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手機掛斷,劉向晨幾乎癱在車子的座椅上。過了許久,他才擦了把額頭上已經冷掉的汗,重新打火。
離第一次接到對方電話至今,也有一年多。
起初,他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甚至在電話中嘲笑了一番那“拙劣的演技”。對方卻隻是慢條斯理的告訴他,別忘了收快遞。
劉向晨並未當回事,哪怕後來真的收到東西,也隻是隨意的扔進垃圾箱。
當天晚上,那電話就再次打來。
鈴聲一遍又一遍的響,正摟著嫩模玩樂的劉向晨被吵出火氣,撈起手機就砸到牆上,接著轉頭繼續心肝寶貝的叫著嫩模,肆意打鬧嬉戲。
之後平靜了一段時間,劉向晨都忘記有這件事的時候,父母突然上門,開門見山:“向晨,你最近惹什麽人了嗎?”
劉向晨十分不解:“沒啊,爸媽,我挺有分寸的。”
劉家夫妻皺著眉,看向兒子的眼神中是滿滿的猶疑。他們頓了頓,又問:“你仔細想一想,哪怕隻是有人衝你放話也算。”
劉向晨有些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從未見父母以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在此之前,哪怕自己再怎麽玩的沒下限,父母也隻是恨鐵不成鋼的說句什麽,很快就將事情抹平。
接下來,劉家夫妻的話快印證了這點。
家族產業的股份被惡意狙擊,連續跳水。背後的人顯然手段高超,連影子都沒有露出來。
劉向晨看著憂心忡忡的父母,倏忽就一個哆嗦。
他想起來了。
但先前那部手機被摔碎處理掉,快遞也早不知道進了哪個垃圾處理廠……他左思右想,覺得還得等那人再找上自己。
第三次接到電話,劉向晨終於老老實實的接聽。依然是那個變聲器,對他一條一條的念,哪一年,哪一天,他在什麽地方,做了什麽。
隻聽了三條,劉向晨就服了軟,再不敢說一個“不”字。
對方卻沒對他提什麽太難的要求。講了遍自己最近在做什麽後,劉向晨的驚恐慢慢化作莫名其妙。
他開始猜測,電話那頭的人,究竟是誰。
能混到他們這樣的家世,哪怕隻是狐朋狗友,都也有幾分人脈手段。劉向晨托了人,私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隻是沒等線索出來,那經過變身器處理的聲音便問他:“劉先生,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劉向晨手中的手機差點滑下去。
那個聲音又歎口氣,好像在遺憾些什麽:“都到這一步了,難道就真沒什麽想法?”
劉向晨的聲音都在打顫,把江城上流數得上的家族掌門人一個個都報了一遍。
那個聲音頓了頓,輕飄飄道:“就這樣?劉先生,咱們不如來玩個遊戲。你什麽時候猜出我是誰,咱們什麽時候就不用這變聲器。”
劉向晨並不想猜。
一年多的時間裏,那個電話也就打來過不到十次。每次都在他總算要鬆一口氣時打來,好像專門不讓他能睡上踏實的覺。
每次來了,開頭都是問他,最近做了什麽。
劉向晨一一道來之後,對方又會說一些小要求。第一次是收購多少方興——即方家家族企業——的多少散股,第二次是拍下某件紅珊瑚盆景,如此種種,次次都有不同。
他的私房怎麽都架不住怎麽花,隻好向父母坦白。父母問過他其中細節,叮囑過下次對方打電話務必要轉告自己,也就掏了錢。
劉向晨完全沒想到,自家爸媽會這麽幹脆。
含蓄的問了問,得到的答案是,近來他的支出已經比先前每次掃爛攤子時上下打點的支出小上許多。
劉向晨臉色一黑,轉身繼續去與一幫人混在一處。
國王遊戲是他們每年的固定節目,玩的項目可大可小,端看心情。這一年,正好輪到劉向晨主辦。
他原本是很期待的。容非那句話也算提醒了他,遊艇算什麽?要來就遊輪,開到公海上狂歡,總算能調節一下心情。
結果變聲器就來了那麽一句。
具體的安排,大概就是這次要讓他做的事。
回去的路上,他心事重重,沒再飆車,安穩開完一程。
另一邊,容越又聽一遍與劉向晨對話的錄音,麵上帶出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轉動了下椅子,看著窗外的霓虹燈火,若有所思。
想也知道,劉向晨那種人玩的國王遊戲,尺度不會小。
昔日他對此也有所耳聞,有人含糊的邀請過他,但容越嫌不幹淨,並沒有去。
這兩年,容北昭與容南馹之間的拉拉扯扯,他看的實在有些膩歪。
還有容非……
不如幹脆一次。
將容北昭和容非串起來十分容易,隻是不知道,二伯家的兩個堂兄需要什麽樣的誘餌,才能出動。
鋼筆在手指的空隙中轉來轉去,半晌後,容越眉尖一挑。
不如換種思路。如果未曾記錯,每年夏天中,總有那麽一些時候,容且負責的勢力,要進一些貨。
海上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
先前在米國簽的單已經正式進入運轉,在產品相互配合,且各自想要打開新市場的前提下,雙方一拍即合。
容越很快放手,將細節之事交給下屬處理。這是他一直以來做事的習慣,如果所有事都親力親為,他遲早要掉光頭發。
大量資金湧入,新的生意也很快上門。容越評估著其中價值,偶爾分心,想一想如果是沈流彥的話,會挑哪家。
先前的某場見麵,兩人在一片旖旎燈光中坦誠相對,皮膚摩擦出一片火熱時,容越順著沈流彥的脊柱一路吻下,啞著嗓音調笑:“還沒恭喜,你又了賺一筆。”
他的一隻手被沈流彥壓在一邊,兩人十指相扣,另一隻手則按在沈流彥小腹,不上不下,不輕不重的撫摸。
沈流彥半闔著眼,斷斷續續,話不對題的答:“我隻是個商人。”
容越動作便一頓。
平心而論,容越從不認為,做生意時鑽些小空子,有哪點不對。
可沈流彥這麽說……就差直白的來一句,他最近的所作所為很有些不合適的地方。
想到此節,容越坐直身子,將沈流彥按在懷中,在對方頸上纏綿的舔吻,聽著耳邊細碎動人的低喘,輕聲問了句:“不喜歡?”
而沈流彥擰了擰眉,唇瓣微微張開:“容哥哥不是一直都這樣?”
容越的舌葉重重的掃過沈流彥的喉結,笑道:“還是流彥你懂我。”
對話無疾而終,在其餘情話裏淹沒。容越事過反思,聯想到沈流彥慣用的消息渠道,很快做出補救。
之後不過一個月,當初與他在酒後拍板的人就倒了台。
再後來,容越在心中揣摩良久,沈流彥對的那句語焉不詳的提醒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親自上手,一一瀏覽過自沈流彥上位以來親自主持的所有訂單及合約。
看著看著,容越慢慢的笑了:“還真是,遵紀守法的商人。”
同樣是鑽空子,他靠的是人情,沈流彥靠的,卻是法律。
畢竟是科班出身,在這種事上,也很有些一板一眼的較真態度。
容越深覺自己這個比方做的十分不錯。他領下這筆情,自然,也該禮尚往來。
隻是一直都未找到機會。
劉向晨的國王遊戲尚在策劃,容越在暗處觀察著容且的動向。他並不需要太多線索,大致的時間對得上,就已足夠。
登船者的名單已經擬好,與往年一般無二,都是劉向晨在圈內玩的熟的人。大概是痛定思痛過,劉向晨在不知會發生什麽的情況下,幹脆一咬牙,拉更多人下水。
容越對此不置可否。他手上有另一個單子,關於那天登船者們會帶上的男伴女伴。
上麵的名字還在陸陸續續的確定當中,有一個人卻不會被放過。
薛嵐。
容非到底勢單力薄,沒了容越有意無意的幫他遮掩蹤跡,容北昭總算將暗算自己的人揪出水麵。
她很快糾結力量,準備還擊。
然而容非的資本實在太少,容北昭尚未盡興,容非已無力再戰。容北昭隻好遺憾的開始收尾工作,到這一步,她的心情還是頗為愉快的。無論如何,容非手上都有著容氏股份。
至於其中數量多少,容北昭也不去挑揀。
又是一番拉鋸,經此一役,容東旭一脈終於在容氏徹底消失無蹤,連股票都被瓜分完畢。容北昭旗開得勝,拿到了最多一份股份。
雖然總額依然比不上容越,卻將容南馹遠遠甩在後麵。
她信心百倍,正想再去薛嵐那裏放鬆放鬆。一路與女兒通話,聽著米璐愈發成熟的談吐,容北昭正感欣慰,視線卻驀地掃過什麽。
她當即叫司機停車。
那邊,米璐還在說話,容北昭的麵色卻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街邊的咖啡廳裏,她養了多年的金絲雀正與剛剛打了敗仗、一臉頹喪的狼崽子相對而坐,甚是熟悉。