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米璐講完學校裏的大事小事,想想後還是抱怨了句:“可惜還是國內好吃的東西多……”
一下就暴露了小性子。
容北昭仍注視著那咖啡廳,臨街的牆壁被玻璃取代,又是晚間,光線並不好,但她還是能清晰的勾勒出此刻薛嵐麵上帶了點無奈,又夾雜著擔憂的神情。
這就是她寵了那麽多年的小情人。
耳邊是女兒愈發輕輕軟軟的撒嬌,說到前幾天忍不住買了火鍋料,在宿舍裏煮,飄出的香味引得許多同學過來一起蹭食。語氣是輕鬆的愉快的,容北昭再次肯定,自己近些年做出的最正確決定就是將米璐送走。
雖說也有恨鐵不成鋼的時候,但某些瞬間,容北昭依然覺得,米璐如果能一直這樣開心下去就好。
“可惜沒想到最後會來那麽多人,我都沒吃幾口。”米璐歎口氣,突然想起自己說的開心,可母親已經很久沒有接話,不由提醒:“媽?你還在聽嗎?”
容北昭克製著語氣,極力不讓米璐聽出自己此刻的怒氣:“這邊臨時來了點事情,你也快上課了吧?”
米璐“啊”了聲:“國內都很晚了吧?媽你也別太拚了……”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米璐其實很想問一句,家裏的情況究竟怎麽樣。越哥哥他們現在如何。
但畢竟開不了口。
兩年前她問容越,是否一切就要開始。
容越說是。
她聽過就哭,眼淚根本止不住。哭過之後,仿佛看開什麽,安安靜靜的遵從母親的安排,從窩在家中不露麵到之後出國。
就算知道更詳細的事,也不過是讓自己更傷心難過一些罷了。
是以每當思緒冒到這方麵的苗頭,米璐都會快速將其掐斷,強迫自己去看課本看電影看別的什麽。
容北昭按下掛斷鍵時,神情隱隱帶了幾分扭曲。
薛嵐,好一個薛嵐
到了此刻,她反倒是平靜下來。手原本已經搭在門把手上,如果不是方才在顧及電話那頭的米璐,此刻,容北昭大概已在咖啡廳中扇過薛嵐幾個巴掌。
她瞥一眼電話,腦中快速過著米璐昔日的一顰一笑,借此蓋過薛嵐和容非可惡的臉。
深呼吸了數次後,容北昭終於漸漸放鬆身體,靠在座椅上,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處,點了點額角,對司機道:“開車吧。”
當年她能救薛嵐一次,現在,也能讓他淪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容北昭驀地想到了什麽,眼睛微微眯起。
沈流彥鬆鬆領帶,將公文包遞給林青,側身時順便低聲道:“你先走,叫司機送你回去。”
林青:“……好。”
眼前這一幕,未免太過熟悉。
同樣是停車場,同樣是競標結束。林青看著不遠處靠在車上的容越,對方像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桃花眼彎了彎,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自從知曉了這層關係,容越像是越來越不避諱他在場。
甚至,林青偶爾覺得,對方麵對自己時,總會透出若有若無的敵意。但一旦轉眼麵對沈流彥,又會將一切收斂,各樣正經的不正經的都信手拈來。
再想想,林青也有些悟,誰讓他是待在沈流彥身邊時間最長的人。
他也算看出幾分門道。關於自家上司兼好友與容越之間的關係,那樣微妙的,有種說不出的張力的曖昧,實在挺一言難盡。
林青依言離開,臨走前還是不太放心的開了個玩笑:“不會過幾天就在報紙上看到沈氏總裁出櫃吧?”
沈流彥笑了聲,沒有直麵回答,隻是輕飄飄地說:“想什麽呢。”
林青:“咳,別忘了查收郵箱裏的東西。”
大概是看容越身上沒什麽花邊新聞可挖,八卦小報的記者慢慢就將容越拉下常客名單。而容越在察覺到這點後,還借向沈流彥邀過功。
結果自然又是來一遍各樣情趣。
此外,還要加上見麵次數減少在外時到底還算低調等因素,他們從未被人拍到。
雖說哪怕真有那麽一天,兩人也有能力將一切壓下。但這種麻煩,還是沒有最好。
眼看著林青離開,沈流彥終於邁步上前,走到容越身邊。對方還是方才的姿態,十分悠閑的望著他。
明明是一身正裝,偏偏就能被容越穿出些輕佻不羈的味道,和方才席上的容氏總裁判若兩人。
沈流彥抿抿唇,被自己的思緒弄的失笑。他抬手在容越頰側虛虛的拂過,口中道:“上車說。”
話音落下,便轉過身,往另一邊副駕處的車門走去。
容越歎道:“流彥,你今天真是冷淡。”
沈流彥側頭看容越:“是嗎?”
容越眨了下眼睛,睫毛扇動:“聽你的,先上車。”
已經過了尋常晚餐的時間,容越問過沈流彥,得到並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的答案後,沉吟片刻,又問了句:“明早有安排嗎?”
沈流彥頓了頓,略一思索:“都是些普通的事,往後推一推也行。”
容越勾起唇角,斜眼看過:“我原本以為,流彥你若生在古代,一定是日日上早朝的君主。”
沈流彥的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語氣淡淡的:“容哥哥說笑了,”帶了點漫不經心,“再說,哪怕是真的君主,也有封璽的時候。”
一路閑談,容越手握方向盤,開往郊區。
萬家燈火被拋卻在身後,窗外路燈綿延的成一道熒光河流。
這晚本該輪沈流彥坐莊,可容越竟這樣有興致,自會麵那一刻起,就牢牢捏著主導權。
他便靜觀其變。
路線很熟悉,在最開始的時,他們也玩過這一套。去郊區的小山坡,在星幕下看城區夜景。最近這段時間,容越很明顯是在有意增加兩人見麵的機會。沈氏與容氏挑上同一客戶的幾率未免太大了些……實在太沒效率。
沈流彥一麵想,一麵與容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容越似乎是還在想著什麽,竟幾次走神。
他的眼神暗了暗,到底沒有點出。
等到了地方,容越先下車,又繞到副駕一邊拉開門,對坐在車裏的人伸出手。
一如在邀請某家的名媛,要對方與自己來一曲華爾茲。
沈流彥挑了挑眉,倒也沒有拒絕對方此番動作。他將手搭過去,毫不意外的發覺容越在暗暗使勁,第二條腿也邁出去的瞬間,他就直接被拉到對方懷中。
灼熱的呼吸灑在頸上,耳邊是容越沉沉的笑聲:“流彥,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車停在一片空地上,足下就是浸在濕潤水汽中的草叢。有蟲子在不知疲倦的鳴叫,月光皎潔又冰涼。
沈流彥笑了笑,手搭上容越的肩,身子向後靠去,腰抵著車前蓋,手中把玩容越的領帶:“說你今晚是不是太逾越嗎?”
容越的聲音帶出些啞意:“不生氣?”
沈流彥:“……為什麽要生氣?唔,你不妨當作,我心情不錯。”
“所以呢?就願意寵我?”
沈流彥:“你要這麽想,也可以。”
聲音帶了慵懶,卻依然十分優雅好聽,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向下滑了些,在容越的胸口處慢慢徘徊摸索,指尖微微用力。
已是初夏,夜風都是溫熱的。有粘稠的水聲傳來,間或夾雜了幾聲喘息。
有人發出低低的驚叫,緊接著就被盡數吞沒在親吻當中。
多餘的衣服被順著車窗扔進車內,車前蓋傳來吱呀吱呀的響動。車輪壓在地麵,略有滑動,留下一串深深的印記。
等到情`事結束,石楠花的味道依然散在空氣中。容越身上還掛著淩亂的襯衣,扣子早被盡數解開,下擺也被揉弄的亂七八糟。
他並不在意,自身後搭著沈流彥的肩,不懷好意的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沈流彥身上,咬著對方的耳朵低聲說著什麽。沈流彥靜靜的聽,偶爾插口詢問一句。
等到容越說完,沈流彥沉思良久,才道:“這樣也好。”
容越的手在沈流彥身前緩緩滑動,問:“你呢,要什麽回報?”
沈流彥答:“我再想想。”
語氣還是平靜的,但稍有收緊的喉嚨到底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此刻,兩人都麵朝江城城區的方向。沈流彥站的略往前些,也就無從注意到容越此時的眼神。
容越在看他,視線自耳垂一點點向下,滾燙到幾乎要穿透那層薄薄的布料。
他已經太熟悉沈流彥身體的每一個細節,光是這樣看,都能想到對方蝴蝶骨的線條。方才下手有些重,對方的背上,大概還帶了幾條劃痕。
下一次,或許可以試一試不同的姿勢。
容越的視線一點點轉暗,這個晚上,收獲實在太多了些。
他早就發覺,沈流彥的防線在一點點垮塌。
稍微逼的緊一些,結果就是這樣令人滿意。
再有就是,他大致講了遍自己接下來的打算,關於容北昭容南馹和容非。
容非的勢力雖已跨台,但容越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滿意。在他看來,能從容非身上壓榨出的價值遠不止幾分股票那麽簡單。以薛嵐為引,自能逼的他徹底魚死網破,拉垮容北昭也並非沒有可能。
連劉向晨的部分也略有提及,說到自己找了一個和容非很有些接觸的人,恰好對方也是今年國王遊戲的重要策劃者。
沈流彥聽完最初幾句就擰起眉,但容越隻當未曾察覺,一路說了下去。
最後,他問沈流彥,願不願意來當其中的誘餌。
在原本的計劃中,本沒有這樣一項。
也許是一時興起,也許是別的什麽……但開了口,就順暢的說了下去。
有些事情,一直放在那裏,是不會有答案的。
不如創造機會,試上一試。
當年沈流彥說他們之間沒有信任,但事實是,兩人從未麵對需要在純粹利益與對方之間選擇的時刻。
平心而論,容越自己也十分好奇,如果真的麵對那樣的情景,他會如何選擇?
他最終還是決定賭一把。
贏了,他與沈流彥之間的心結就能被解開。
輸了,也不過是再來一回兩年前的局麵。
……而在方才,沈流彥雖未明確指出,但顯然,也很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