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一段視頻幫了他們的大忙。人們常說無巧不成書,如果沒有一連串的巧合,何少川三人可能要變成三個無頭蒼蠅了。當看到那段視頻的時候,何少川情不自禁地讚道:“我們這是人品爆發呀,上天派了這麽個傻逼來幫我們。”
1.輿論對我們一直都不利
六月二日上午,江城市公安局召開記者會,向媒體介紹了熊冠洋遇害一事,並感謝各路記者在周末時間前來采訪,隨後集中回答各路記者的提問。
記者問:唐州真的遇害了嗎?
警方回答:五月三十一日晚上,熊冠洋在康輝花園門口的輔道上遇害,屍體被人發現時已經沒有生命體征。
記者問:熊冠洋是那個被稱為教主的唐州嗎?
警方回答:我們還在調查。
記者:熊冠洋以前是城管隊員嗎?嫖娼視頻被公布的城管隊員真的是他嗎?
警方回答:熊冠洋以前在江城市城管局工作,至於嫖娼視頻被公布到網上,沒人報案,我們沒有做過調查,無法確定那人是不是他。
記者問:凶手抓到了嗎?
警方回答:暫時沒有。
記者問:熊冠洋遇害跟江海明一案有關嗎?
警方回答:正在調查。
記者問:你們懷疑江海明嗎?
警方回答:在破案之前,任何人都是嫌疑人。
記者問:唐州遇害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警方回答:全天下都知道了。
記者問:在這之前?
警方回答:沒幾個人知道。
記者問:網上發貼的是誰?他怎麽知道?
警方回答:我們正在調查。
最後一個問題,的確是警方最關心的。對何少川來說,那篇網貼本身並沒有多大價值,但是,知道熊冠洋遇害的人很少,這個網友是怎麽知道的呢?除非他是凶手!蔣子良早就行動起來了,他看到那篇文章的第一時間就著手調查這個網友的IP地址,很快鎖定了他的上網地址。
請人吃飯不如請人出汗,請人出汗不如請人出汗之後再請人吃飯。酷派健身會所在江城市有十三家連鎖店,每天,健身的人們魚貫而入,或是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或是在瑜伽老師的指導下伸展腰肢,或是跳起動感的恰恰,或是在泳池裏如魚般暢遊……如果累了,你可以去蒸個桑拿,坐在休息室看會兒雜誌,甚至還可以上會兒網。
休息室裏靠牆擺著四台電腦,其中兩台電腦前各有一個小朋友在玩遊戲,何少川長歎一聲,問道:“你確定是這裏?”
蔣子良沉著地點點頭:“不會錯。”
彭菲菲抬頭看看四周,說道:“這真是一個好地方啊,連個攝像頭都沒有。”
蔣子良說道:“這個人成就是凶手了,否則怎麽會故意選擇這種地方上網呢?現在誰家沒電腦啊!”
何少川沉思道:“如果這個人是凶手的話,他發布這篇文章的目的是什麽呢?”
蔣子良說:“轉移視線。”
彭菲菲問:“轉移輿論的視線還是轉移警方的視線?”
蔣子良問:“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彭菲菲說道,“警方的視線他轉移不了,我們會因為這篇帖子就調整我們的偵破方向嗎?不會。但是,輿論的視線很容易轉移。羅穎之前的文章,將唐州的老底全揭出來了,把江海明塑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好爸爸形象,盡管熊冠洋後來那篇文章駁回一局,又占據了主動,但是畢竟還是有不少人開始同情江海明。如今,這個人這篇文章一出,輿論又要轉向了。”
“他是在進行一場輿論戰?”
“對,”彭菲菲說道,“他和羅穎隔空互掐。”
蔣子良歎道:“教主唐州後繼有人啊!”
何少川說道:“我們進來也有好幾分鍾了,竟然也沒人問我們想幹什麽。”
彭菲菲說道:“你去玩半個小時電腦,估計也沒人攔你。”
何少川信步走過去,在一台電腦前敲敲打打,果真是沒人阻攔。他更加肆無忌憚了,攔住一個工作人員:“請問,這台電腦插U盤的地方在哪兒?”
工作人員很客氣,彬彬有禮地回答:“不好意思,這裏的電腦不能用U盤。”說完就走了。
彭菲菲笑道:“看吧!直接被無視了。”
蔣子良說道:“那個人當時在這裏發帖的時候,也可以很淡定很從容,因為沒人阻攔他。”
何少川卻說道:“帖子不可能是在這裏寫的,他心理素質再好,也不會現場發揮,他肯定是在家裏寫好拿到這裏發表。”
三人終於亮明了身份,找來了會所的經理,那是一個年輕女性,姓方,臉上掛著陽光般的笑容,非常客氣地說:“警方有什麽需要,我們都會全力配合。”
何少川問道:“你們電腦主機放在哪兒?”
“牆後麵的辦公室裏。”
“門鎖著的嗎?”
“一般不會上鎖,因為沒什麽值錢東西,就一些辦公用品。”
女經理將三人帶進辦公室,四台電腦的主機貼牆角放著,通過電纜與牆外的顯示器連接。
彭菲菲說道:“如果有人想使用你們的電腦也很容易對吧?”
女經理笑道:“電腦放在休息室,就是給大家用的呀。”
蔣子良順著電纜找到了其中一台主機,檢查了USB接口,然後又回到休息室,對著顯示器開始一係列讓何少川眼花繚亂的操作。
何少川歎道:“親,我開始崇拜你了。”
彭菲菲笑說:“這都是小兒科。”
過了半晌,蔣子良轉過身來,說道:“這台電腦的U盤沒被用過。”
何少川沉吟道:“那麽長的文字,他不可能是現場寫的呀。”
彭菲菲說道:“我可以打斷一下嗎?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電子郵箱。”
何少川一拍腦袋:“你看我這豬腦袋!”
蔣子良打開了IE的瀏覽記錄,其中有多個郵箱地址,QQ、網易、搜狐、新浪都有人使用過,他又調取cookies,找到了十幾個的郵箱賬號,這才轉過頭來,問道:“方經理,現在請你幫忙排查一下,這些郵箱賬號哪些是你們自己人的。”
方經理尚未張嘴,彭菲菲緊接著問道:“你怎麽就敢保證發帖之人不是酷派會所的員工?”
蔣子良一時語塞,他知道彭菲菲說得不無道理,心中湧起對老婆的敬佩之情,剛想有所表示,彭菲菲卻瞄了一眼那十幾個賬號,立即脫口而出:“這還用排查嗎?這個賬號就是那個人的。”
彭菲菲說的郵箱賬號是:shasitz@163.com
蔣子良問道:“為什麽?”
“你看,這幾個字母就是‘殺死唐州’的意思。”
然後,蔣子良就對老婆五體投地了,他喃喃自語道:“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何少川說道:“殺死唐州?可是小尼姑那篇文章是在攻擊江海明啊。”
彭菲菲說道:“得了!這個小尼姑猜到警察會追查到這台電腦,於是幹脆注冊了這樣一個賬號,就是為了調戲你們的。”
何少川連連點頭,說道:“原來我們被調戲了。”
彭菲菲說道:“子良,你能破解這個郵箱的密碼嗎?”
“沒問題!”
“那我們去那邊坐會兒,你好好幹。”
方經理給每人衝了一杯速溶咖啡,問道:“你們平時工作也是這麽有意思嗎?”
彭菲菲說道:“關鍵看跟誰在一起,要是跟我一起工作吧,他們就會很開心。你說是吧,少川?”
可是何少川沒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遠處一個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的女子,她的長發束成馬尾紮在腦後,隨著腳步的起伏,馬尾辮擺來擺去。
何少川說道:“你看那人是誰?”
“誰啊?”
“羅穎!”
彭菲菲定睛一看,果然是羅穎,不禁說道:“誒?她住在這兒?”
何少川問道:“方經理,那邊那位女士經常來嗎?”
方經理說道:“她是我們的會員,常來。”
何少川疑惑道:“難道是她?可是為什麽呢?她一會兒揭了唐州的老底兒,一會兒又指責自己的老公,這得多分裂啊!”
彭菲菲說道:“揭發唐州是為了保護老公保護家庭,指責老公則是因為江海明背叛了她。”
方經理見兩位警察開始聊工作,知趣地離開了。蔣子良走過來,說道:“郵箱破解了,收件箱發件箱裏都沒有郵件,隻有草稿箱裏有網上那篇文章。”
何少川說道:“子良,為什麽一個女人總是出現在我們身邊呢?”
蔣子良說道:“你別把菲菲當女人看不就行了?”
彭菲菲氣得咬牙切齒,衝蔣子良揮舞拳頭:“小心打扁你。”
“我說的不是菲菲,”何少川說道,“而是羅穎。”
正說著話,羅穎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她一邊用毛巾擦拭著汗水,一邊爽朗地笑道:“三位警官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何少川說道:“真是好巧啊,羅老板怎麽在這裏健身呢?”
“這是離我家最近的健身會所。”
“網上那篇文章你看了嗎?”
“哪篇?”
“《唐州已死,凶手定是江海明!》”
“看了,挺有意思的。”
“輿論現在對你們不利啊。”
羅穎卻笑道:“輿論對我們一直都不利。”
“那篇文章就是在前麵那台電腦上發布的。”
“哦,又發生在我身邊,我的嫌疑似乎越來越大了。”羅穎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如果三位警官不是來找我的,那我就洗澡去了,回見。”
何蔣二人看著羅穎離去的背影,無可奈何,相視苦笑。彭菲菲看到兩人一副苦瓜臉的樣子,不禁樂了,說道:“我看你倆可以改名了,一個叫江楓,一個叫漁火。”
“啊?”蔣子良茫然地抬起頭。
彭菲菲繼續說道:“江楓漁火對愁眠嘛。”
三人打趣一番,彭菲菲接著說道:“熊冠洋一死,網妖不能興風作浪了,羅穎和江海明的勝算很大。所以,我還是覺得這個羅穎的嫌疑是最大的。”
蔣子良說道:“目前來看,的確如此。但是冷秋燕呢?難道也是羅穎殺的?動機完全不一樣啊。”
彭菲菲嗬嗬一笑,說道:“動機不一樣?這取決於你從什麽角度看這個問題。冷秋燕是小三,殺她是為了家庭;熊冠洋要置江海明於死地,殺他也是為了家庭。有時候,一個女人為了家庭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何少川恍然大悟道:“菲菲,你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啊,這種殺人動機,是我這種沒有家庭的人想不到的。”
蔣子良說道:“熊冠洋遇害那晚,羅穎的行蹤有可疑之處,她說她開車四處晃悠,但是沒人能證明。不過,冷秋燕遇害那晚,她卻有不在場證明。”
彭菲菲說道:“那天晚上,她在家打罵孩子,鄰居說她以前從來沒有打罵過孩子,所以我很懷疑她是故意弄出聲音讓人聽到。”
“提前錄音?”蔣子良沉吟道。
何少川卻說:“那個音質還是不同的吧?”
彭菲菲說道:“隔著幾層牆傳到鄰居耳朵裏,音質有點差別也沒人會分辨出來吧?”
回到辦公室後,蔣子良在黑板上寫下冷秋燕三個字,說道:“我們把每個嫌疑人都想一遍。”
很快,冷秋燕名字下麵,列出了長長一串嫌疑人。
冷秋燕:
1.喬海。殺人動機,升遷。
2.羅穎。殺人動機,家庭。
3.童喜軍。殺人動機,複仇。
何少川舉起手,問道:“蔣老師,請問複仇是什麽意思?”
蔣子良說道:“阻止冷秋燕營救江海明,不就是複仇嗎?”
彭菲菲說道:“冷秋燕是在陷害江海明啊!”
“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冷秋燕在幫江海明,童喜軍當然也不例外。”
何少川說道:“蔣老師,我沒問題了,您繼續。”
熊冠洋:
1.羅穎。殺人動機,家庭。
2.一群陌生人。
何少川又舉起了手,問道:“蔣老師,這個……”
蔣子良打斷了他,說道:“這位同學,你把手放下。這個‘一群陌生人’指的是所有被熊冠洋網絡攻擊過的人。”
“這個……”何少川說道,“我們怎麽調查?”
蔣子良卻說道:“這個呢,其實我就是寫著玩的,你別當真。”說著,將那行字畫了條黑線。
何少川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頭道:“哦,原來是玩我呢!”
彭菲菲說道:“這麽幾條一列,隻有羅穎有嫌疑了,所以不管她看上去多麽無辜,我們都要徹底地調查她,把她這幾天的行蹤摸個一清二楚。”
何少川卻說道:“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咱們假設羅穎精神分裂,她就是那個人,一會兒指責唐州,一會兒指責老公。可我的問題是,她自己家裏有電腦,為什麽偏要到健身會所發帖?你們可能會說她要隱瞞自己的身份,怕警察追查IP地址,可如果是這樣,她為什麽要到自己經常健身的會所發帖?她完全可以找一個黑網吧,隱蔽效果不是更好嗎?”
蔣子良說道:“那人是不是故意到健身會所發帖的?如果是故意去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麽?難道要陷害羅穎?”
何少川說道:“如果他真是衝著羅穎去的,那我覺得羅穎有危險,起碼她的行蹤、生活習慣已經暴露在那人麵前了。”
“羅穎會跟誰有那麽大仇?”蔣子良說道,“我看隻有童喜軍了,因為隻有他最盼望將江海明置於死地。”
彭菲菲反問道:“你說是童喜軍殺死了熊冠洋?”
“不可以嗎?”
“沒有動機啊!”
蔣子良斬釘截鐵地說道:“有!”
彭菲菲有點迷糊,說道:“熊冠洋也就是唐州,一直在聲討江海明,他跟童喜軍是一個陣營的,童喜軍為什麽要殺他呢?”
蔣子良說道:“嫁禍!”
“嫁禍?”
“對,嫁禍!”何少川接口說道,“唐州死後,輿論幾乎立即懷疑江海明,就連我們查案也馬上想到了羅穎,童喜軍的目的不是達到了嗎?網絡上對江海明的批判謾罵又多了起來呀。”
三人最後商量出結果來,蔣子良去查詢兩個地方的監控視頻,一個是酷派會所附近,一個是通信公司營業廳。彭菲菲則繼續調查羅穎的行蹤,希望有所突破。何少川則直搗黃龍,見見童喜軍。
2.你的隱私不值一分錢
妻兒去世半年多了,童喜軍仍會想起那個令他悔恨一生的夜晚,每當想起妻兒的音容笑貌,他便心如刀絞。不過,日子總是要過,在別人麵前,他還要表現堅強。每天一上班,拿起電話,他照樣要在臉上堆起一層笑容,非常禮貌地問:“您好,我是江城地產的小童,請問……”
很多時候,他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掛斷了。
也有順利的時候,他會帶著客戶去看房,此時他更是要臉上賠笑,熱情地向客戶推薦樓盤,並拋出一些房價必漲的論斷,促使客戶早下訂單。六月二日下午,他陪著客戶看一個二手樓盤,那是一對年輕人,年紀大概在二十七八左右,準備買一套婚房,但還在猶豫不決,他們覺得房價太高,女人小聲嘀咕:“要不再等等吧,最近不是在調控房價嗎?”
男人歎了口氣,說道:“就怕越調越高啊。”
童喜軍笑道:“有經濟學家說,部分城市的房價調控目標必定無法實現,各地很多城市都出現了‘日光盤’,就是新的樓盤一推出,一天時間就賣完了,還有各地已經出現了十多個地王,所以房價不可能跌的,順寧市今年初製定的目標是房價漲幅低於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實際增長,也就是說,房價總是要漲的,隻是漲多少的問題。李嘉誠早就說過,房價上漲不會有人跳樓,房價下跌才會有人跳樓。前兩年房價稍微跌了點兒,不少地方都有斷供潮,甚至一群業主打砸售樓處,你說政府能不緊張嗎?穩定壓倒一切嘛,房價下跌,社會可就不穩定了。”
一番話全說進女人心裏了,最後眼巴巴看著男人,說道:“哎,買吧!”
簽完了合同,童喜軍坐到電腦前,臉上的職業笑容頓時消失了,沉鬱地看著電腦屏幕,上午警方新聞發布會的新聞占據了江城新聞網的頭條位置,他覺得那個熊冠洋實在沒用,童喜軍本來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誰知道他劣跡斑斑,竟被“江海明團夥”翻出了舊賬。童喜軍覺得自己所托非人,怎樣讓江海明判死,一直是他魂夢係之的問題。有時候他也會想,這種念頭隻是減少自己罪責的借口罷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要拉江海明當自己的替罪羊。
營業部走進來一個人,有同事上前去招呼:“先生,有什麽能幫到您?”
那人卻道:“我找童喜軍。”
童喜軍皺了皺眉頭,站起身迎上前去,問道:“何警官有何貴幹?”
何少川朗聲說道:“有空嗎?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營業部太小,兩人來到附近的一個小廣場,坐在長椅上,一群鴿子在草地上覓食,一個小娃娃蹣跚著向鴿子跑去,鴿子受了驚,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然後小娃娃咯咯地笑,一個年輕女人向娃娃跑去,一邊喊著:“小心點兒,別摔跤。”鴿子們發現沒有實質的危險,又漸次落到地上,小娃娃指著鴿子叫:“媽媽,鳥,媽媽,小鳥……”
童喜軍的眼眶有點濕潤,何少川遞上一支煙,給他點燃,說道:“還會想他們?”
“是。”童喜軍哽咽著,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何少川說道:“我能理解你,我的女朋友也是死在我麵前的,我眼睜睜看著她離我而去卻無能為力。”
童喜軍擦了擦眼睛,將隻抽了一口的香煙扔到腳下使勁地踩滅,說道:“何警官,不要玩悲情了,說罷,找我有什麽事?”
何少川說道:“人生來就是要承受各種痛苦的,這是生活對我們的考驗,既然我們不能改變,那就隻能坦然接受,然後勇敢前行,如果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做出不理智的事,不僅傷害他人,對自己也並無好處。”
“何警官是準備普度眾生嗎?”
“我隻是有感而發。”何少川說道,“前幾天看熊培雲的書,他有一句話說得很有意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一天到晚。”
“哼哼,你覺得我是小人?”
“不敢,隻是覺得該放手時應該放手。”
“我覺得你像是江海明的說客。”
“我也屬於江海明勢力了?”
“你是不是江海明勢力,自己清楚。”
“你真的覺得江海明可以隻手遮天,背後勢力盤根錯節?”
“我怎麽覺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網友們怎麽想。”
“說唐州已死的貼就是你發的吧?”
童喜軍看著何少川,說道:“如果我說不是呢?”
何少川說道:“不是最好,因為我們懷疑發貼人就是殺人凶手,但願不是你。”
“何警官覺得我會殺誰呢?”
“四月十八日晚上,你在哪裏?”
“我不記得了。”童喜軍問道,“那天發生什麽事了?”
“冷秋燕就是那天遇害的。”
“我記得跟你說過,那天晚上我在家裏。”
“沒人證明?”
“沒有。”
“五月三十一日晚上,熊冠洋遇害了,你又在哪裏?”
“我想讓江海明付出代價,唐州跟我是一個陣營的,我怎麽會殺他?”
“你在哪兒?”
“我不記得了,我應該是在家裏。”
“昨天晚上你又在哪裏?”
“又有誰遇害了?”
“沒有。”
童喜軍冷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也在家裏吧。”
“一直沒出去過?”
“沒有。”
正在這時,何少川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蔣子良給他發的彩信,那是一張圖片,是蔣子良用手機對著一個屏幕拍攝的,看到那張照片,何少川立即樂了,笑嗬嗬地對童喜軍說道:“昨天晚上,你去了酷派健身會所。”
童喜軍冷笑道:“酷派?沒聽過。”
何少川將手機遞到童喜軍麵前,說道:“這張照片上難道不是你嗎?”
照片明顯是從空中拍攝的,一個男子低著頭朝酷派健身會所走去。童喜軍看了看照片說道:“這張照片可以斷定我去過酷派健身會所?”
“現在順寧市有八十多萬個監控攝像頭,有些是警方安裝的,有些是企業、私人安裝的,你可能調查過酷派沒有安裝監控攝像,但是你卻不知道酷派門口的監控攝像頭也可以拍攝到你的行蹤,這張照片是由會所附近的一個攝像頭拍攝的,這個攝像頭主要是拍攝路況信息的,拍到你也是湊巧了。如果你想看連續的視頻圖像,我可以帶你去看。”
童喜軍沒話說了,沉默半晌,說道:“我去過酷派又怎麽樣?難道那是黃賭毒的場所嗎?我為什麽不能去?”
“當然可以去,所以你最初否認去過那裏,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麽要對自己的行蹤遮遮掩掩呢?”
“那是我的隱私。”
“童先生,凡事別玩太過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的隱私不值一分錢。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就是發貼人,而這個人在警方尚未公布案情的情況下就發帖說熊冠洋遇害了,所以發貼人也就是你,很可能就是凶手。”
童喜軍斜了何少川一眼,說道:“我不是什麽發貼人,何警官找錯人了。”
“這張照片你怎麽解釋?”
“我尿急,去會所裏找洗手間,可以嗎?這個解釋你滿意嗎?如果何警官不打算抓我的話,那我先告辭了!”
童喜軍說罷揚長而去,鴿子們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留下長椅上雙眉緊鎖的何少川。
3.身份證被盜用了
蔣子良沒想到,調查酷派健身會所周邊的監控攝像,竟能看到童喜軍的身影。在會所周邊,一共有三個攝像頭,其中一個攝像頭的監控範圍恰恰覆蓋了酷派健身會所的大門,從監控畫麵裏,蔣子良看到童喜軍走進會所,十分鍾後又走了出來。他不知道童喜軍在會所裏都幹了什麽,他知道的是,童喜軍的住處離這裏很遠,應該不會特地到這裏來鍛煉,何況僅僅鍛煉了十分鍾也不合情理。
蔣子良把這個新發現立即報給何少川,然後前往通信營業廳,接待他的是一個帥氣的小夥,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先生您好,有什麽能幫到您?”
“我想開個戶。”
“您是隻開通號碼,還是需要買個手機呢?我們這裏有幾款合約機很不錯,還有優惠。”
“不用了,隻開通號碼。”
“先生,您帶身份證了嗎?”
“我隻帶了複印件。”蔣子良說著將準備好的彭菲菲的身份證複印件遞過去。
小夥子接過去,看了看,說道:“您這是給誰辦?”
“給我老婆的。”
“哦,好的,稍等。”
小夥子在電腦上操作起來,蔣子良問道:“不需要提供身份證原件嗎?”
“不需要的,隻要有個身份證信息就行了。”
“你們這裏一直都不要嗎?”
“不用的。”小夥子一邊往電腦裏輸入資料,一邊應付著回答他。
蔣子良抬頭環顧,看到了監控攝像,說道:“不好意思,我不開新號了。”
“啊?為什麽?”小夥子錯愕地問道。
蔣子良充滿歉意地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是來查案的,請問你們主管在嗎?”
小夥子滿肚子不高興,但還要擠出一副笑臉,用手遙指遠方,說道:“那位就是。”
主管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子,一身的職業套裝,顯得英姿颯爽,當聽說警察查案,眉宇間竟有一絲興奮,馬上問道:“我們全力配合。”
“我想調閱五月十七日的監控視頻。”
女主管將蔣子良帶到監控室,但是小保安卻一臉難色,說道:“沒有了。”
“什麽?沒有了?”蔣子良問道。
女主管也說道:“怎麽會沒有了呢?”
“那幾天攝像頭壞了呀,壞了三天才修好。”
“五月十七日那天正好壞了?”
“是啊。”
蔣子良無奈地歎口粗氣,說道:“攝像頭總是壞得恰到好處。”
女主管一臉歉意地說道:“真是對不起啊,沒幫上什麽忙。”
蔣子良說道:“每個新開通號碼的身份證複印件都在你們這裏吧?”
“在。”
“那就好,我要查一下一個叫車連風的複印件,他五月十七日在你們這裏開了一個新號。”
女主管很快從資料庫裏找出了車連風身份證的複印件,蔣子良說聲謝謝立即前往車連風的公司,當時車連風正在準備做一個新的環評項目,論證一個民心工程垃圾站對周邊居民沒有任何影響,見到蔣子良風風火火地找到自己,車連風微微有點不快,說道:“蔣警官,你找我又有什麽事啊?”
蔣子良將那份複印件遞到車連風麵前,說道:“有人拿著你的身份證複印件開通了一個電話號碼,這個號碼的主人涉嫌殺了人。”
車連風不屑地說道:“反正又不是我。”
蔣子良說道:“車先生,身份證是你的,你覺得你能脫得了幹係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想栽贓陷害嗎?”
“你淡定點兒,現在的人怎麽火氣都這麽大?”蔣子良無辜地說道,“我隻是想請你配合一下,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車連風自知理虧,又低頭看了看那份複印件,然後漸漸地皺起了眉頭,說道:“這個複印件我知道是從哪兒泄露出去的。”
“哪裏?”
“江城地產公司。”車連風說道。
“你怎麽確定是從江城地產公司泄露的呢?”
車連風指著身份證上的一個汙點說道:“你看我的照片,嘴巴上有一圈淡淡的黑線看到了嗎?”
“不是很明顯,仔細看能看出來。”
“我兒子拿到我身份證了,給我嘴上畫胡子,我要用的時候才看到,匆匆擦了擦,也沒擦幹淨就複印了,然後把複印件交給了江城地產公司。”
得到如此重要的線索,蔣子良立即趕往江城地產公司,童喜軍不在,帶客戶看房子去了。同事見又有警察來找他,都疑竇叢生,不知道童喜軍到底犯了什麽事。
蔣子良說道:“有個叫車連風的人,幾個月前在你們這裏委托了一套房子出租,我想找他的身份證複印件。”蔣子良說了車連風地產的名字,然後一個男中介很快找到了他所需要的資料,蔣子良接過來一看,車連風的嘴巴上果真有一圈若有若無的小胡子。
正在這時,童喜軍回來了,見到又有警察上門,不禁有點惱火,氣哼哼地說:“蔣警官,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你們有沒有搞錯?我才是受害者!你們是不是江海明派來的?”
蔣子良說道:“不要信口胡噴,說話要負責任。”
童喜軍的同事們看著兩人針鋒相對,都有點發懵,有人為童喜軍暗暗叫好,有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蔣子良說道:“車連風是你們的客戶吧?”
“車連風是誰?”童喜軍問道。
“車連風在你們這裏委托了一套房子出租,留下了身份證複印件,結果你們公司有人偷偷拿了這個複印件,又複印了一份,然後去開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這是誰幹的?”童喜軍問道,“查出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會查出來的。”
蔣子良有點灰頭土臉,但是他拿童喜軍毫無辦法,隻好灰溜溜地回到了局裏,一見到何少川便忍不住罵罵咧咧了:“媽的,肯定是那個王八蛋幹的。”
“這年頭王八蛋很多,你說的是哪個?”何少川問道。
“童喜軍。”
蔣子良將調查情況說了,何少川也沉默了,彭菲菲懊惱道:“我們現在的證據都是旁證,拿童喜軍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蔣子良說道:“每次案發時,他都說自己在家裏,但是他的小區又沒有監控設施,所以很難求證。”
幾個人毫無頭緒,腦海裏案情就像一團亂麻,真相若隱若現,每每想到關鍵處就總是想不清楚,真正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此時,他們並不知道,上帝馬上就要派一個奇葩樣的人物來幫他們了。人們常說無巧不成書,如果沒有一連串的巧合,何少川等人不知道要在黑暗中還要摸索多久。
4.你的命掌握在別人手裏
大風起於青萍之末,後來,劉麗經常埋怨老公不該那麽衝動,鄭丁則埋怨老婆不該那麽固執,埋怨著埋怨著,兩口子又差點吵起來。
五月三十一日晚上,鄭丁開車,劉麗坐在副駕駛上,兩口子去一家新開的影院看電影,看完電影回家的路上,前方發生交通事故堵車了,鄭丁一打方向盤拐進了一條小路,他本想繞過塞車點,卻沒想到沿著這條小路開了一會兒,他迷路了。
劉麗說:“看吧看吧,找不到路了吧?告訴你別著急別著急,偏不聽。”
“你什麽時候跟我說過這話?”
“以前啊。”
鄭丁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他繼續往前開,最後總算開到一個貌似認識的路口,他剛要往左轉,劉麗大叫:“往右往右,你聽我的。”
鄭丁沒聽她的,還是往左轉了。
劉麗嘟囔道:“又不聽我的。”
開了一會兒,開到了剛才那條主路,交通事故已經處理完了,道路恢複了暢通,劉麗說:“看吧,有這工夫早回家了。”
鄭丁沒搭理她,她繼續說:“剛才告訴你往右轉,你就該聽我的。你要是聽我的,早就到家了。”
鄭丁說:“往右轉是不行的,你想想就知道了,那條路根本到不了家。”
“那就是回家的路,”劉麗堅持說,“我都不知道走多少遍了。”
“那條路的方向根本就不對。”
“對的,你這人怎麽那麽強?”
“是我強,還是你強?”
此時,兩人已經快到家了,但是鄭丁被老婆擠兌得無名火起,他突然猛打方向盤,掉頭回去了,說道:“我帶你走那條路。”
“你有病啊?”
“是,我是有病,我就是想堵住你這張逼嘴。”
劉麗也不言語了,氣吼吼地坐在座位上,就等著看老公笑話。鄭丁轉了二十多分鍾,開到了那個有分歧的路口。
“這裏往右轉是吧?”鄭丁問道。
劉麗不說話,鄭丁說道:“你看仔細了,就是這個路口,你待會兒別又不認賬。”鄭丁說著話,往右一轉,驅車前進,開了片刻,就進了一個死胡同,鄭丁停下車來,問道:“親愛的,你帶我回家吧,沿著這條路。”
劉麗白了他一眼,說了聲:“有病。”
鄭丁又掉頭,這次心情很愉悅了,因為他用實際行動打敗了老婆,讓老婆短暫地閉上了嘴。可是就在他得意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路邊躥了出來,一下被鄭丁的車撞倒在地。
鄭丁和劉麗大驚失色。
被鄭丁撞倒的是個男子,大概二十多歲,名叫張勇,他本來也沒打算到這兒來,一切都是巧合。
五月三十一日晚上,他在逼仄的出租屋裏醒來,肚子餓得咕咕叫,一摸口袋卻是分文皆無。離開出租屋,他如孤魂野鬼般在城中村裏遊**,酒肆餐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洗發屋桑拿店風光旖旎,但是沒有一個地方會施舍他一口飯吃。他晃晃悠悠地來到一個路口,幾個燒烤攤煙霧繚繞,肉香撲鼻,勾起了他的饞蟲,想象著外焦裏嫩的羊肉入口時的感覺,口水便流了出來,肚子更加餓得不行了。他走過了燒烤攤,來到一處燈光幽暗的所在,這是一條輔道,車行緩慢。他整理一下衣角,其實這毫無必要,隻是給自己壯壯膽而已,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盯著前方慢慢開來的一輛車……
他剛剛準備行動,不遠處的一個小販突然號叫了一嗓子:“城管來啦!”
還沒等張勇反應過來,幾個燒烤攤已是亂作一團,前方駛來的那輛車也突然加速,及至開到眼前,張勇才看清楚那是一輛小型人貨車,車身上噴著“城管執法”四個大字。小販們狼奔豕突,抱著簡易的燒烤架子往樹叢、小巷子奔去,燒烤架子上還帶著火呢!
執法車停下來,幾個城管隊員走了出來,看著狼藉一片的路口,幾個路人站在路邊竊竊私語,隊長曹運天知道沒幾個人會說他們好話的。其實他根本就不想來執法,大晚上的,誰不想在家待著看看電視上上網?但是,他接到了領導電話,要他馬上帶一些人到這裏把燒烤攤清走。
領導告訴他:“旁邊那樓裏住著報社一個領導,燒烤的煙飄到他家裏了。”
曹運天心中罵了幾句:“罵我們是土匪的是你們媒體,支使我們趕小販的也是你們。你們是什麽東西?”
盡管心中有一百個不情願,曹運天還是帶著兄弟們來了,結果小販們一見他們立即躲得遠遠的。事前,他已經交代隊員,一不沒收二不追趕,小販隻要走了就行。
他在車前站了一會兒,又到車裏坐了二十多分鍾,這才招呼兄弟們上車走了,至於小販們隨後又回來,那就不關他的事了,反正他已經做出了重視領導指示的姿態了。
曹運天可以在車裏等二十分鍾,但是張勇不可以,因為他太餓了,於是隻好轉戰到另外一個路口毗鄰康輝花園。他在黑影裏等了十幾分鍾,終於看到一輛車緩緩地開了過來,他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汽車開到跟前的時候,他迎著車撞了過去,離車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碰瓷”是個技術活兒,撞早了不行,撞晚了也不行,撞的位置不對更不行,一切都得拿捏準確。碰瓷的行家裏手可以騙過所有人,笨的也有,比如撞晚了,車都開走了,他才想起來倒地,這樣誰都訛不上。還有的撞早了,結果車速又挺快,直接從身上壓過去了。更有那悲催的貨,他不往車身上撞,而是直接往車輪下麵鑽,那就不是碰瓷了,那是自殺。
一次成功的碰瓷是素質和運氣的成功組合。素質不難理解,要求碰瓷者膽子大,敢去撞;心細如發,力道剛剛好;還要有一點演技,擦破皮的傷也要演得像骨折。至於運氣,一方麵,正好遇到車速合適,太快了不行,太慢了也不行,車速太慢演不出撞人的感覺,遇到脾氣暴躁的司機把你打一頓都有可能。更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被你碰瓷的司機是不是江海明,所以你倒地之後,本來沒受傷,但是卻會被二次碾壓而死。
這天晚上,張勇離鬼門關很近,一隻腳已經踏進去了,差點就沒回來!倒不是他時機拿捏不對,作為一個碰瓷老手,他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不知道那天晚上,鄭丁正在跟老婆吵架,心情本來就不好,撞人之後,他先是大吃一驚心跳加快,看到車前躺著一個人,不由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差點就成了江海明第二。
是劉麗把張勇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她見到老公的神色有異,大叫一聲:“鄭丁,你冷靜點。”
一語驚醒夢中人,鄭丁從惡劣的情緒中緩過勁來,長長地歎了口氣。熄火,下車,走到張勇麵前,張勇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喚,鄭丁問:“你怎麽樣?”
張勇問:“你怎麽開車的?”
鄭丁又問:“你沒事吧?”
“我腿斷了,賠錢!”
“我送你去醫院。”
“不行,賠錢。”
鄭丁明白了,這是遇到碰瓷的了,問:“你要多少錢?”
“兩千。”
“兩百行不行?”
“不行,兩千。”
鄭丁轉頭對劉麗說道:“上車,這附近也沒人,咱們還是軋死他吧。”
劉麗也不阻攔,跟著老公走向汽車,張勇有點傻眼了,大叫道:“救命啊,殺人了。”
鄭丁也跟著喊:“救命啊,殺人了。”然後笑道,“你繼續喊,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張勇隻好沉默以對,隻聽那個冷血的、變態的司機說道:“你要麽讓開,要麽躺那兒,我馬上軋過去。”
沒辦法了,今天算是碰到硬茬子了,張勇隻好屈服,他正準備爬起來,突然身後射來一束光線,他知道後麵有車開過來了,他衝鄭丁笑了笑,接著喊道:“救命啊。”
鄭丁這下傻眼了,現在算是有目擊證人了,什麽事都說不清楚了,隻好問道:“說罷,你要多少錢?”
“兩千。”
“我給你兩百。”
“兩千!哎喲,疼死我了。”
誰知道那輛車也許是見到前方有事故,地上還坐著一個人,竟掉轉車頭,開走了。這下又輪到鄭丁笑了,說:“算我倒黴,給你兩百,否則我報警。”
張勇說:“拿錢來。”
拿到兩百塊錢,張勇立即站起來,買夜宵去了。鄭丁自認倒黴,和老婆開車回家。經過這件事,兩口子也不鬧別扭了。
這事還有一件巧合之處在於,那天晚上,鄭丁開的車不是自己的車,是借朋友的車。他自己沒車,朋友那幾天出差,他就把車借來開幾天。六月一日,朋友回來,他就把車還了,當天晚上,朋友就問:“你是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鄭丁很奇怪:“你怎麽知道?”
朋友說:“我車上裝了車載記錄儀。”
鄭丁一拍腦袋:“早知道有這東西,我就不用給他兩百塊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