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子顏醒來後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酸痛。拿出手機在網上定了一家餐廳,把位置發給了哲暮才起床洗漱。
下樓走到餐廳,曉慧便將準備好的早餐端出來。沈子顏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才剛過8點,顧謹之就已經出去了嗎?
曉慧似是明白她在想什麽,開口道:“夫人,先生早上7點多就出門了,臨走還吩咐讓我們不要打擾您,讓您多睡會。”
沈子顏吃著早餐,味同嚼蠟,應了一聲“恩。”
她想起來昨天看到的新聞:著名舞蹈家柳如煙,強勢回國、傾力打造的舞台劇——《吻》
今天是舞台劇出演的日子,顧謹之這麽早出門,毋庸置疑是陪初戀開演,還真是情深四海。
沈子顏沒什麽胃口,隨意吃了點便回房間了。離
和哲暮約定的時間還有兩三個小時,她想著可以做點什麽,可是坐到電腦前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沒有心思畫圖,繪圖軟件開了又關,關了後又覺得對著電腦發呆太傻,又打開。
腦袋裏想著宋以墨最近怎麽樣了,那天喝酒後有沒有發生什麽意外,蕭念恩也沒有再找自己,那就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可為什麽心裏總是覺得不安呢?
突然一封郵件彈出來,沈子顏點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女子渾身是血的躺在血泊裏的畫麵,因為拍照的光線很暗,女子又是側著身子的,她看不清楚她的臉,但從身形上看和她的很像,甚至連發型、連穿的衣服都很像!
畫麵清晰、跟三年前的那場車禍重疊:姐姐被護士抬到移動病**,頭上、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
害怕、恐懼、憤怒、悲傷所有的情緒一股腦的湧上來,她不受控製地尖叫了一聲。聲音尖銳、淒冷,劃破清晨的空氣回**在別墅內。
曉慧和管家聽到聲音後驚慌失措的跑上樓,看到沈子顏痛苦的抱著頭,身體在微微發顫。曉慧跑到跟前抱住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夫人,別怕,曉慧陪著你。”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女人內心的恐懼和不安漸漸消散,慢慢的從剛才的夢魘中走出來。抬頭看了眼曉慧,“我沒事。”
管家朝曉慧使眼色,示意她,“夫人,要不讓曉慧扶您到**休息會吧。”
緩過神後,女人站起身來,對管家說道“不用了,我還有事出去一趟。”
出了別墅後她約了S見麵。
“沈小姐,這是當年車禍的所有證據,有車禍現場的監控視頻……還有柳如煙買凶的通話錄音。”S將一個黃皮文件袋遞給她,看著她的神色有些黯淡。
他擔心她會拿著這些證據找柳如煙報仇,但是她可曾想過,柳如煙既然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這些年還能在國外過得如此好,那身後必定有一股強勢的力量支撐她,而這股力量是否是沈子顏能應付得了的,還未得而知。
“謝謝。”沈子顏戴著大框墨鏡,遮住了原本就嬌小的臉,看不出她的表情,聲音也隻是淡淡的無波無瀾。
“沈小姐。”
女人抬頭將目光從文件袋移到S墨黑的雙眸上,“你不用替我擔心,我自由分寸。”
和S分開後,回到車上,她緊緊地攥著文件袋,死死的咬著唇,身體不可抑止的顫抖了起來,她不敢打開看,不敢去看姐姐當年慘死的模樣,雖然這些年那些畫麵一直像夢魘一樣纏著自己揮之不去,但是她還是沒有勇氣再去揭開這段灰暗的記憶,再體驗一次那種生離死別的絕望。
她一直在車上坐著,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才記起來今天還約了人。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12點,距離和哲暮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慌亂的接起電話:“喂,哲暮,不好意思,我馬上就到。”
哲暮:“恩,不著急,我等你。”
掛了電話,哲暮嘴角上揚,對著空氣傻傻的笑了起來。
沈子顏趕到的時候已經快1點了,餐廳也過了用餐高峰,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桌散客。
進門後,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哲暮。
看見她進來,哲暮立馬起身。
他今天和上次在健身房的時候完全不同,穿了一身藏青色暗白條紋的西裝、裏麵是一件白襯衣,還特意打了領結。衣服穿在他身上特別合身、被熨燙的服服帖帖看不到一絲褶皺,襯得他的身形更加修長挺拔。
沈子顏走到男人麵前,報以歉疚的微笑,“對不起,我遲到了,讓你等久了。”
哲暮幫她拉開座椅,待她坐下後,才走到她對麵,笑著看著她,“沒關係,我也是剛到。”
他本就是個溫暖的人,再帶著笑容,簡直就如三月的春風,可以讓所有的疲倦、不快都隨風散去。
她招手叫來服務員,將菜牌放到他麵前,請他先點菜。
他知道她的性格,便也不爭,拿起菜牌隨意翻看了一遍,“剔骨牛排九成熟、黑椒汁、加意粉、再來一杯海鹽氣泡水。”
點完就將菜牌推到了女人麵前,然而沈子顏卻盯著男人的臉神遊到了雲端之上。
九成牛排、黑椒汁、意粉、海鹽氣泡水是姐姐吃西餐的標配,他怎麽會也喜歡這種奇怪的吃法?
男人見女人如此毫不遮掩的盯著自己看,尷尬的紅了臉,“沈小姐?”
沈子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換了一副抱歉的表情,“抱歉,隻是剛才哲暮先生的吃法讓想起了一個故人,所以……”
“哦?我的吃法?”
“九成牛排配海鹽氣泡水。”
“嗬嗬,我是個人覺得牛排比較油膩,氣泡水可以調節人體酸堿平衡,阻斷糖類與脂肪的吸收。”
沈子顏:“……”
她抬眼看著男人清澈的雙眸,有點晃神:為什麽連理由都如此相似?
見女人又走神,他有些吃味道:“那個人是你前男友嗎?”
聞言,沈子顏擰了擰眉,“不是”,聲音堅決的讓人難受。
男人低頭低聲喃喃道:“不是就好。”
女人沒聽到,回頭對一旁的服務生說了句,“和先生的一樣。”
“沈小姐,我可以叫你子顏嗎?”哲暮微紅著臉,有些緊張,他怕她拒絕。
沈子顏低著頭,思忖了會,“恩,我們是朋友。”
“真的嗎?那你也別叫我哲暮先生了,叫我哲暮就好。”
“好,哲暮。”她的眸對上他的眸,純澈的仿佛能看到他心底的泉眼。
兩人又聊了會,菜就端了上來。男人將牛排切成小塊,想推給女人,卻被她拒絕了,“我喜歡邊切邊吃。”
被拒絕,他有些失落,但這種情緒藏的很深,很深,不易察覺。
“子顏,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他昨晚就開始想用什麽方法跟她開口。
”女神擱下刀叉,平靜的看著他,“什麽忙?
“明晚有個晚宴,我需要一個女伴,可是我剛回國不久,不認識什麽人,也沒什麽朋友,所以……你能不能陪我參加。不會太久,9點左右就會結束……”
沈子顏當下沒有回應他,她在想顧謹之知道後會不會生氣。
哲暮見她低著頭,訕訕的補充道,“你若沒時間也沒關係,我一個人去也可以的。”
沈子顏想顧謹之這兩日應該都忙著陪柳如煙,應該也無暇顧及自己!於是便了下來,“好,我陪你去。”
男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複問道。“真的嗎?你真的答應陪我參加嗎?”
“恩,我陪你。”
“那我明晚去接你。”
女人低頭切著牛排,刀接觸到盤子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飯後,哲暮要送沈子顏回家,但是她堅持自己可以走,男人拗不過,隻好幫她打開車門目送她離開。
而此時躲在黑暗角落的眼睛卻把這一切記錄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沈子顏上車後心不在焉的開著車,好多次紅燈亮了她還停在那裏不走,惹得身後的司機狂按喇叭催促她。也不知道走錯了多少路,才跌跌撞撞回到半山苑別墅。
車子在快駛到車庫門口的時候,她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路虎。她先是心頭一顫,然後心跳加速起來,踩了刹車定在那裏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腦子裏竟然生出了一種調頭逃跑的想法。
車子上的人顯然是看見了她,下車走向她。
她雙手緊握方向盤,看著男人一點一點向自己靠近,心跳的快到了嗓子眼。
男人走近她的時候,她沒有開車窗、也沒有開車門,仍保持著看著他來的方向。
見她沒反應,宋以墨繞到車頭,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她,嘴裏說著什麽,她聽不到,但是看嘴型她大概能猜到,他在叫她的名字,叫她開門。
他今天穿著純白襯衣、純黑色手工定製西裝,沒有打領帶,整個人看起來雖然比上次看到的時候清爽卻沒什麽精神。
他比以前憔悴了很多、蒼老了很多,彎腰對她說話的時候,她甚至覺得他有點駝背了。
她心疼的厲害,這個曾經陪她度過無數個黑夜的男人,在她任何需要的時候給她溫暖的男人,這個她以為可以一輩子相互守候的男人。
如今,他們卻想念不能相見、相見不能相擁。
就這樣僵持了十幾分鍾,沈子顏才起身,打開車門下車。
男人見她下車,闊步走到她麵前,看著她清瘦的小臉,“顏顏,你最近好嗎?”
好嗎?
我怎麽好?
沒有你我怎麽好?
可是我不能,不可以,也不配霸占有你的好?
縱使心如刀絞,縱使她比任何人都需要軟弱下來撲倒她他懷裏大哭一場,但她卻倔強的昂起頭,“恩,我很好。”
“是嗎?可是我不好。”男人握著她的雙肩,委屈的像個失寵的孩子。“顏顏,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沈子顏低著頭,不敢看她,她怕自己的眼淚會決堤。
然而她的沉默卻讓男人的心越來越慌亂,握著她雙肩的手改為緊緊的擁著她,他把頭埋在她的肩頭,吻著她的頭發,“顏顏,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他的聲音本就沙啞,聲音一低,更使人心裏起一陣淒迷的**漾。
沈子顏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任由他抱著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先開口:“顏顏,你有什麽苦衷,你告訴我好嗎?我們一起去麵對。”他不相信她是真的不愛自己了,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沒辦法承受沒有她的痛苦!
在他的懷裏,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她覺得很舒服、很安心、很踏實,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和他這樣,但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緩緩的推開他,雙目決絕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道:“如果你一定要我說有什麽苦衷,那就是我愛上了顧謹之,而且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怎麽會?你怎麽會愛上他?是不是他逼迫你的,對不對?“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了幾分,”沒關係,就算你們在一起了也沒關係,我愛的隻是你,隻要你能在我身邊,其他的我都不在乎!”男人嘶啞著嗓子,隱忍著心底的怒火。
他怎麽可能會不在乎,他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他怎麽會不在乎,他嫉妒的快要發狂!
突然他一轉平靜,似自言自語:“顏顏,我真的是不懂你了,我連你都不懂了,我還能懂誰?……難道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嗎?我們的感情就這麽容易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