主家趕出來的奴婢們基本都不會再有人要了。

月堯能明顯的從於清檀的語氣中感受到她此話的輕描淡寫。

竹香則在說完府規後便麵無表情,恭敬的候在一旁,而其他三人神色各異。

桃桃隻看了一眼便冷眼離開了,於她來說,丁杏太過於衝動了,古往今來衝動的人皆討不到好果子吃。

時間還長,需要慢慢來才是。

事情發生後,於清檀處置丁杏的事情很快被傳揚出了南苑。

如今喬煜的突然歸來原本處於風口浪尖,如今於清檀的動靜很容易被有心人捕捉到。

特別是那些想看笑話的人,可惜的是,那日於清檀一字一句的言談有理有據也同時被傳揚了出來,有心之人就算想拿此做文章也笑不出來縫隙。

當月堯將話帶給黃氏時,黃氏正在喝茶,聽完後隻冷笑道,“她當著眾人的麵帶話給我,分明就是在提醒我,她不會顧及我的麵子,已經將丁杏處置了,在向我示威呢!”

月堯咬著唇,低聲回道,“側老夫人,您還有什麽話需要奴婢帶去給少夫人嗎?”

“不用了!丁杏性子急,成不了什麽大事,待到我兒做了城主,我自然不用再看人臉色了,你隻需要按我說的做即可,事情若辦成了,自會少不了你的好處。”

月堯忐忑的應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