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人緊繃的背影漸漸遠去的,沈子顏輕笑了一聲,看了看一旁被氣得顫顫發抖的顧天翔,雲淡風輕地說道:“爸,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嗬,她竟然還奢望他能解釋些什麽。
下樓,劉雅琴就站起來,拉住沈子顏的手,“子顏,你和謹之怎麽了?我剛看他一臉難受地出來,是不是他爸打他了……”
她清楚顧天翔的脾氣,老爺子在的時候,隻要顧謹之和顧昭清不聽話就是家法伺候,輕則罰跪重則挨打。
顧老爺子從小在部隊待著,軍隊長期的訓練養成了他們說不清楚就打的習慣,所以顧老爺子在的時候顧謹之經常挨打,現在老爺子走了,顧天翔倒是接手了。
沈子顏舔唇,剛想開口,就被樓上傳來的低沉冷硬的男音打斷,“打他怎麽了?!我顧家沒有這樣的混蛋!”
他從樓上走下來,看了看沈子顏,又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顧昭清夫婦,厲聲道:“以後我顧家隻有兒媳婦,沒有兒子!”
沈子顏雖然性子冷淡、但懂事、識大體,又有那樣好的家世,配顧謹之綽綽有餘,偏偏那小子不知道珍惜,一門心思撲到那個戲子身上。
聽見顧天翔的話,劉雅琴心裏不痛快了,原本拉著沈子顏的手不自然地鬆開,看向她的目光也冷了下來。
她自己的兒子,終究是要偏袒些的,婚禮上顧謹之缺席固然不對,但他們兩個要是兩情相悅,沈子顏要是能抓住兒子的心,至於婚禮上被新郎拋下嗎?說到底還不是她沈子顏不招喜。
剛才見兩人貌合神離的牽著手進來,她就看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接著顧謹之又先一步離開,這不明擺著,他不待見這個媳婦嗎。
她仰頭瞪向顧天翔,“你要是不認謹之,我就搬出去跟謹之一起過!”
“你,有本事現在就給我搬出!”顧天翔被劉雅琴的話噎得,又氣又惱,“要不是你這些年慣著他由著他,他會這樣不負責任?!”
“我的兒子我不慣著,難道要看著他在外麵受苦受委屈?!”從小就被老爺子扔在外麵受苦,後來又送到部隊,好不容易出來了,又被集團的事壓身,她做母親的不心疼誰心疼。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憤憤然地甩甩手,就往樓上走。
剛走出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向沈子顏,“子顏,婚禮的事,我一定會讓那臭小子給你個交待。”說著又轉眸睨了一眼劉雅琴,“今個也沒人做飯,我就不留你了,早點回去。”
沈子顏朝他點點頭,看著他上樓才轉身對劉雅琴說道,“媽,我和謹之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您和爸就不要太擔心。至於婚禮……原本就隻是個儀式,有,也隻是錦上花,沒有,日子也一樣過。”
她看得出劉雅琴剛才情緒的變化,護子心切,她能理解,所以她並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長輩們的心情。
劉雅琴聽見她的話,心情並沒有好轉,但麵上還是淡淡地回了句,“你們倆的事,你們心裏有數就好。”
話說到這份上,就差‘過不下去就不要撐著,早點離婚早點解脫了。’
出了顧家老宅,冷清風在門口候著,看見她出來,立馬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
沈子顏剛準備探身進去,就聽見背後有人叫她。
將身子退出來,回頭,看向來人,“大哥。”
顧昭清走近,掃了一眼一旁的冷助理,冷助理便識趣地退到一旁。
“子顏,你是不是也覺得謹之心裏的那個人是柳如煙?”借著昏暗的的光,他緊緊地盯著她精致的五官,那是一張讓人著迷的臉,但眸光裏的清冷卻讓人卻步。
他本不想也不該管他們的事,但他這個弟弟他清楚,倘若不是因為喜歡,當初他絕不會應下這門婚事,更何況他清楚地記得婚禮當天他換好新郎衣服時的忐忑和期待,那些感覺是裝不出來的。
後來若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可控製的事,他定然不會走的。
沈子顏沒想到一向沉穩內斂的大哥,竟然會問她感情的事,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瞬間又鬆開,“大哥,你覺得,是或者不是有關係嗎?”
是,她也已經跟顧謹之結婚了,就算他們兩情相悅,她也不會讓他們名正言順。不是,也改變不了她最初的計劃。
聽見她的話,顧昭清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有種多管閑事被人嫌棄的感覺。
“子顏,很多事情,我希望你用心去感受,不要單憑眼睛或者是耳朵去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更何況是顧謹之這樣的樣,生性驕傲,從小顧家對他的教育就讓他生成了不善言辭、處事淡漠的樣子。
“大哥,感情的事,我相信你比我更懂,如人飲水的道理。”她的聲音淡淡涼涼地,聽不出任何情緒。
顧昭清不便再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這件事,我還是希望你能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
後山密室
顧謹之坐在大班椅上,一雙黑眸緊緊地盯著屏幕牆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和地圖上不斷閃爍的紅點。
“能截取到準確的實時定位嗎?”
保鏢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不同以往的暗黑氣勢,回的更加小心翼翼,生怕那句話說錯又惹惱了他。
“我們能截取到,但是等我們的人到了地方,他立馬就轉移了。他的速度太快了,我們根本……”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既然抓不住人,那就截他的貨!”
他如此大批量地走私黑貨,他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
此話一出,房間內的氣氛立馬變更更緊繃了。
他們的人這些天不是沒有往這方麵想過,但每次他們的人還沒到,就在半路上被人攔了下來,似乎那邊的人非常清楚他們的每一步的動作。
顧謹之見眾人噤若寒蟬的模樣,鬆開緊握控製器的手,站起來,一臉玩味地看著眾人,“那既然我們截不住他的貨,那送一批貨給他如何?”
他漫不經心地說著這句話,雙目卻緊緊地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數秒後,他輕輕地說了句,“都去準備吧。”
一眾保鏢聽到這句話,如獲大赦,都暗暗地鬆了口氣,出去了。
待所有人都出去,他立馬打了個電話,接下來他就在這靜靜地等消息了。
密室裏漸漸地靜了下來,顧謹之盯著顯示屏幕,眼前卻總是浮現沈子顏的臉,他煩躁地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點著。暖黃的火苗在黯黑的地下室亮起,瞬間將男人輪廓分明的俊臉照得暖意融融。
他連抽了幾口,心裏的煩躁不減反增,拿起手機給冷清風打電話,“夫人呢?”
冷助理剛將沈子顏送回家就接到總裁的電話,心想這兩個人還真是默契,“我剛把夫人送回半山苑,這會應該在吃晚飯。”
吃晚飯?
他沒有留在老宅吃飯?
抬起腕表看來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難道他走後顧家人為難她了?連飯都不給吃?
“那夫人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嗯?”冷助理一時沒反應過來,本能地反問了一聲,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回了句,“沒有”
怎麽可能有!連總裁都不知道夫人在想什麽,他一個小小的助理怎麽可能知道夫人在想什麽?!
掛了電話,鬼使神差地,他點開了半山苑的監控視頻。
客廳裏,沈子顏正端著碗專心直至地吃著飯,動作斯文優雅,全然沒有因為中途被丟下的不快。好似他有沒有丟下她,有沒有在這個家,對她來說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哼,飯倒是吃的聽心安理得的。
正看得出神,敲門聲響起。
顧謹之冷冷地應了聲,“進。”
黑衣保鏢進來,俯身在顧謹之耳邊說了幾句,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臉上立馬陰騭遍布,“帶到審訊室。”
保鏢出去,顧謹之又看了看顯示屏上的數據,抖了抖身上的煙灰,起身。
他走進審訊室,冷漠平靜的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身筆挺的西裝,襯得他的人修長、利落,從裏到外都透著股讓人寒顫的凜冽冰冷氣息。
跪在地上的男人垂著頭看著男人不斷靠近的黑皮鞋,渾身顫抖地像篩子一般,直到男人的腳步在離他十公分的地方停下來,他才被男人的氣勢逼迫地停住了顫抖。
抬頭,眼裏全是驚慌的恐懼。
“二少,不是我。”
“嗯?”顧謹之接過身邊的保鏢遞過來的尖刀,明晃晃的刀光在男人的臉上一閃,最後刀尖落在男人的下巴下,“不是你?我有說你是什麽嗎?”
冰涼的刀尖戳著男人的下巴,雖然顧謹之沒怎麽用力,但他分明地已經感覺到了刀尖在慢慢地穿破他的肌膚,漸漸深入。
“二少,真的不是我,我絕對不會做背叛您的事!”
“嗬!”顧謹之冷笑了一聲,收起刀尖隨手扔到地上,“那個人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竟然讓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做手腳?!”
言語間,一旁的保鏢已經點開了一個錄音播放器,“……顧謹之打算出一批‘貨’給主人,你們要小心……”
原本還想求饒的男人,在聽到這段錄音後,立馬像戳破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眼底是深深無力的絕望。
在顧謹之手下做事這麽久,他是知道這個男人的殺伐果斷、殘忍暴力,如今證據確鑿他又怎會輕易放過他!
顧謹之冷眼掃了掃男人,臉上卻沒有發怒的痕跡,“李天,當年我看你被人追殺,可憐你才收留了你,我沒想過要你感恩戴德,但卻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被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背叛,”他頓了頓,拿出一根煙點著抽了起來,若有所指道,“就算是養條狗,喂久了也是有感情的。但很多時候,人往往連個畜生都不如,你說,是不是?”
男人被他的話一僵,愣在原地半響不敢動彈。
顧謹之,將手裏的煙蒂往地上一扔,頓時火花四濺,他抬腳踩上去,用力地碾磨著。
男人看見顧謹之碾磨煙頭的腳,隻覺得現在被踩的是煙頭,而不是他。頓時,眉眼間的恐懼更甚了幾分,慌亂地坐起來,爬到顧謹之跟前,抱起他的腳,“二少,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被人仙人跳騙去賭欠了錢,才被迫答應他們做這些事情的,但我的心是一直追隨著二少的,希望二少能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顧謹之低頭俯視著他,眼睛裏是不達眼底的輕蔑、鄙夷,一個叛徒還想要將功補過的機會?
膝蓋彎曲,一用力甩開了男人抱著他的手臂,“將功補過?好,給你整個兒機會!”
話落,對著身旁待命的保鏢微微地側頭。
保鏢立馬就從一個金屬的保險箱裏拿出一根細長的注射器,走到男人身邊,抓起他的頭發,對準脖子針就紮了進去。
針落下的瞬間,男人的瞳孔因為恐懼驟然擴張到了最大,身體一顫,**已經注射到體內了。
他立在原地不敢動,半響回過神後,才戰戰兢兢的跪著地往前移,移到顧謹之麵前,停下來,“二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在顧謹之身邊這麽多年,隻見過少有的幾次給人注射過這種東西,這些東西注射在體內一旦發作就會讓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倘若表現好顧謹之就會給緩解的藥,要是表現不好、不聽話,他就會任由他受盡折磨而死。
所以,他怕,他寧願顧謹之給他來個痛快,一槍斃命,也不願意承受那種非人的折磨。
“怕?”顧謹之低頭睥睨著男人,玩味道,“那你知道接下來應該要做什麽?”
聞言,男人點頭搗蒜般應道,“知道,我知道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