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苑。
夜色中的別墅被陰沉沉的寒意籠罩。
沈父、沈母、顧父、顧母在客廳坐了一天了,不僅沒有沈子顏的消息,連出去找人的顧謹之、沈子霖的消息也斷了。
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
如果對方是單純地為了錢,過了這麽久也早該打電話要錢了,但等了一天了,客廳的電話也沒響過一次。
劉雅琴中途給顧謹之打過幾次電話,都表示關機,給冷助理打電話,冷助理隻說先生去找夫人了,具體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這一天下來,她都快急瘋了。
突然,坐在沙發上的沈母猛然站起來,“我要出去找子顏。”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她不可能再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女兒也沒了。
幾乎是她站起來的瞬間,沈父也跟著站了起來,“胡鬧!你現在去哪裏找?”
“去哪裏找?”她的聲音開始哽咽、顫抖,“去哪裏找都好,總比坐在這裏等死強!”
“子顏媽媽,你先別激動,謹之和子霖都已經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叮……”
顧天翔的手機。
他拿出來,是顧思潼。
“爸,哥受傷了,在同心醫院。”
掛了電話,他的手還在顫抖,“謹之回來了,在醫院。”
“醫院?”劉雅琴的新猛然一搐,那種母子連心的痛感立馬充斥著她的四肢百骸,“謹之他怎麽了?”
顧天翔厭煩地擰了擰眉,推開她捏著自己的手,“受了點傷,在醫院,你要是想去看就趕緊走,不想看……”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劉雅琴已經消失在了客廳。
……
同心醫院。
林風華眉眼冷冷地盯著如雕塑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顧謹之,“你可真是出息,別人叫你廢手,你就廢手,那別人叫你挖心,你是不是也要把心挖出來?!”
顧謹之抬眸,幽黑的眸子裏盛著冰渣:閉嘴!
醫生給他做了基礎的包紮,“傷口紮的有點深,即便是痊愈了也會有後遺症,比如下雨、變天會痛……”
醫生還想繼續跟他說後遺症的具體內容和後期的注意事項,被他冷眼一掃,生生地將話憋回去了。
包紮完,拿好藥,正準備出門,迎麵就看見從外麵行色匆匆走過來的顧家二老和沈家二老。
顧謹之蹙眉,臉上頓時隴上了冰霜,側頭看上林風華,“誰他媽通知的?”
林風華聳聳肩,“不是我。”
他們交頭接耳的功夫,劉雅琴已經先一步走了過來,靠近後,拿著顧謹之的手就問,“謹之,你的手怎麽了?”
“沒事,就是不小心擦破了皮。”
“擦破皮?”林風華嗤笑了一聲,懶得聽他胡扯,揶揄地說了句,“擦破了皮都要來醫院包紮,你顧二少啥時候柔弱成這樣了?”
“林院長,你告訴我,謹之的手怎麽了?”
“……”
……
沈子霖見沈父沈母也來了,走過去,“爸、媽。”
沈母從頭到尾將他大量了一番,他身上的衣服還算幹淨,看不出來太過明顯的打鬥痕跡,“怎麽回事?”
沈子霖搖搖頭,“沒事,就是跟對方交手的時候吃了點虧。”
“那子顏呢,有消息嗎?”
沈子霖:“……”
不說話,那就是沒消息。
離開的時候,沈子霖回頭去看顧謹之,卻在回眸的時候目光落在了顧思潼的臉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心髒是停止了跳動的。
……
一行人在回到半山苑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別墅裏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甚至連所有的人呼吸都是繃著的。
所有人都徹夜未眠,直到第二天六點,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客廳壓抑的氣氛。
是冷助理。
“先生,找到夫人了,在南郊倉庫。”
……
南郊倉庫。
柳如煙拿著尖刀抵在沈子顏的下巴上,媚眼上挑,目光從她的身上慢慢下移,最後落在他的肚子上,“沈子顏,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要是沒了這個孩子,你看顧謹之選你還是選我?”
接著,她手裏的尖刀就順著沈子顏的下顎慢慢往下移,最後停留在她小腹的位置。
她剛準備用力,下一秒,就聽見倉庫破舊的沒有任何安全係數的門‘砰’的一聲從外麵打開。
“不許動!”
握著手槍的保鏢正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過來,緊跟著後麵進來的是穿一身黑色西裝的顧謹之。
他精致鋒利的五官、緊繃的臉部輪廓,周身散發的冷硬氣場無意不顯示著他此刻昭然若揭的怒意。
柳如煙看著他慢慢逼近的腳步,心裏一慌,手裏的刀已經落在了地方,她像一隻喪家犬一樣癱坐在了地上,靜靜地等著被人淩遲。
顧謹之走進,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繞到她身後,給沈子顏解開綁在椅背上的繩子。
全然不顧受傷的右上,攔腰將子顏抱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懷裏臉色慘白,奄奄一息的小女人,心疼地像一根尖刺紮進了心髒最柔軟的地方一般,痛得他連五髒六腑都縮在了一起。
反應過來的柳如煙,坐起來,爬到顧謹之的跟前,“謹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顧謹之眯了眯狹長的眸子,眉眼間陰騭遍布,“如煙,以前我念在你救過我一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小動作,但不代表你可以肆無忌憚地挑戰我的底線。”
沈子顏就是他的底線。
“謹之……我……”
“來人,把她給我送到監獄……順便派個醫生一起進去,每天看著她吃藥,他要是犯病死在了監獄了,你們就跟她一起陪葬!”
接著,就聽見柳如煙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顧謹之,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顧謹之抿唇,“逼死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我已經告訴過你,她不是你能動的。”
“如果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愛你,你以為我會這麽做嗎?”她頓了頓,已經停止了哭泣,“如果不是你一直給我希望,我會不死心嗎?”
自從他看著她落水,連別人去救她都不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看清楚了這個男人的薄情,所以她覺得,既然她得不到,那大家就都一起失去!
“我從來都沒有給過你莫須有的希望,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對你我隻有恩情!”淡漠涼薄的話從男人的口中說出,卻帶著極其傷人的絕情。
柳如煙禁不住冷笑了一聲,“顧謹之,我恨你,我後悔了……”
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救他,後悔為什麽要喜歡他。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話,男人的身影已經在她的視線裏漸漸縮小成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
宋以墨抱著昏昏沉睡的嘉佑跟了出去。
沈子霖在最後收尾。
……
同心醫院急救室。
沈家父母、顧家父母、沈子霖、顧謹之、顧昭清、顧思潼都緊繃著身體坐在手術室外的座椅上。
每個人的心思都不同。
沈家父母祈禱隻要子顏沒事就好。
顧家父母更多的是希望孩子沒事。
半個小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沈子顏和嘉佑,被推了出來。
林風華不擅長婦產科和兒科,也是在外麵等著的。
見主治醫生一出來,立馬走過去,“孕婦怎麽樣,孩子怎麽樣?”
顧謹之站在旁邊,冷眼看著林風華,那眼神就隻表達一個意思:又不是你老婆孩子,你關心個屁?
看到他那跟看著智障的眼神,林風華訕訕地走到一旁。
“孕婦隻是有點低血糖,所以暈倒了,胎兒也無大礙,另一個小病人也隻是餓了幾天餓暈了,其他都沒有問題,病人家屬可以放心。”
所有人的心立馬安了下來。
Vip病房裏
因為怕嘉佑會吵到沈子顏,所以她們兩個人是分開在了兩間病房。
沈子顏醒來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問:“嘉佑呢?”
許是太久沒說話,嘴唇都粘連在了一起,費了些許力氣才完全張開。
顧謹之一直坐在她旁邊,見她醒來立馬握住她的手,聲音低啞的說道,“嘉佑沒事,在隔壁房間休息,爸媽在那邊看著。”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快速地在腦子裏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過了一遍,她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柳如煙用刀尖抵著她的肚子,問她敢不敢賭。
她暗暗地吸了口氣,睜開眼,看向顧謹之,“孩子還在嗎?”
她不敢問,但是還是忍不住。
顧謹之彎了彎唇,握著她的手掀開被子,將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孩子還在,他這會在睡覺呢。”
就這一瞬間,沈子顏覺得她這些天緊繃的情緒瞬間就坍塌了,所有的情緒都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害怕、恐懼、後悔……
她將手從顧謹之的手裏抽出來,轉身,將頭悶在被子裏,牙齒咬著自己的手指,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是真的後悔了,她不該這樣冒冒失失毫無準備地拿孩子去跟柳如煙賭去跟她拚命。
顧謹之見她這個樣子心裏心疼地緊,長臂一伸將女人攬入了懷裏,另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以後有我在,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